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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告状信

“ “告状信”在集团军就像一朵小小浪花。 ”

(1)

四连风风光光地从宣化回到古冶,从集团军众多师旅团连队抢到两个第一,全连士气异常高涨,我也是劲头十足,对战士也是满脸的笑容,正在沾沾自喜还没有几天,突然听到我马上要接军务股李股长的位置当股长了。升官,谁不愿意啊,可是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孽”,即使团长要提我,那消息也该是政治处主任或后勤处长悄悄告诉我啊,于是心里就坎坷起来,谁再说起此事,我就会反驳:别瞎说,哪有的事儿。一天天忙着训练学习,传言的“要当军务股长”事也渐渐没了音信……

此时,在承德24军军部李世明军长宽大的办公室内,硕大的桃红实木“老板桌”上摆着一页信纸和常见的牛皮纸信封,寄信地址是51358部队2营4连。军长双眉紧蹙,笔直地坐在黑色的真皮“大老板”椅上,肩上的两颗金星在雕花的大吊灯下熠熠生辉,他又拿起那封署名“一个绝望的战士”的信件看着:李军长,救救我吧!我是四连的一名战士,实在忍受不了我们连长了,他总是无缘无故殴打战士,仗着是团长的老乡,口出狂言‘老子就是打你了,不服,你告我去’。这次,我因为生病没有好好训练,连长嫌我跑的太慢,上来就扇了我两个耳光,踢了我两脚,打得我鼻子都出血了,我恨死他了,等射击训练时,发给我枪和子弹,我就打死他,我再自杀。其实,我不想死啊,可是我在四连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啊,请军长救救我这个小兵吧。我害怕连长报复,就不写名字了,一个绝望的战士。军长严肃的面孔没有一丝笑容,拿起桌上的派克金笔想了想,就在信纸的空白处写上:请军务处、保卫处尽快派人前往403团调查,情况属实严肃处理,李世明。写好后,对桌子前立着的秘书说道:“让军务处、保卫处派人去调查,你随时关注一下,给我报告。”秘书接过那封信答道:“是。”双脚一并,向后转身离去。 这封信是刚刚公务员送过来的,收信人是“李世明”,每天此类普通信件会收到几十封,一般都由秘书筛选后拿给军长,今天秘书象往常一样一封一封信仔细地翻看着,突然发现还有这样一封充满杀机的信件,大吃一惊,赶紧送交到军长那里。

秘书拿着信没有象往常一样打电话叫各处室的公务员过来取件,而是自己拿着快步走向军务处和保卫处。一会儿,去403团的工作组的人选了出来,司令部管理处也派好了车,秘书向军长报告了情况。

承德的傍晚,松柏苍穹,宁静安逸,天空中几个心急的星星早早露出笑眼,丝丝的微风里有一点凉意,一辆绿色猎豹越野车急急地通过军部威严的大门,一路向东奔去。

车子跑出了几十公里,昏昏欲睡的军务参谋忽然听到高大个子的保卫事说:“李参谋,你看,我们到了403团用不用先见见团长政委?”惊醒的李参谋伸了下腰说道:“先不用了吧,咱们直接到四连会会这个连长,先看看这人咋样,不行,你们保卫处直接拿下。”“那行吧。”两人又不讲话了,开始盘算着各自处长交待的任务:座谈、测评、谈话、外围走访、见团长政委,把这个“绝望的战士”反映的情况查个水落石出。

还未熄灯,猎豹车已进入古冶赵各庄51358部队驻地,哨兵看到是集团军的牌照,直接拉开团大门把车子放了进来。车子慢慢停下,军务参谋摇下车窗,向一个哨兵问道:“二营四连怎么走?”哨兵立即大声答道:“首长,车在办公楼后面那条道上左拐,然后第一个路口右拐直行,第二个路口就是二营。”“哦,谢谢。”说着摇起车窗,哨兵在外面大声答道:“不客气,首长。”车子缓缓向二营四连的方向驶去。

黑黑的营房里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二三四”的呼号声和歌声,更显得肃穆沉寂。

(2)

四连,刚刚夜训回来,战士们三三两两打水洗漱。连值日看到一辆小车停在了四连的西门口,两个中校校官从车下来,紧忙跑到近前问道:“请问首长找谁?”保卫处干事象谁欠了他钱似的狠狠地说:“找连长。”

我坐在靠窗户的桌子前写着一天的训练总结,听到刹车声和连值日的询问声,赶紧出来,一高一矮两个陌生的校官进到四连连部。平时团领导也会带着集团军各部门领导来四连参观检查,一看俩人的派头,心下琢磨,这不会是集团军来的吧?马上立正敬礼:“首长好,我是四连连长,方冰。”他们看也不看我一眼,径直往连部(1)走去。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铁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六格床头柜,墙壁洁白如布。刚刚还背着手的军务参谋,抬眼看了看房间,又看向跟在身后进来的我说:“我是集团军军务处李参谋、这位是保卫处王干事,这是我的军官证。”说着从口袋掏出红皮的军官证递给我,我紧忙笑首摆手说:“首长,不用不用。” 李参谋又把军官证放进了左侧上衣口袋,扣上了扣子。我说到:“两位首长请坐”又向门外喊了一声:“通讯员,去倒两杯水来。”俩人坐下以后,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军务参谋问道:“你就是方冰?”我站在那儿答道:“是的,首长。”“四连有多少人?”这些可都在我脑子里装着呢,随口就报出来,又把连队战士的籍贯分布、文化程度比例、志愿兵婚姻情况、军官的情况一五一十向集团军两个校官作了汇报,两人听得还愣了半晌,那个李参谋惊愕地说:“哦,这几天我们将按照集团军首长的指示在一些连队搞一次调查,你集合所有人,我们先搞一次民主测评。”“是。”我想了想,这应该是集团军的例行抽查吧,就转身离去,抓紧集合部队。看到我离开,那个李参谋随手把手中的公文包放在桌子上,拿起了摊在桌上的笔记本,边翻看着,边对探头过来看本子的保卫干事说道:“钢笔字写得很漂亮啊……这连长有思想……”保卫干事拿过来也翻了翻:“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李参谋笑了笑:“查查再说。”我在俱乐部安顿好,就去连部喊他们,他俩听说部队集合好了就起身向俱乐部走,那个李参谋面无表情地对我说道:“你就不用参加了。”我一下愣在那里,心里咯噔一下,这?他们也没在意我的感受,进了俱乐部随手就关上了门,大门闭合的霎那,似乎那个李参谋眼光里露出一丝隐隐的欠意,我站在长长的走廊里好一阵发呆,然后回到连部,收起桌子上的大本子,很失落地回到妻子女儿临时居住的连队储藏室。

