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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个子

“ 年轻的战士们都嗨了起来 ”

一块铁的原石投入熔炉,出来后就会变成一块铁。一个有瑕疵的青年进入部队这个大熔炉,经过一段时间的军政教育,一定会百炼成钢。

大个子,与我来自同一省份的省会,入伍前天天跟在人的屁股后面打打杀杀,家里有一个在地方当武装部长的叔叔就想尽一切办法把他送进了部队磨练磨练,可惜没两天,在新兵连看不惯班长的做作,就把人家打了,闹得满城风雨,正好196旅改编,就直接被分配到了403团。我把他分到了五班,一开始也怕他与班长处理不好关系。他四肢发达,却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很有眼力劲儿。五班长本身就是一个“活宝”,他有的是招招呼“大个子”的,没承想俩人相处的还算不错,在新年的“联欢”上,他一曲“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

“分流兵”们到403团没两天就要过年了,每个班都要自导自演一个节目在俱乐部全连联欢。五班长的单口相声引来全连一阵掌声笑声,他说完了相声却不下场,还站在哪儿,向大家点头示意。我想,这小子是不是又出什么花招。果不其然,等大家咧着嘴都看着他,他却朝向了我说:“连长,我们班能不能再唱一个歌”我说:“行啊,你们快点唱。”他面向全连说:“我们让徐永红唱一个歌好不好?”场面冷了下来,有些战士看向了徐永红,有些战士窃窃私语起来,徐永红脸还红了,有一些扭捏。此时,五班又喊了起来:“我们拉拉他的歌,好不好?”几个班长看冷了场,就响应起来“好”。五班长立刻举起双手挥了起来,喊道:“徐永红,来一个,徐永红,来一个。”全连战士们也齐声喊了起来“徐永红,来一个,徐永红,来一个。”五班长又喊道:“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象样,象什么?”全连大声喊道:“大姑娘”五班长又接着喊:“我们给他呱唧呱唧”全连一起有节奏地拍了起来:“123、321、1234567,快、快、快”年轻的战士们都嗨了起来,我也激动起来,也跟着战士们一块儿起哄起来。

徐永红就大大方方从坐位上站起来,走到了大家面前,敬了一个礼:“那,我就唱一个‘对面女孩看过来’吧”他这五大三粗的,会唱歌?“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嚯,震惊四座,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浑厚里透点柔情,一下就把我们的心带进了轻快的歌里。也许,昨天的他与女孩沿着繁花都市的街道手拉着手逛马路,今天的他却告别女孩在军营里与一帮青涩的小伙子们一起拉着歌……“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原来每个女孩都不简单,我想了又想,我猜了又猜,女孩们的心事,真奇怪……”随着他的歌声,我思绪百转。曾经,她就是那么婀娜迎面而来,而又渺渺而去……战士们似乎与我一样感觉,沉寂片刻,俱乐部掀起好一阵掌声。

五班长退伍时推荐他当班长,我考虑了一下,就让他代理了五班长。这家伙别人是管不了他的,有一次他甚至连指导员的面子都不给,让指导员在全连战士面前下不来台。

夏天,古冶的营房闷热干燥,训练一天的战士们,趁着点名号还没吹响,都呼呼啦啦跑到炊事班打水洗澡,炊事班长不高兴地嘟囔了几句,徐永红上去揪着人家的领子就要打,旁边的战士们赶紧把他们拉开了,炊事班长哭着跑到司务长那儿告状,司务长找到指导员又罗列了他几条“罪状”,早看他不顺眼的指导员就通知全连集合点名。

柔和的灯光洒进夏夜里,很是舒服。我乘着点名号声从家属院回到连队,看到指导员在点名,就直接到连部写日记总结一天的工作。忽然,俱乐部里传来指导员大声训斥的声音,还有山西味儿的“狡辩”声。声音狠熟悉啊,我的怒气一下冒了上来。作为一名士兵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顶撞领导,对错也要等到下来后单独交流。我呼地拉开了门,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俱乐部门前,“咣当”一声踹开了紧闭的门,指导员和全连都倏地看向了我,我阴沉着脸快步走到徐永红面前,他刚刚还振振有词,看到我立马闭上了嘴,低下头。我飞起一脚踹到了他的肚子上,也就是三分的力,他到倒退了好几步。我大声说道:“反了你了,指导员说你,你就听着,还满嘴的道理。作为班长,你这样能带好你的兵吗?你的兵顶撞你,你怎么办?一会儿解散后,你写一个深刻的检查,交给指导员,明天在全连检讨。”他是有个性,也是有特点的,好象服的就是拳头。让他代理班长,也是给他压一个担子,让他庞大的身体随着班里的战士们一起训练,一起跑步,一起跳障碍。后来,他讲:“连长,那时把我快累死了。”我说:“活该,谁让你谁的话也不听。”这次事情,他写了检查,交给指导员,他又在全连面前作了检查,并向炊事班长道谦。开玩笑,不治治你,连队战士会认为我连长偏向老乡的。让你当班长是因为听了你唱的那首歌,拨动了我的心弦,发现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一年后,我到了省会。他的叔叔出面接待了我,一通寒暄喝酒,把我灌得的烂醉,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天亮,睁开蓬松的双眼。咦,“你怎么睡在地上?”他说:“连长,我怕你从床上掉下来,掉在我身上也没事。”这家伙一夜未睡,在床边的地下铺上一个凉席,给我扇着扇子,驱赶着蚊子,一直到我醒来。

复员后,他跟着人做事做了很多年,钱也没挣多少,从四连入了个党也没有什么用处,枉费了他叔叔的一片心意。有一天突然酒醉中醒来:再这样混下去,就快三十了,要什么没有什么。于是就耍起狠,与人平分秋色。因为当过兵,还是党员,就参加了村委的竞选,他说要带领全村致富,结果多票通过。他四肢发达,却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告诉我,他们城中村改造,所有村民都是他们联合公司的股东,每年都会分红,每一家都是百万元以上的户,家家有一个底商,现在变成了居委会,村民也没有迁走,还是一个“村”的人。这让我想起了白石庄,一样的城中村改造,村长、书记可劲地往自己兜里捞钱,捞进了班房。村民们拆散了,买好车、下馆子、砸金花, 没钱了就一堆一堆到政府前静坐:房子质量不好。有时,我从高高的八楼看到那些可怜的老头老太太们,如果不拆迁,你们一辈子住在低矮的破房子里,生活质量永远得不到提高,真是不知足啊。

他开着保时捷在汾河边郁郁葱葱宽敞的大道上跑着,指着前方十几幢已经拔地而起的高楼说:“连长,你看,那几幢楼是我们开发的,有几幢向外销售,有几幢分给村民。”漂亮的高楼,依偎在汾河边上,嫣然是繁花都市的一个内容。我有点感慨了,他又说:“我们又新上了一个项目,准备条件成熟时上市。”我扭头看向他,这还是那个一言不合就与人干架的徐永红吗?他变了,成熟了,有了更大的人生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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