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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的漫漫回家长路啊

每年清明节前后,都是我心情最消沉,最难心最难过的一段日子。因为 农历二月二十三日是我父亲的忌日。

二姐照例打来了电话:“今年(清明)还不回来?!”

“不回!”我说。

“不回算了。我才懒得管你呢!”然后就是二姐电话那头“嘤嘤”的哭声。

二姐在电话那头哭。我在电话这头哭。

二姐呀,咱姐弟俩心里都是明白的,我很想家!我很想回家!家就是弟弟我心里时时刻刻念念不忘的影子。想家想得我经常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其实我真的是一直都很想回家。

在外流浪漂泊的岁月里,我感觉我像极了那无根的兰花,随时都有可能枯萎、凋谢;像极了那漂泊的浮萍,随波逐浪;像极了那可怜的蒲公英,随风飘扬,任由风吹到哪里就只能落在哪里。

我就像那断了线的风筝,思念就是那牵系着风筝的细线。

(一)

我家祖祖辈辈就住在豫西南邓州。住在丹江口水库的边上。我们从小就是喝着那清冽甘甜的丹江水长大的。那里山清水秀,乡风醇厚,民风淳朴。

爹妈在给俺捡拾了一个亲爱的大姐之后,又亲自给俺生了个亲爱的二姐和可爱的哥哥。最后才又抱养收留了调皮淘气的我。

大姐淳朴善良,忠厚老实。像爹妈一样的性格温顺,宅心宽厚。二姐心地善良,勤劳聪慧,最像父亲一样的性格急躁。哥哥最像母亲,含蓄静默,刚毅刚强。

大的亲小的娇,可怜就在正中腰。我知道作为兄弟姊妹中的老小,我喜欢撒娇喜欢任性,我这是从小就被爹妈哥姐给娇惯宠溺坏了的小毛病。

吃差一点儿,我无所谓,穿破一点儿,我不在乎。有哥哥姐姐宠爱着,才是绝对的幸福。

提着小竹篮子屁颠屁颠的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去拔猪草。田头起的树荫下,哥哥姐姐脱下了他们的外衣外套铺在地上,让我舒舒服服的坐在上面玩。我喜欢逮蚂蚱,捉油子。我喜欢东窜西跑的乱动弹。我们农村人,说话儿老土,喜欢管蝈蝈叫油子。倘若说是我玩着玩着玩累了睡着了,哥哥姐姐们会马上用衣服把我的肚皮子搭一搭,盖一盖,或者干脆直接把我抱在怀里。

妈妈在村口唤我们回家吃饭了,哥哥姐姐就会很快把他们各自自己拔的猪草,快速的给我的小篮子里分一些,好让我回家在爹妈面前邀功。

我已经长大了,十一二岁,站在那里快和姐姐一般高了,他们还是老是把我当做小孩子一样一如既往的娇惯。五黄六月麦忙连天,抢收抢种,大人都忙岔气忙坏了。我主动要求下田下地去搭把手。哥哥姐姐赶紧把我拦在地头起,生怕麦茬子会扎住我的脚似的,生怕镰刀儿会割破我的手似的。

田地里没有树,自然就没有阴凉。哥哥姐姐会用三五个麦个子 临时帮我搭个阴凉,让我暂时蜷缩在那个简陋的阴凉底下。收工了,我才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屁颠屁颠的跑回家。

父亲有好几位感情比较铁的战友,一位在香港,一位在广东惠州,一位在南阳,一位在邓州,还有两三位就住在我们附近的几个村庄,他们像父亲一样都是勤劳耕作的农民。父亲说,他们都是从朝鲜战争中美国鬼子的枪林弹雨里拼杀出来的,所以大家的感情那绝对是不一般!我认为也是。

除了那两位远在香港和惠州的叔叔较少见过面之外,其他那些叔叔们经常过来我们家走动。叔叔们每次过来给我们姊妹们捎带的糖果糕点之类的,哥哥姐姐们从来就不舍得吃,最多也就只是吃少少一点点儿尝尝,其余的全部都便宜了我。呵呵,有哥哥姐姐真好!

