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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而惑 十七 爱情可能是一种罪

“ 别再想我了。我也不会再想你 ”

“今晚八点”酒吧除了近门处的长吧台比较明亮,其余部分都隐藏在影影绰绰的黑暗中。以至于来过几次,秦放也没搞清楚这里的布局。

这里倒适合游走在道德边缘的男女私会,可是秦放压根不知道对方的样子,也没有联系电话,唯有等人家来认领自己。还没到酒吧最热闹的时刻,吧台边只有秦放自己。他故作悠闲地转着高脚凳,小口抿着一杯科罗娜,正在思考着一个朴素的问题:自己像不像个煞笔。

已经八点一刻了。秦放犹豫着是否要离开。

肩膀被拍了一下,秦放扭过头,不见人影,却闻到一股熟悉的薰衣草香气。他还没来得及紧张,另一边肩膀又被偷袭。

秦放转过高脚凳,面前是佟丁丁笑嘻嘻的一张脸。

“被我抓到了吧,来和谁幽会?”女人面似桃花,貌似喝了。

秦放有点发懵。脑中各种念头明明灭灭:“啊......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喝酒啊,你来,我给你介绍个美女。”佟丁丁伸手揽住秦放的胳膊,把他从高脚凳上拽下来。

秦放如坠五里雾中,深一脚浅一脚被佟丁丁拖走。角落里的一张实木酒桌,荷叶状吊灯拉得很低,照着桌上的几盘干果和两瓶啤酒。一个女人坐在桌边,光影勾勒出长发的轮廓,眼睛闪亮如黑暗中的甲虫翅膀。

他想到Lillian还没到,又莫名其妙觉得不必等她了。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他被推坐在一边,仿佛乱入片场的路人甲。

“秦放,我男朋友,这是安静,我闺蜜。”佟丁丁大咧咧地向上一拉吊灯,把她的男女朋友曝光示众。

秦放觉得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眼光蜻蜓点水般掠过,落在佟丁丁的如花笑靥之上,习惯性的套路:“老佟你变漂亮了。”话一出口,心里竟泛起点点酸楚,“你最近跑哪去了。”

转过头发现安静在看着自己,错开眼光豪迈道:“我的酒呢?管不管酒啊。”

“管酒,管你醉,管你酒不醉人人自醉。”佟丁丁变戏法似地不知从哪掏出一瓶啤酒递过来,“怎么的,想我了吧。”

“想啊,想得睡不着,需要一点酒精的麻醉才能够睡去。”这都是套词。有外人在场,秦放不确定自己该以何种面目出现,坦荡的朋友还是暧昧的朋友,男朋友是万万不敢当的,“这不是来买醉嘛。”

转过头发现安静还在看着自己。她的表情都没变,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里似有一种捉摸不定的忧伤。

他与她对视了一秒钟,她是那种大众脸的美女,美得让人记不住。猛然间被一个想法攫住:她就是Lillian。

“这……”他望向佟丁丁,后者正似笑非笑看着他,“这位妹妹我曾见过的。”

“哎哎,别一见美女就哥哥妹妹的,把自己当贾宝玉啦?你当然见过,她也在你们市委大院。”佟丁丁一把拉下吊灯,“我男朋友不许看别的女人。”

秦放哭笑不得。心里有种猜中结局的小失落:“我和老佟闹惯了,别见笑啊。”

“怎么会。我在丁丁家见过你,大才子,久仰大名。”阴影中的女人敬过来一杯酒,端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咬字清晰,声音不悲不喜。

“什么才子啊,我是才疏学浅,材朽形秽。”秦放不由得坐正身体,象征性碰了杯,象征性润了润嘴唇。

“呦呦,这给你拽得,你在我家安静面前装什么正经,想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啊。”佟丁丁像是故意来搅局的,“老实交代,你今晚跑这来是不是和女网友约会!”

他心中一紧,听到对面继续口无遮拦:“你不是有个崇拜者吗,没约来见见面吗?”

他恨不得掐死这个长舌妇,急忙插科打诨:“有两位佳人相伴,吾意足矣。来来,共尽此杯,青春无悔。”

安静一直很安静,躲在灯影里保持微笑。她本身就像一个影子,将气场收敛到不易察觉。这一点倒让秦放有些好奇。

掏烟点火,喷云吐雾。两个女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秦放开动脑筋飞速梳理分析了当前局面:佟丁丁是安静拉来的,但她并未告诉后者她与秦放的网上关系,只是以佟丁丁为中间人,假装与秦放不期而遇。可佟丁丁听秦放说过Lillian的故事,她也许早已猜到Lillian就是安静,但她未必知道这次相逢是约定好的。

这两个女人没道理合谋耍自己。

这也就是秦放,久在波谲云诡的官场,善于应对复杂的人际关系,换一般人,早绕糊涂了。秦放想起一句老话,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家。

“哎秦放,你说我和闺蜜谁好看?”佟丁丁今晚是走定借酒撒风的路线了,又把吊灯拉上去,亲热地靠在闺蜜肩头。安静红着脸想推开她。

“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秦放佯醉傻笑。这不是狡猾,酒精给了他片刻的虚妄,他不记得上一次离爱情这么近是什么时候。

“说谁肥呢,我这是丰满好不好。”佟丁丁的手在胸前比划一下,牵住了男人的目光,遂抓起一把瓜子扔过去。

酒吧的女歌手幽灵般出现在吧台前。一束追灯自上而下将其罩住,她微阖双目,睫毛颤动,仰着脸啃着麦克:“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爱情是易碎的,爱情是颠倒的,爱情是疼痛的,爱情还可能是一种罪,可为什么所有人前仆后继地奔向爱情,因为爱情降临时,美妙绝伦。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秦放忘情跟唱。

为什么每次都是他送人回家?他年轻时有套矫情的说辞,说他总是把身边的女孩一个一个安全地送回家,直至把她们送别的男人的怀抱里。他是她们的朋友、保镖、闺蜜、跟班,甚至代步工具,可就不是爱人。

佟丁丁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路上意犹未尽地回头和安静说笑。其实只有她一个人在说,在笑,安静恰如其名,连笑都是无声的。安静下车时,轻掐了一下秦放的肩,说,大才子,再见了。

秦放觉得这是她今晚说得第二句话。

车内陷入了沉默。夜凉如水,空气里氤氲着似曾相识的寂寞。他没来由有一点伤感,大约恨这路总有终点。车至楼下,两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态,好像车仍在开着,一直开着。

佟丁丁低声道,你想我吗?

秦放嗯了一声。

佟丁丁说,你来。

他转头看她。她扑上来抱住他。她的泪水蹭了他一脸,她的舌尖带着啤酒的苦味,她的牙齿咬着他的嘴唇。他在被动的眩晕中,想要回应,她已离开。

“别再想我了。我也不会再想你。”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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