“怎么了？饿了吧？坐火车时间长，肯定没法好好吃饭，你忍一下回去吃，这火车站附近吃饭不干净，咱先回家行吧？”叶国栋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一边转头关切的看着叶栀子。
“不是不是，没饿呢，就是好久没回家了，喊喊你。”叶栀子装作很俏皮的随意回答着。
叶国栋笑了一句：“你这孩子，从小就调皮嘴甜！”
随后拉着箱子在马路边上站定看着来往的车辆，叶栀子有些奇怪的问道：“爸，咱家面包车没开来啊？”
叶国栋偏过头，眼神有些闪躲的道：“车啊……先借给别人用了，没还呢！”
叶栀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叶国栋少见这种不自信的时候，联想到之前家里的情况，指不定家里把车卖了抵债了。
但既然叶国栋这样说，她也就不再多问，乖巧的在一边等着爸爸打车。
火车站附近人流量大，车不好打，两人等了快半个小时才打到一辆空车，两人在车上闲聊了一些家常，叶国栋在车上就有些尴尬地对叶栀子道：“栀子啊，家里现在情况可能不太好，你回去估计不太习惯。”
叶国栋一直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但现在等到叶栀子快到家的时候才说家里情况不太好，恐怕家里已经情况很差了，现在只是先给她打个预防针，叶栀子假装轻松地笑道：“有什么不习惯的啊，自己家嘛，大家都在我就习惯。”
出租车走了四十多分钟总算快到家了，但叶国栋却让去家里的厂房，叶栀子有些奇怪，但却也没多问，可能去厂房有事情吧。
下了车叶国栋深深地看了叶栀子一眼，拖着箱子走在前面。
家里的小服装厂距离家有十来分钟的脚程，位置有些偏僻，就一个一百多平米的小车间里面请了十几个工人做衣服，里面摆了几排缝纫机，往常里面的工人此刻应该在热火朝天的做衣服。
冬天的树丫都光秃秃的指向天空，周边一片萧索荒凉，飞鸟偶然停留又匆匆飞过，叶栀子眼前出现了一排排的老式小厂房，外面是砖瓦混凝土结构。
有一间小厂房周边开了不少窗户，那便是叶栀子家里的小服装厂了，长期缝纫费眼睛，得保证光线充足。
叶栀子今天跟着叶国栋走进门，所有的缝纫机现在都没有工作，衣服布料堆放着，旁边小餐厅的门开着，工人们这个点应该都在吃午饭。
她打眼看了看，做的衣服裤子款式还是老款式，现在是在缝制一些中老年人的外套棉袄。
叶国栋先将她的行李箱在一边放好，带着叶栀子走进小餐厅，几张桌子整齐摆放着，王美华站在一边边收拾厨房边跟几个工人谈笑，她系着蓝色格子围裙穿着暗红色的旧棉袄，头发剪短只到耳朵，身形比以往也消瘦了不少。
叶栀子心里一酸，看着王美华似乎也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一样，她夏天回家的时候妈妈还烫着时髦的长卷发，现在不但剪短了而且短发里也夹杂了不少白发。
“栀子啊！先坐着歇歇，妈给你盛饭！”王美华喊了一声，转身便麻利的给叶栀子盛起了饭。
叶栀子开开心心的应了一声，看了一下小餐厅，往常应该人比较多才是，可今天在小餐厅吃饭的人只有六个。
他们的盘子里的饭都已经吃完了，有的坐着休息，有的正在喝汤。
“栀子回来了啊？”一个五十多岁的两鬓斑白的男人喝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一边放下碗一边抬起头跟叶栀子打招呼。
“张叔！”叶栀子也甜甜的叫了一声。
“这孩子今年回来瘦了，可得做点好吃的补补！”一个也差不多五十岁头发梳在脑后的女人也笑呵呵的跟叶栀子打招呼。
“我看好像也瘦了！不过越来越漂亮了！”
“上大学辛苦吧？”
“不辛苦！又不干活辛苦什么啊！”叶栀子笑嘻嘻的跟几个人都打了招呼，这六个人都是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是爸妈多年的老员工了。
王美华盛好了饭给叶栀子放在一边的空桌子上，又转身去给叶国栋盛饭，盘子的米饭上盖着青椒土豆丝、蘑菇青菜和西红柿炒鸡蛋，叶栀子和叶国栋都吃了几口，几个工人又跟她寒暄了几句之后都陆续走了出去。
“就半年没见，你怎么瘦的跟猴儿似的！”王美华唠唠叨叨的抱怨着，见工人走出去了，又掀开身后的一个汤锅变戏法儿似的从隔层上端出了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和一碗炖排骨。
“哇！有红烧肉啊！”叶栀子一闻到这个香味便不由得食指大动，她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被烫的龇牙咧嘴的，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做贼似的小声问道：“这不大好吧……外面还有那些叔叔阿姨呢……”
“没事，闺女回来开个小灶怕什么，你吃完这些锅里还有鱼汤，给你嫂子熬的，她怀孕呢正需要营养，你也一块喝点！”王美华也盛了一碗饭坐在了叶栀子对面。
“妈你怎么把头发剪了啊？”