李参谋、王干事便开始在四连的活动。我心里慌慌的,全连干部战士也慌慌的,整个连队的氛围很是怪异。温排长、几个班长、老志愿兵都跑来问我:“连长,什么情况?连队战士们都在议论着。”我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你们就按他们的要求,该干嘛干嘛,没事别往我这儿跑。”每天还是有人过来告诉我:“连长,他们今天找人谈话了,问你打过兵没有?” 此时,团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团里的领导包括营长教导员都选择了沉默,四连似乎一下成了“是非窝”,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去早操必须带队在全团面前露露脸,其他时间就是在家里心不在焉逗女儿玩。

三天以后的晚上,他俩打发连部通讯员叫我过去,他们没有了来时的冰冷面孔,脸上有了一丝暖意。还是那个年龄稍大的军务李参谋说:“方连长,前两天军长接到一封四连战士反映你打兵的事,我们根据军长的指示做了大量的调查,你有打兵的倾向,这一点还是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不过,我们在调查中也发现你是一个很优秀的连长,连队带的也不错,或许坏事变好事。那么,多余话就不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会向军长如实汇报,你不要有思想包袱。”真他妈的,什么事儿?笔直地坐在他们对面的我,心里激动不己,双腿都有一些发抖。他们看到我咬牙切齿的样子,都笑了:“不要那么激动嘛,在军长那儿挂上号,坏事变成好事,好好干吧。”我心里很是坎坷,有点结巴地说:“那,谢,谢两位首长了,请您们放,放心,我一定会带好连队的。”他们就起身告辞与得到消息在四连西门口等着的团长、营长、教导员一块儿向营部走去。

从窗户里看着他们消失在营部的大门,拉灭灯,静静躺在床上想着这些天的前前后后,谁干的?嫉妒我?报复我?好像都有又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想的头都有些发木。小通讯员推门进来“啪”地拉开了灯,看我躺在床上,吓了一跳:“连长,你在啊。”我说道:“关上灯,别让人打扰我。”“是。”通讯员拉灭灯,轻轻关上了门。唉,算球了,费JB那脑细胞干嘛?人死屌朝上,该怎么干还怎么干,以后改变一些工作方式,别让人抓住什么把柄就行。

天已经很黑了,自己也没有回家就在那儿迷迷糊糊躺着,突然“嘀铃铃”电话声响了起来,吓了我一跳,接听电话的通讯员轻轻敲了敲我的门,探头进来:“连长,团长叫你去他家。”我从床上坐起来,掏出跑表看了看,快十二点了,赶紧起身去家属院。团长家黑黑的客厅里,很少抽烟的团长,弄得满屋子烟雾,见此情景,我也不说话,坐在那里低着头。好长时间,听团长幽幽地说道:“你怎么看?”我考虑了一下:“团长,对不起……”他挥了挥手,不知是驱散刚刚从嘴里呼出的白烟还是制止我的抱歉,我接着说:“从宣化回来,就听说您要把我调进司令部当军务股长,后来没有了动静,这些消息也就渐渐消失了,可是没想到又有人向军长那儿告了我一状,我打兵的事儿是有,可是事后我会做好工作,让他知道错在哪里,我感觉这一切是不是有某种联系啊?”团长靠在沙发背上一言不发,昂着头,一股股白烟从嘴里射出,消失在屋顶。我也不再讲话,看着团长手里那根烟上的焰光一闪一闪,团长忽然睁开极亮的眼睛,说道:“暗流涌动啊,你不能松劲,还要干好工作。”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挺着胸脯说:“团长放心,我不会给您丢脸的。”团又挥了挥手“行了,你回去吧。”我郑重地敬了个礼离开团长家。

清清爽爽的早晨,我又充满了斗志,准备带队出操,政治处主任推开了连部(1)的房门,“主任,这么早!”看到主任拉着门拉手也不进来,我赶紧往里让。主任进了屋,也不坐下,开口说道:“我准备学习去了。以后你多长个心眼,别让人当枪使了。”“主任,你学习去啊!去哪儿?多长时间?”他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我说:“记住我的话,多长个心眼。我去宣化炮院进修一年……”主任也不再说什么,随着“滴、哒、滴嘀、哒”出操号的响声走出了连部。我感觉到主任心中的不甘和些许的失落,也能深深体会到某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悄悄地推动着什么,那个无影手就想让我这杆枪快快折翼。唉,我怎么就成了别人眼里的“枪”?

早早的,已经连夜返回的工作组把调查报告也送到了军长手上,军长仔细看了报告,把报告递给身旁的秘书说:“他们搞什么鬼,去吧。”秘书拿着那份调查报告轻轻退出军长的办公室……“告状信”在集团军就像一朵小小浪花,在长江大海里轻微冒了一下泡便消散的无影无踪,而后来围在我身边的浪花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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