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谍海玫瑰(十一)

7.7mm的子弹以730m/sec的速度瞬间击穿曹政的头颅,强劲的冲击力使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墨镜飞出去几米开外,临死还瞪着诧异的眼睛。

几滴殷红的鲜血溅到了廖小伟的脸上和洁白的衬衫上,他看见曹政顺着轮椅扶手慢慢倒在地上,大梦初醒般后退几步,然后惊慌失措大叫道:“不好了,杀人了!”

一听有人被杀,游客们立刻慌乱起来。凌月姣搀着夫人也焦急的奔过来,夫人一看宝贝儿子像傻了一样站在那儿发抖,忙上前搂住他。凌月姣看见趴在旁边的尸体,知道任务已完成,但还不知道同志们安全撤离了没有。

郭百顺和几个特务举着手枪凶神恶煞般朝潭西阁涌去,零乱的枪声响彻五龙潭上空。彭高达并没有撤,他在房顶上打了几个滚,换了个狙击点,枪口已锁定住郭百顺。这个可耻的叛徒,一定要铲除掉!即使回去受处分、挨批评也认了。彭高达心里想着,目光却紧盯着郭百顺。

在后门接应的同志急了,连忙跑过来示意他先撤,然后一甩手枪击倒了一个特务。郭百顺也精得很,躲在树后面一步一步往前挪。彭高达稍微调了一下枪口,击倒了两个特务。这时剩下的两个特务趴在花池底下不敢再动了,彭高达见郭百顺一时不会再露头,便收起枪跳下地,嘴脸嘟囔着:“今天便宜了这个狗日的。”骂骂咧咧的从后面撤走了。

老魏在不远处看的清清楚楚,见对面没了枪声,估计彭高达已经安全撤退,这才捧着烟摊盒子慢慢靠近郭百顺。此时已有巡警赶过来,警哨声接连不断。郭百顺瞄着腰躲在树后等到真的没有了枪声,才直起身子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正好和老魏撞了个满怀。还没等郭百顺骂出口,老魏麻利一个转身。只见他身子一颤,张着嘴僵在那儿不动了,后背上插着一把铮亮的匕首。郭百顺双手摊开,双膝无力跪在地上,嘴里吐出一口血来。那两个特务发现他突然跪在地上,忙上前扶住,但为时以晚,郭百顺嘴角流出的血丝已浸湿胸前的衣衫,头也慢慢耷拉下去。

王伯重同志在大明湖入口外的一棵白杨树下等候,见同志们一个个毫发未伤的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但对彭高达没有完全遵照上级的命令,擅自行动给予了严厉的批评。彭高达梗着脖子虽然没说什么,但看得出心里还是不服气的。老魏见状和蔼的拍拍他的肩膀,这是同志们互相鼓励和理解的一种方式。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出来,已是中午时分。廖忠民早已到此,他闻听此事非常吃惊。还好和吴局长都是老相识,平时彼此业务上来往不少,自然没受什么责难。把夫人、廖小伟和凌月姣接回家,夫人忙着在唐三彩观世音菩萨像前烧香磕头念叨一番,凌月姣让保姆烧好洗澡水,廖小伟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另外把沾了血的衣服拿出去烧了,去去晦气!不一会儿,高进和夫人提着果篮匆匆赶来,探望受了惊吓的站长一家。

下午廖忠民接到电话,要到市里参加一个紧急会议。内容是蒋介石本月六日将陪同以柯尔为团长的美国国会考察团到青岛考察,再就是他亲自指派范予遂为中央特派指导员,指导国民党和三青团山东省地方组织的合并,要省府和地方各机关部门做好协调和安全保卫工作。会议开到八点多,以至于在家里办的压惊席都在等他,菜温了两番还没有动筷。在外面再苦再累,回到家一家人和和睦睦、团团圆圆,可谓是其乐融融。廖忠民和高进多喝了几杯,两人谈政治、谈人生、谈时局、谈理想、谈报复,一会儿陈词激昂、一会儿悲悯哀叹,只喝的高进让手下搀着回了家。

想想这几天紧张的跟走马灯似的,此刻坐在安乐椅上的廖忠民闭着眼睛品味着每一个细节。今天如果不是和吴局长交情甚笃,就光曹政那两个没被打死的手下供词,廖小伟也有说不清的嫌疑,毕竟在现场已经围住了他。后来在参加会议的空隙廖忠民又和贺光国碰了头,贺光国一来碍于老伙计的面子,二来考虑到廖小伟也是司令部的人,况且现在还因公负伤住着院呢!再一想国民党部队里像曹政这样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所以也就一笑了之,把这个顺水人情留给了廖忠民。

夫人端来刚沏好的龙井茶,坐在他身边,顺手拿起折扇轻轻扇着。廖忠民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夫人手中的折扇,他忽然想起了梁宏。昨天下午梁宏从他家客厅走后,廖忠民看着那些照片悔恨交加,当时他真想一枪打死梁宏,好一了百了。可仔细想想事情会有那么简单吗?既然关键时刻敢把底牌亮出来,说明他肯定还会有后手。这样的人能轻易得罪吗?再说了人家为什么平白无故的送给自己那把唐寅的宝扇,归根到底还不就是为了那张“通行证”吗?当时还好脑子没犯混,让这位“财神爷”拿着“通行证”顺利的上了火车。廖忠民想到此,剑眉舒展,一片盘绕在心头的乌云,总算让一场凌厉的北风吹到南方去了。