“剪了方便啊，长头发一天多碍事啊！怎么？剪了头发不好看了啊？”王美华扒拉了一口饭边冲着叶栀子笑了一下，原本饱满的脸颊现在也消瘦了不少，一笑整张脸都老态横生。
“不是不是，妈妈在我眼里永远是最美的。”叶栀子连忙拍着马屁。
叶栀子又吃了一口排骨，有些犹疑的问道：“外面做衣服的工人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而且以前不是有阿姨做饭吗？”
“厂子效益不好，那么多人咱们也养不活，就这几个人我做饭就行，麻烦阿姨又得多花一笔钱。”王美华一边扒拉着饭菜一边跟叶栀子说话。
王美华说着又起身给叶栀子盛了一碗浓白的鱼汤，放到叶栀子的面前絮叨着：“待会你跟你爸一块把鱼汤带去给你嫂子，晚上你就住那。”
“我为什么不能回家住啊？”叶栀子有些不解。
叶国栋闻言吃饭的手一下子顿住了，缓慢的咀嚼着米饭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看了王美华一眼，王美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家房子暂时先卖了，你哥跟你嫂子的房子还在，提前跟他说了，你回来了先住他那。”
“之前也没给你说，一下子不习惯吧？”叶国栋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
叶栀子听到这么震惊的消息，一下子有些难以消化，舀着鱼汤的勺子放在嘴边又放回碗里，她张了张嘴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之前怎么什么都没告诉我？”
“你不是在上学嘛，你爸说怕打扰你学习，就先瞒着你了，你嫂子本来让我跟你爸过去住呢，我两想着就两室一厅，另一个房间留着你回来住，我们在厂房这边也能住的。家里现在情况就这样了，不过没事，一切有我跟你爸呢！”王美华爽朗一笑，假装没事人一样道：“不提这些，咱先吃饭！”
叶栀子心中酸涩难言，无法想象家里这阵子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叶国栋见叶栀子呆呆的也不吃饭，往她碗里夹了两筷子红烧肉说道：“赶紧吃，都快凉了！”
“爸妈，你两怎么不吃啊？”
“这不这么多菜嘛，再说我跟你爸年级大了，高血糖高血脂还有那什么玩意的，得吃素才行！吃剩了明天再给你热热！”
叶栀子心里酸涩，看到王美华往自己的米饭碗里又夹了两块排骨，眼泪都险些掉下来了，她强忍住眼泪，将碗里的排骨给爸妈各夹了一块，叶国栋要给她夹回来，嘴里嘟囔着：“看看你瘦的，这学期也没给你多少生活费，肯定做兼职累的，还不好好吃点！”
“就是，你这孩子！”王美华也要把排骨再夹回来。
叶栀子连忙道：“坐车久了胃难受，排骨一股肉腥味儿，你两吃！”
王美华有些不相信的把排骨凑到鼻子上闻了两下，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有肉腥味儿呢！我去腥了啊，昨天你嫂子吃的时候也没说腥啊……老公你闻着怎么样？”
叶国栋将排骨放在自己碗里，闷闷的用力扒了两口饭，含糊不清的道：“是有点肉腥味，闺女夹给你的，你就吃了吧！”
叶栀子见状险些都要哭出来，爸爸一定是看出她刻意将肉夹给他们了，便也用力喝了一大口鱼汤道：“赶紧吃饭吧！天冷，菜都要凉了！”
王美华又嘟囔了两句“怎么会腥呢！”随后将排骨细细的啃了个干净，但两口子都没碰红烧肉，只在吃别的菜。
叶栀子知道爸妈的良苦用心，饭桌上讲了不少在学校的有趣的事，一顿饭刻意吃的特别撑了才停下，打了个满足的饱嗝之后她“嘻嘻”笑道：“半年没回家，妈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吃不够！”
“你呀，就该多吃点，今年冬天风再大点就把你刮走了！”王美华笑着收拾桌子，叶国栋和叶栀子也一起帮忙。
“爸妈，我也这么大了，家里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能实话告诉我吗？”
叶栀子一边端着盘子一边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叶国栋和王美华均是一愣，叶国栋有些不自然的道：“没什么事了，慢慢就要好起来了。”
王美华沉默不语，随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栀子，该知道的你刚刚也知道的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了，咱家现在是有点困难，不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叶栀子闷闷的“嗯”了一声，想了想她又继续问道：“家里车是不是也卖了？还欠外债吗？厂子现在这个样子还还有利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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