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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我被世界遗忘在这角落里

“ 找些无聊的事来浪费这本应灿烂的青春 ”

深秋的雨,已经很凉,冰冷的雨水飘洒在这片枯黄静寂的大地,也落在正沿着小路走向货场的我的身上。铅色的天,枯黄的树林,满是泥泞的小路,地上的枯叶和这冰冷的雨给这本已秋风萧瑟.的秋增加了一份凄凉。我没有打伞,在那条泥泞的小路上跳来跳去,尽力避开那些泥泞,尽管如此,到了货场的时候,鞋还是已经被一层泥浆夹着枯叶全部包裹了起来。到了货场的时候,身上已经几乎湿透。工人们在那个铁皮房生起了炉子,等我暖和过来,衣服烤干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上的乌云已经开始散去。我爬上了高高的木垛,开始了今天的工作。太阳透过天上刚刚散开的乌云射了下来,乌云在阳光的照射下,在远处枯黄的森林上面留下了一块块斑驳的阴影,能见到阳光总是能让人心里振奋的。

在上面看到那条通往货场的小路上有个人影,晃晃荡荡的走了过来。是送我鱼子的热尼亚,他曾经在我们这工作过,和我们的工人也认识,到货场的时候,我在上面和他打了声招呼,他冲我摆摆手,没说话。进到工人的小铁皮房里,不一会就出来了,又晃晃荡荡的走了。

等我结束了工作准备下来的时候,看到他又来了,手里拿着几个不大的瓶子冲我招手,我跳了下来,和他一起走近了铁皮房,他一人递给我们一瓶,我一问 他告诉我这是“萨马关”

“萨马关”也是一种酒,和我之前喝过的“市诶了” 不同的是,“市诶了”是纯纯的酒精加点水,“萨马关” 是用面包和别的什么东西酿出来的,

相比较伏特加 其实我更喜欢喝这种自己酿的“萨马关”,味道有点类似于中国的烧酒。像热尼亚这种嗜酒如命的人,肯拿出来“萨马关”送给你,这已经是一种非常非常慷慨的行为了,之前还送过我一大盆鱼子,我也想送他点什么,可我身边实在没有什么能送的。

既然说到酒,我就在说说吧。

在俄罗斯服兵役是义务制的,所有的男人到了服兵役的年龄都必须要去服役两年,男人们也认为只有服完兵役才叫做真正的男人。那些正在服兵役的年轻小伙子们有两个特点,一个是穷,一个是喜欢喝酒。在军队里又穷,又买不到酒,但是有特别想喝怎么办呢。

战斗民族的脑洞永远不是你我可以想出来的

萨沙给我讲过他们的办法,他那时候是坦克兵,坦克里有一种什么油,他们简单的加工一下,然后把手帕浸在那经过简单加工的油里, 然后拿出来,直接盖在脑袋上(俄罗斯军队里大多是秃头或者是极短的头发),然后用不了一会儿,走路就开始晃荡起来了,通过头皮吸收了里面的某种成分,和喝酒是一样的效果。

他们还会用擦皮鞋的鞋油,和面包,用什么办法加工一下,得出了一种黑色的液体,这也是一种酒。

冬天擦玻璃的玻璃水里面含有酒精,有的用这个。听说过有飞行员直接和这种玻璃水,致使失明,国家培养一个飞行员要耗费无数的金钱,却败在这玻璃水上。

前一段时间 ,俄罗斯的某个城市,一种沐浴露销售的特别火爆,被人买来直接喝掉,因为里面含有酒精,并且相对于伏特加,价格便宜好几倍,直接喝死喝残很多人,但仍抵挡不住酒鬼们对他的热情,对他们来说,能喝醉的就叫酒,至于对身体有没有害,这个嘛,和他们没关系。最后政府下令完全停售,才算平息了他们的热情。

烂醉如泥的酒鬼,躺在街上,公园里,海边,随便什么地方,这属于正常现象

每天的工作还是那样,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搞定,剩下大把的时间,就是在想怎样能浪费掉。