由于家里贫穷生活困难,懂事的大姐体谅爹妈的辛苦与艰难,读完初中就意志坚决的退了学,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去学校念书。爹妈自然是一百二十个不情愿,坚决的不同意。我听见爹妈对大姐说:“就算是让二女儿和大娃儿退学,也坚决不能让你和二娃儿退学!你们姊妹俩如果考不上大学,爹妈死不瞑目啊!”大姐哭了,爹妈也哭了。二娃儿指的就是我,我傻乎乎的站在一边儿,啥也不懂,不敢吭气儿。

那些日子里,大姐和爹妈因为退学的事儿闹别扭闹了很久。二姐和哥哥进屋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二姐的学习成绩最好。县作文赛得了个一等奖,捧回来了一张奖状,一个暖水瓶,两只搪瓷茶缸和一支自来水钢笔。公社年级数学竞赛上又夺得了个第一名,二姐又捧回来了一张奖状,一本硬皮笔记本和一条花毛巾。爹妈高兴得合不拢嘴。

那支钢笔和硬皮笔记本,二姐喜欢得不得了,从来都舍不得使用。我说:“二姐,你那支钢笔和硬皮笔记本我想要。”二姐稍微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说:“好吧。”然后这两样东西就归了我。

哥哥只管学习,平时很少说话。有时候也喜欢带我出去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玩耍。

(二)

爹妈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大姐。大姐第一个下学了,在家中帮爹妈种田种地。二姐和哥哥都闭口不说话,显得心事重重可怜巴巴。

冬天的早晨,天气特别寒冷,父亲因为送我们去学校上学被溜冰滑倒而摔断了腿。突然的家庭变故,使得二姐和哥哥不得不中途退学。哥哥背上行囊打工去了。二姐在家中照顾病床上的父亲。

我生来就是一个悲催鬼和倒霉鬼。也就是在那一年,我生了一场大病,父亲变卖了家中的全部家产,四处借贷,暗地里一次次跟医生跪下,才从阎王手里把我给夺了回来。

我的那场大病,一下子把我们家拖回了解放前。

父亲撇下我们,去走西口。在山西下煤窑,下了整整三年。

父亲回来的时候,又黑又瘦。由于三年的井下艰苦劳作,加上生活上的严重营养不良,父亲患上了风湿性的关节炎,每天疼痛难忍,已经到了几乎不能动弹的地步。这才无可奈何的回来了。母亲、大姐和二姐心疼得流泪不止。。。

大姐二姐为了我们,为了这个家,日夜辛劳。二姐终于在给庄稼提了一夜的水之后,两只胳膊红肿不听使唤,不会动弹了。从此二姐落下了病根,两只胳膊基本上算是半残废了。

因为这个,父亲整天唉声叹气,心痛得不行,觉得对不起儿女,背地里悄悄把眼睛都哭肿了。妈妈也是因此心痛二姐,心痛她那可爱的女儿,把眼睛都哭瞎了。

我说:“爹,妈,要不然我也不读书了!”话刚出口,父亲就抡圆了巴掌,一耳巴子扇了过来。幸好二姐眼疾手快,一下子就把我给推开了。

“你这个不知道争气的混账东西!”父亲狠狠的撂下了这句话,扭头走开了。

我第一次看见父亲生这么大的气。父亲扭头走开的时候,眼睛里噙满了滚滚泪花。。。

(三)