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昨天夜里在开往徐州的火车上,精彩的一幕从梁宏登上火车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话说庞世安率领手下尾随拿到“通行证”的梁宏也上了火车,车在寂静的黑夜里像一条火龙穿梭在辽阔的华北平原上。梁宏从第二节车厢一直跑到第六节才找到座位,他把两只皮箱刚想放到行李架上,却发现一只皮鞋踏在上面,另外从旁边的座位上也站起来几个穿着便衣的年轻人。

梁宏是见过世面的人,早就防着这一手。他松开皮箱的把手,直起身子,手伸进上衣口袋想掏出支烟抽。这一动作立刻引起庞世安的惊慌,他把枪口对准梁宏喝道:“别动。”梁宏手在口袋里停了一下,他朝着庞世安微微一笑,掏出一支雪茄来。然后不慌不忙点上,索性坐在座位上,翘起二郎腿等候发落。旁边的乘客一见这阵势,纷纷躲到别的车厢去了。现在整个车厢里只有他们几个,车窗外面一片漆黑,车厢里也像结了冰似的寒冷,整个空间里只有车轮辗轧钢轨发出连续不断的“咔哒咔哒”声。

庞世安放下脚,在梁宏对面坐下,也点着支烟深吸了一口,饶有兴趣的吐着烟雾说道:“例行检查,说说吧,皮箱里装的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梁宏不屑的瞅着庞世安,变戏法似的用两根手指夹着一张纸在他面前晃了晃:“不然我也不会开通行证了!”

庞世安并没有看那张纸,眼睛死死盯住梁宏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掷地有声的说:“有证也得检查。”

“检查可以,请先报报家门吧?”梁宏把“通行证”丢在小桌上,悠闲的看着手中的雪茄。

“好说,情报站行动队的。”庞世安说完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接跟着上来几个家伙把皮箱拽到过道上。

梁宏夹雪茄的手突然紧张的动了一下,这使得庞世安更加胸有成竹,他把枪插进枪套,带着戏谑的口吻柔声问道:“怎么样先生,能打开了吗?”梁宏用衣袖轻轻沾拭着额头上细微的汗珠,嗫嚅道:“可...以。”

庞世安得意的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此刻他就像一头雄狮在欣赏着自己爪下,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并不断发出哀鸣的山羚羊一样,神采飞扬的朝手下一努嘴:“打开。”

两只箱子被轻易打开放在过道上,手下们直立两旁。看到打开的箱子,庞世安惊讶的瞪大眼睛,慢慢地从座位上直起身子,手中的烟蒂不自觉的掉在地上。只见他一步跨到箱子前,傻傻的看了一会儿,才弯腰拿起一只黑陶瓶和一盒阿胶。

“哈哈哈,哈哈哈!”身后响起了一串爽朗的笑声:“怎么,这是你们情报站高科长送我的礼物也有问题吗?”梁宏神态自若的坐在座位上,刚才的惶恐不安之状在他身上已经荡然无存。作为一名我党优秀的侦查员,在与敌人周旋多年的斗争生涯中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他见庞世安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心想何不配合他一下,于是装出胆怯的样子,这更让庞世安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利令智昏的他怎么能理解梁宏的用意,一个害怕的小小举动,就把自己引上了一条几近疯狂的羊肠小道。

皮箱里除了一对济南特产观赏黑陶瓶,就是几盒阿胶,一盒雪茄还有换洗的衣服,再无它物。庞世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瞬间就像从半空中坠落一般。他慢慢放下黑陶瓶,脑海里却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东西肯定被调了包,但一时又不知从何查起。于是眼珠一转命令手下:“还不赶快把先生的皮箱放到行李架上?”然后尴尬的转过身陪着笑脸两手作揖道:“先生不好意思,情报有误,还望海涵!”

“好说,非常时期嘛!”梁宏不以为然。

“打扰了,告辞!”庞世安知道梁宏和站长的关系,话说的很客气。

梁宏看着庞世安带着手下狼狈离去,看着桌子上的那张假“通行证”,脸上不免荡漾出一丝温馨的笑容。其实药品早以被前来接应的同志从罗家胡同二号取出,并拿着通行证上了当晚济南开往郑州的班车。梁宏坐这趟开往徐州的班车完全是吸引庞世安的视线,他知道自己在济南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如果冒昧把药品带上车,不一定会出现什么纰漏?而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五天之后,廖忠民接到了梁宏从广州打来的电话,把火车上发生的事全部说了一遍。廖忠民放下话筒皱眉沉默了半晌,心头不免暗暗发沉,难道庞世安这小子再打自己的主意?

因本人最近身体不适,更新稍慢一些,望文友们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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