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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的梦想

他是一个导演。

他是好来坞的烂片之王。

他的电影,是货真价实的烂:混乱不堪的剧情,粗制滥造的道具,演技拙劣的演员……你能想到的烂,你想不到的烂,他都能一一为你展现。

我曾经特意找到他的“代表作”《外太空第九号计划》看了一遍。那是一部——呃,据他说,是属于他独创的概念“科幻恐怖片”,但你尽可以把这部电影当作超级搞笑片来看。

白色塑料片做成的飞碟歪歪扭扭地悬在好来坞模型上空,牵在上面用于操控飞碟的丝线闪闪发亮,清晰可辨。

飞碟内部空空荡荡。两张椅子后面挂着一张窗帘,这是驾驶舱。外星人——除了服装略微不同于地球人,你就再难找出一点异于地球人之处了。

僵尸爬出坟墓时卡住了,两名工作人员冲上来把他搀扶出来,然后从容退场。

……

烂片之王,当之无愧。

当一个人怀着无限激情和奇思妙想获得成功时,会迎来潮水般的赞誉之辞。譬如25岁还在做货车司机的詹姆斯·卡梅隆,因为观看了《星球大战》,震撼之下萌生也要拍出这样伟大影片的决心。多年之后,他拍出了《泰坦尼克号》,拍出了《阿凡达》。;而当一个人失败时,得到的多是指指点点的嘲弄,譬如,这位烂片之王艾德·伍德。

蒂姆·伯顿却选择为他拍摄一部传记片的方式向他致敬。一如这部传记片《艾德·伍德》平实质朴的名字,伯顿舍弃了自己一贯奇诡华美的风格,用纪实的手法演绎了这位烂片之王的导演生涯。

也许,伯顿在他身上看到的,是另一种自己。

伯顿曾就职于迪士尼,却因为他制作的动画风格阴暗,被迪士尼认为不适合给儿童观看。于是伯顿失去了这份工作。

但伯顿终究是才华横溢遮掩不住。

艾德·伍德却没有这份才华。

他只有似乎与他凡人身份不相匹配的梦想,和实现梦想的执着。

为了得到一个肉类供应商的5万美元投资,他同意供应商的要求,让供应商的儿子扮演剧中的英雄。

为了最大限度降低成本,他允许拍摄过程中存在“必要的瑕疵”,所有戏份都是一遍通过。

他的制片人看完他的影片后,打电话对他说:“这是我看过的最糟糕的电影”。他说,下一部一定会拍得更好。

他在拍摄一部电影时,一名重要角色的扮演者不幸去世了。他偶遇的一位牙医因为眼神略微相似成为替代者。此后,这一角色—直用斗篷半遮着脸。

……

看这部电影时,笑着笑着,眼眶却渐渐湿润了。

以世俗的目光看来,他始终没有成功。换一个角度看,他却是成功地把梦想坚守到了最后。

这也是一种幸福,让人仰望,甚至羡慕。

最终,盖棺论定:

他是好莱坞的烂片之王。

他是一个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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