又是一年麦子熟了。父亲磨好了镰刀,正准备带着两个姐姐一起下田开镰。

然而大事不好。妈妈生病了,需要住院。左邻右舍的乡亲们顾不上麦忙连天,把竹床临时改成了担架,轮流替换着把妈妈抬了四十五里,抬进了县人民医院。

妈妈得了癌症,需要去武汉治疗。考虑到了家里的经济状况,妈妈紧抱着医院里的一棵大树,死活不去武汉。任凭乡亲们无论怎样的解释和劝说,就是不肯松手。

无可奈何的父亲,硬是掰开了妈妈的手指,硬是扯着手勃子把妈妈拽上了开往武汉的列车。

妈妈得救了。父亲却倒下了。

其实,父亲早在妈妈生病之前,就已经悄悄的去过了一次医院。父亲患上了食道癌,父亲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时日已经不多了。父亲在不声不响的处理着后事,父亲想吃上新麦,熬到麦后。然而,妈妈的这场大病是任谁也没有料想得到的。给父亲打了个措手不及。

父亲直接悄悄去了趟我姨妈的家里。父亲和我姨妈商量妥帖,以我姨妈想念妈妈为由,暂且把妈妈安置在了镇平县我姨妈的家里。其实,姨妈本来就很是十分想念妈妈,妈妈也非常想念姨妈,这下刚好正中下怀。

老家有句俗话说,得了噎食病的人,吃麦不吃秋,吃秋不吃麦。意思就是说生了像父亲一样的这种食道癌的绝症病,最多也就只能活不过半年光景。

父亲在平静地等待着死亡。我感觉到父亲不怕死,父亲对死亡似乎是一点儿都不感到恐惧。

父亲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就是我们,就是我们这个濒临破碎,风雨飘摇的家。

父亲要走了。我突然发现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叔叔来了,姑姑来了,舅舅和姨妈也来了,大家围坐在父亲的病床前,心情都很沉重。父亲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眼角淌着泪水,死活就是不肯去医院。

父亲的战友们一起来了,那些叔叔们一起筹钱把父亲强行送进了医院。在南阳的赵叔叔还特意向单位请了长假,日夜寸步不离的守护在父亲的身边。

父亲很坚强,不仅熬过了秋后,而且熬过了新年。

医院的病床上,我把父亲紧紧地搂在怀里,就像小时候父亲经常搂着我一样。小时候,无论枕着怎样舒服的枕头都难以入睡,只有枕着父亲的臂弯才能酣然入睡和睡得香甜。

医生最终乏术,回天无力。父亲静静地躺在我的怀里,35天粒米未进。我门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饿得前心塌后心,昏迷之后苏醒,苏醒之后昏迷。。。而丝毫没有办法。

农历二月二十三日早晨四点十七分,渐渐地,渐渐地,父亲在我怀中永远停止了呼吸。。。

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崩地裂,什么叫做天塌地陷。才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了生命的脆弱。我双腿发软,痛苦绝望。爹爹呀!能让我替您去死吗?能让我替您去死吗?!爹爹呀!

哥哥接到了加急电报,还正走在赶回家来的路上。

大姐、二姐伤心欲绝哭得死去活来,一个个都昏迷过去了一回又一回。。。

小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乌云低垂,山河挥泪。赵叔叔他们亲手帮父亲换上了寿衣,洗脸入殓,和叔叔舅舅还有左邻右舍一众乡亲们,大家一起把父亲安葬。亲朋好友们,和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大家数千人前来为父亲送行,送父亲这最后一程。

麦梢黄了,妈妈着急家里,舍己慌忙从姨妈家赶了回来。不见了父亲,妈妈的魂儿都吓丢了。妈妈悲痛过度,趴在父亲的坟前哭疯了,几度欲去寻死,任谁都拦不住。

“妈妈呀!爹爹已经走了,如果您也走了,撇下我,以后谁来管我?!”我扑在妈妈怀里痛哭。妈妈搂着我落泪。

我知道,妈妈这些年能够坚强的活着,那全是因为我而活着。我感谢妈妈。

(四)

