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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标争夺战

“ 我在铁轨间走了好长的路,痛哭了好久好久 ”

当我睁开记忆的第一眼,就看到父亲满头的银发,从不知父亲头发黑黑时的模样;就看到背驼了的母亲,满嘴的牙只剩了几颗,从不知母亲未掉牙时模样。

从小望着父母,心中隐藏的总是孙子和爷爷奶奶相处的感觉,有时会胡思乱想:爸爸妈妈年纪都这么大了,能一直陪到自己长大的那天吗?若没有了爸爸妈妈,我将如何生存?因此,我非常着急,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工作,赚钱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尽我之孝。

童年的日子似乎过得很慢慢,总觉得自己没长大那一日似的,直至一九七零年,我终于要初中毕业了!这也是我父亲退休的那一年。

初中毕业后,我将何去何从?老师在班上说:“你们面临的将是四个面向:面向农村,面向学校,面向部队,面向工厂……”

班里绝大多数同学都是农村户口,能考上高中的就面向学校了,考不上的自然是哪来哪去面向农村了;居民户口的连我在内共有四个,除了考高中还有两个招工指标。

我们居民户口的四个同学去向是要填志愿的,每个同学从老师那领到一份志愿表。

我和四人中唯一的女同学都当着同学的面填表的,都公开表明:“不再读高中了,要面向工厂!”我跟老师说:“我父亲都退休了,我不能再让父母养活了,我要赚钱让喜欢吃肉的父亲能吃上肉。”

另二名男同学是把表格带回家偷偷填志愿的,都公开表明:“要面向学校,继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听他们这一表态,我和那女同学都很庆幸,心里很笃定,满以为被这天上掉下的两馅饼砸中了!

母亲也很为我高兴,教我洗衣叠衣等生活自理能力,叮嘱道:“马上你就要离开家了,过一个人的日子,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可是,等毕业分配方案一公布,我和那女同学都傻了,结果与我们期待恰恰相反,那俩口口声声说要继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同学获得了招工指标,从此有了国家分配的工作,有了铁饭碗安心过好日子了;而我和她则不得不接着读书,继续让家里养着。

万分失望的我,离开学校沿着铁路回家,一边轻一脚重一脚地茫然走着,一边痛不欲生地嚎啕大哭,等着前方的火车出现,让它把自己带走算了。

这一次痛哭,流尽了我体内所有的眼泪,后来我遇到伤心事,只能在心中哭了,再想流泪也流不出来了。

我终于明白,凡一个人遇上好事,是不能从嘴里说出来的,否则好事就长翅膀飞掉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两同学,嘴上说“要继续读书”,实际上,他们家在暗地里悄悄行动。谁得馅饼,权在公社,全部某官员说了算。他们家深知其中的奥妙,就想方设法地走后门,夺得了那人人都想得到的馅饼。

那天,我在铁轨间走了好长的路,痛哭了好久好久,可是没有遇上火车迎我飞来,只有回到父母身边,继续让已苦了一辈子的爸爸妈妈继续养着。

从此,我对读书没了兴趣,硬个头皮继续读书完全是出于无奈,民以食为天,我苦苦盼着的是有一只属于自己的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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