我会在天气有些阴冷的时候, 告诉窝窝,把桑拿房生上炉子,然后一个人,拎着浴具,光着屁股,唱着歌,去桑拿房蒸桑拿。反复的蒸,一直蒸到虚脱为止。

我会在阳光充足的午后,爬上那高高的木垛,找个舒服点的姿势躺下,这里居高临下,能看到江面,每周会有两次客船经过,我会早早的等在那,当然在这种地方是不会停的,只是看着他从江面驶过,正常的话是下午2点经过我们这,我会看这次是否又晚点了。

我会看着那一尘不染的天空,蓝的让我有点心慌。有的时候会有喷气式飞机拖着洁白的尾巴,我会从飞机一出现开始一直盯着它看,一直到消失在天的尽头,然后再看着留下的那道白色的痕迹是怎样的一点一点的在那碧空如洗的天空里扩散开来。运气好的时候还会看到大雁排着队变换这队形,飞向南方,能听见他们嘹亮的叫声。

我看着那空旷的有些寂寞的天空,我有的时候觉得那寂寞的天空也在看着寂寞的我,这个时候我特别特别的想有个姑娘陪着我,一起躺在这,哪怕什么都不说,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陪我躺着这看会儿这蓝蓝的天就足够了,(当然如果能做点什么的话更好)。

越是空虚,越是寂寞,那份对爱情的渴望越是浓烈。

我会想尽办法,找一些无聊的事来浪费掉这本应灿烂的青春。

终于下雪了,我喜欢雪,没有雪的冬天不能被叫做冬天,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大部分的雪地,留下的只有动物的脚印,那条小路的脚印,只有我和工人的,再无他人。江面也封冻了,我能看到有脚印横渡过江面到对岸,应该是猎人去打猎时留下的,我也曾想顺着脚印去对岸看看,但是还是有些不敢去,因为阿穆尔江,即使在最寒冷的冬天,也不会完全封住,会有一片一片的激流的地方,可能是因为水流太急,冻不住。能看到江水涛涛的从那没冻住的地方流走,雪白的江面上一块一块的黑色,便是那一块一块未冻住的激流,就像一张张怪兽的嘴,也像一个个可怕的无底黑洞,像能把人连着 灵魂一起吞噬掉一般。我怕某些黑洞藏在一层薄薄的冰下面,不小心踩过去,那你就真的完蛋了,永远不会有任何人能找到你,大概只能在来年开春的时候,在离下游不太远的出海口能找到,也可能早就成了鱼虾的肚中餐。

我也不能再躺在木垛上看客船了。每天大多的时间在那个铁皮房里。

这的冬天很冷,我的棉鞋比脚大两码,里面垫着母亲给我塞到包里的羊毛鞋垫,再穿一双她给我特意织的加厚的毛袜子,我记得她还特意去买过一种那种绒毛特别多的毛线,里面穿的才是袜子。我记得走的时候我还一个劲地嫌她麻烦,她坚持要我一定带着,硬是给我塞到包里,这回真的是都用上了。

我裤子穿了四层,秋裤,毛裤,棉裤,外裤。衣服穿了五层,背心,衬衣,毛衣,马甲,棉衣。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臃肿的面包,尽管如此,也感受不到暖和。

我也记不太清到底有多长时间没说过中国话了,只记得说的最后一句中国话是和四哥说的一句“再见”,在这甚至连俄语都很少说。和工人能聊的好像早已聊尽。我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月几号,星期几,好像那早已和我无关。时间对我的概念 之后黑天和白天。

我的头发已经很长,窝窝有个推子,曾要给我推一下,他会的唯一发型就是秃子,我怕结果还不如现在好,就没让他 给我推。胡子想起来高兴的时候,会刮一刮,想不起来就任它们疯长,我逐渐的有点理解那个热尼亚为什么胡子一直那么长,为什么整天蓬头垢面,我终于也变成了他的样子。

好久没忘家里打过电话了,不知道父母的身体现在怎样,不知道小妹在家学习是否还跟的上。也好久没有海哥的消息了,不知道阿正、大强他们现在在干什么,不知道现在谁在那个小镇上。

我经常会怀疑,海哥会不会因为工作忙,忘记了这还有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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