初中一年级的下半年,皮校长和班主任陈老师共同承诺,免去了我的所有学杂书费和生活费,并一连两次亲自来到了我们家里,动员我不要辍学。

是我的任性害了我。我辜负了父亲。为此我后悔了整整三十年,其实应该说是要后悔一辈子才对。

我借了发小羊蛋五十五块钱的私房钱,加上自己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攒下来的三十七块钱,做了盘缠。身上带着父亲生前唯一的一张遗像,给家里留了一张小纸条儿,背着妈妈和姐姐私自离家出走了。

一路扒爬着拉煤炭的火车,去了武汉,去了长沙,去了广州。

一是不会讲普通话,二是个头矮小,三一个是那些工厂都又不肯招收童工。刚开始那两年,我风餐露宿,我几乎就是靠着捡拾垃圾和要饭才度过来的。我不知道九泉之下的父亲,如果知道了我当时的那个窘迫样子,会怎样的难过。

打工人的苦,打工人的累,尤其是像我这样的打工仔的心酸和无奈,就更不必去细说。

师傅是广东信宜人。为人比较和善开朗。师傅叫我每天都要笑出来,要而且还要笑得阳光灿烂,要坦然的面对人生和生活。师傅总是喜欢打比方,他说:“不要总是抱怨自己没有鞋子穿,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没有脚呢。他们还很是羡慕你呢!”想想师傅这话还真不赖,还真是有一定的道理来的。

大姐、二姐总是一封接一封的给我来信。嘱咐我一定要吃得饱一点,穿得暖一点,多注意身体,多听师傅的话。手脚一定要勤快一些,要勤奋好学,做事认真细心,尽量不出或少出差错。还说妈妈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好多了。家里的日子也好很多了,基本上是已经能够过得去,特别嘱咐我不要老是往家里寄钱。最后还告诉我,说我哥哥已经自学成才考上了大学。看完信,我心里美滋滋的,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往家里寄过多少钱。也根本就没有挣到过多少钱。

我第一次有点儿想家了。

我躺在工地上那歪歪扭扭的破木板床上,翻一下身子,吱呀作响。仔细端详着父亲的遗像,父亲依旧是一脸的慈祥。父亲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我心里很难受,很不是滋味。我还没有挣到钱,还没有让妈妈姐姐和哥哥过上好日子呢。回家,我好意思吗,我?

(五)

妈妈、姐姐和哥哥,不断的托来来回回回家去的老乡们给我捎来了衣服被窝,芝麻花生绿豆和麻油,甚至连红薯干都捎来了。

这么漂亮的西服,我还从来就没有穿过。这要卖掉多少地瓜干或多少鸡蛋,才够钱买呀?咱一个穷打工的,穿那么奢侈干嘛?姐姐哥哥,你们也真是的,怎么就那么的舍得呢?

羊蛋也写信吵着说要出来打工,要来找我。我赶紧回信拒绝。我说你个訫球啊,你千万别来,你以为打工是那么好受的么?!再说了,工地上的活儿,你真的是干不了。那份罪,你也受不了。

工地上,老是光干活儿拿不到工钱。换了一个工地又一个工地,都是差不多一个样。无可奈何只好进工厂。

九八年到零八年这十年,是我最辛苦,最拼搏,最快乐的十年。大姐,二姐和哥哥,大家省吃俭用帮我凑了二十多万块,我和爱人在广东也开了一间小工厂。工厂不咋大,却饱含着我们的心血和汗水,包含着亲朋好友和许多供应商的货款钱。我天天奢望着能够赚到钱,能够让妈妈、姐姐和哥哥过上好生活。

然而,钱这个坏东西,你越是想它,它越是不想你,而且还专一和人作对!零八年九月,我最大的一个客户在欠了我七八个月的货款之后,突然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不见了。

我的那个亲娘老妈呀!我吓尿了!小腿肚子抽筋乱打颤,吓瘫了!

我就算是把工厂全部卖了,交完欠人家的房租电费和发完工人工资,我还欠人家六七十万。天文数字啊!我怎么样向供应商,向朋友,向家里交待?晴天霹雷,我要神经我要疯了!

