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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与蛇共眠

“ 一曲寂寥的交响乐 ”

这次出国的时候,天气已经变暖,春天来了。

先是在小镇,波澜不惊的混了到天气已经变热,战斗民族们已经开始下水游泳的时候,海哥给我打电话,把我调回了哈巴,准备下一次出差。

之前去的地方,大都是对方有俄方的合作伙伴接应,或者是一切已经基本安顿好,而这次去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如果说之前的出差是攻城拔寨的话,那么这次就算的上是开疆扩土。

我是坐着一辆乌拉尔去的,一个客户准备在那边采伐,并且货就运到我要去的地方,这辆乌拉尔就是客户派过去拉木材的。和我一起去的还有后面拉着的一个铁皮房。

我来说说这个铁皮房到底是什么样,是一个集装箱,抠出来一个门,再抠出一个窗,里面简单钉一层板子,这就是我将来的家了。

外面的空气有些燥热,但是从车窗吹进来的风很爽,我其实挺喜欢坐这种大车的,坐的高,视线好,速度不快,刚好能好好的欣赏一下沿途的风景,这个破旧的乌拉尔竟然还装上了一个放磁带的录音机,也算高配了。

录音机里播放着一个浑厚的男低音半说半唱的音乐,好像所有的司机都喜欢听这种音乐,不过确实挺好听。车顺着一条盘山路越爬越高,山下那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尽收眼底,像一片海洋。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小饭店前面停下了车,吃口饭再走,在俄罗斯吃饭,除了特殊情况,绝不会出现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的饭钱也结了的情况,各付个的。面包片是必不可少的,我看到他拿起了一片面包,把桌子上一瓶淡黄色的东西往面包上抹了厚厚一层,这种淡黄色的东西我之前从来没见过,像是某种酱。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往面包上抹了厚厚一层,准备尝尝这种没见过的酱,一口咬下去,脑袋嗡的一下,顿时一片空白,眼泪瞬间流下来,呼吸也一下停止,我好半天才缓过劲儿,问那个看着我笑的司机,这是什么,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俄罗斯的芥末”,然后继续面无表情的咬着几乎抹了一指厚芥末的面包。

从太阳还高高的挂在天上的时候,一直走到天边只剩下一抹红色才到。这是一个小镇,从这个小镇往下一拐,下了柏油路再走一百多公里,就是我之前去过的那个小村子,也属于共青城地区,也就是那个很乱的地区。小镇的规模不是很大,有着这个地区千篇一律的破败和萧条。 提起这个地方,我还是比较头疼的。

这个货场我之前来过一次,简单的和货场主谈了一下。这个货场一半是我们用,另一半是一个收废铁的用。

我们的车到那的时候,正好看到开过来一辆摩托。那辆摩托是一个老旧的苏联时期的摩托,已经看不出来它的岁数,是一个带着挎斗的三轮摩托,后面还拖着一个小拖车。我见过带拖车的货车,这带拖车的摩托,还真是第一次见。旁边的挎斗和后面的拖车,装着满满的废铁,吭哧吭哧的开过来,在那别卸车,称重。后来我听别人说这种摩托是柴油的。柴油摩托,确实强悍。 那废铁,应该都是从某个废弃工厂偷来的。这也是大多数酒鬼的经济来源。

这个货场离小镇很远,靠近路的一侧有一小片空地,有两个小木屋,这就是货场的办公室兼休息室兼打更房。

货场的另一侧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当吊车把我的“家”吊下来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问题,这个龙门吊够不到那两个小木屋前面的空地,而能够到的地方又都是吊车的作业区,我的家无处安放,那个胖胖的吊车司机不顾我在下面拼命的摆手反对,把我的家扔到了货场另一侧的树林里,一个吊车能够到的最远的地方。

等把我的“家”安顿好之后,天已经黑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我去了一趟货场的办公室,和这里的人打了个招呼,就算认识了,一个是打更的埃及可,一个值班的吊车司机瓦吉姆。

等我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铁皮房里除了我的行李以外,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把被褥直接铺到地上,没有电,没有灯,我也无事可做,早早的躺下了。

这里的夜很静,能听到各种虫子的叫声,或高亢嘹亮,或低沉沙哑,伴着远处不知疲倦的蛙鸣声,像是一曲寂寥的交响乐。

集装箱里面很黑,哦,错了, 应该说是我的“家”里很黑,我躺在铺在角落里的行李上,月光从那个抠出的窗子射进来,在地上画出了一个规整的四边形。在这黑漆漆的空间里面显得特别明亮,这时肚子叫了起来,我才记起晚上还没吃饭,我对这里目前还是一无所知,实在不想冒险在这夜里去商店。

算了,就这样睡吧,我躺在地上,平视着地上那块月亮射进来的光,这唯一能看到的东西,头越来越沉,就在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不知是被某种声响惊醒,还是有什么心灵感应,我觉得有什么东西进来了,迷迷糊糊的突然一激灵,我摒住呼吸,排除外面交响乐干扰,仔细的听着房间里的声音,瞪大眼睛在这黑暗里试图看到些什么。

是一种很奇特的沙沙的声音,若有若无的。然后我就看到房间里月光画出的那个四边形上,有一条黑色的影子从黑暗里扭曲着慢慢的滑出来,像是在跳着一种神秘的舞蹈。

我草,是特么一条蛇,我几乎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我看到那条黑色的影子很快又从那个发亮的四边形上游到了黑暗里。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知道它的大概位置,我迅速的登上鞋,尽量绕开刚才看到他的那片区域,然后几个大步冲了出去。

我几乎确定,在这种地方如果被某种毒蛇咬一口的话,基本就完蛋了,我太了解这里的办事效率,也太了解这里的医院了。

我摸着黑穿过货场,来到打更房,向打更的埃及可借了一个手电筒,回去的路上捡了一根棍子,然后回来小心的打开门,手电筒射出的光柱,只能找到很小一片地方,我用光柱扫视了第一遍的时候,竟然什么也没有找到,第二遍我又仔细的巡视了一遍,才发现在我枕头的旁边,有一团黑影盘在那。

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那团黑影似乎听到了响声,竟然顺着墙角钻到了我的褥子下面。我拽着被褥的另一侧,把被褥猛的一下拽走,看到顺着墙根爬的的那条黑影,趁着他还反应过来,用棍子狠狠的朝墙根砸过去。

应该是墙根的死角阻碍了棍子,没有打到,那条黑影向着我的方向游了过来,并且脱离了手电筒射出的狭小的光斑。我迅速的往后退了几步,用手电筒快速的来回扫着,寻找着那条黑影。发现它时它已经跑到了另一侧的墙角,我快步走过去,瞄准了用棍子砸下去。

这回应该是打中了,那条黑影在手电筒射出的光斑下翻滚着,扭曲着,几乎要把自己打成了一个结,我又狠狠的砸了好多下,然后找到头,用棍子压住,用脚狠狠的碾了半天,确定它没有活着的机会了。可即使这样,那条蛇还是在不停的翻滚。我拎着那条还在扭曲的蛇,扔到了外面,心里安定了一点,呼吸也渐渐平复了过来。

这时才想起来,应该是我觉得里面有点闷,睡觉的时候把门开了一条缝,它就是顺着那条缝爬进来的。

以后睡觉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一定要把门关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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