我和爱人商量着,要么一起喝药,要么一起跳楼。我哭得伤心,爱人哭得绝望。

我趴在床底下找书箱。那书箱子里除了装得满满的全是书之外,还珍藏着妈妈,姐姐姐夫、哥哥嫂子、外甥、侄子侄女等等家人这些年,陆陆续续寄给我的照片,以及父亲的那张珍贵的遗像。您看,侄子眉清目秀是那么的英俊帅哥!侄女秀外慧中又是多么的漂亮水灵啊!我想最后再看看我的这些亲人们一面。

二姐送给我的那支钢笔和硬皮笔记本,我也是一直都没有舍得用,一直是一起珍藏在书箱里面。

可是,书箱呢?书箱呢?由于一直一心忙于工厂,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被那该死的可恶小偷给偷走了!

小偷啊,小偷!你偷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把我父亲唯一的一张遗像给偷走?!你偷去有什么用呢?

从此,我与小偷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六)

听说我在广东出了大事儿,妈妈颤巍巍的赶来了,姐姐赶来了,哥哥赶来了,连发小羊蛋也一起赶来了。我已经整整二十二年都不曾见过了面的亲人们啊!我没有给您们带回任何的幸福,却给你们带去了无穷无尽的灾难!

大家一起抱头痛哭!妈妈哭,我也哭。。。

我不好意思面对亲人,坚持去跳楼算了,大家想尽办法阻拦,嘴皮子都磨破了,谁也劝不住。

羊蛋耐不住性子,火了:“去!去!去!去死去吧!你知道你就这样走了,你对得起谁?你的良心好受吗?你的灵魂安放吗?活着的人怎么办?你欠了人家的,人家都是血汗钱,顾命钱,人家怎么活?人家怎么办?长点脑子好好想想行吗?”

一盆凉水泼得我一激灵一激灵的浑身直打颤。

羊蛋继续说:“你知道你妈、你俩姐、你哥这次一共给你凑这三十多万块钱是怎么弄来的吗?你哥哥四下里求同事帮忙借贷!你姐姐哥哥到处去打听怎样卖血卖肾!你大姐家里连再有两天就要下崽的老母猪都便宜卖掉了!你二姐的公公婆婆吵着要让你二姐夫跟你二姐离婚呢!”

羊蛋越说越激动,羊蛋哭了,我也哭了。我抱着羊蛋的肩膀痛哭失声。

羊蛋硬是塞给了我两万块钱。姐姐哥哥们阻拦责怪羊蛋不该说出那些话。

我却在想,是啊,我怎么能够去死呢?我怎么能够这样的窝囊废?如果我在这个节骨眼上的时候死了,这个世界上我能够对得起谁?我不是还有脚有手嘛,我还可以继续挣钱,我要好好的活着!

(七)

零八年到一四年,我和爱人一起,一天当做两天来用,一分钱掰成两半来花。加上姐姐哥哥的不断拼命资助,2014年4月16日,我还清了欠朋友们的最后一笔欠款。

2014年4月16日,我怀揣着最后的两万六千三百元欠款,走进了中山市超拓五金制品有限公司的办公室里,超拓公司的总经理欧阳先生亲自接待了我!

我说明来意,双手奉上了欠款。

欧阳先生两公婆显得非常诧异,坚决推辞不要。“你的情况我们都相当的清楚,那不完全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当初就没有打算问你要这笔钱!你今天能够过来送回这笔钱,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请你相信我们,我们是真心实意不要这笔钱的!”

钱拿在手上,暖在心上!我和爱人都感动哭了!

欠朋友们的欠款,总算是基本上还完了。我欠父亲母亲,欠哥哥姐姐,欠羊蛋的,恐怕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远也难以还清!

我重新拨通了二姐的的话:“二姐,俺是跟您闹着玩儿呢!今年清明节,俺一定回家!”

我真的很想家!很想亲人!三十年的漫漫回家长路啊!今年清明,我就是走着爬着跪着,就是一脚一脚丈量,一步一步步行,也要步行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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