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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我的皮卡丘

(一)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钱买玩具,看着邻家的小孩拿着玩具在院子里玩,我小心翼翼地问爸爸,“爸爸,你看其他小孩都有玩具,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买一个玩具呀?”

每每听到我这样问,爸爸总是笑着摸摸我的头说,“傻孩子,家里就有玩具呀。”

每次只要听到爸爸这样说,我就会高兴地跑进屋里去翻了个遍,但无一例外地什么也没找到。

再大一点时,看到邻家小孩在玩玩具,我更加小心翼翼地问爸爸,“爸爸,你以前是骗我的吧。家里没有玩具。其实家里面除了床和柜子什么都没有。”

“那爸爸待会儿就去街上给你买个皮卡丘好吗?”爸爸依然笑着摸摸我的头,只是和以前相比,爸爸的手已经更加粗糙更加黢黑了。我也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高兴,握着爸爸手,在上面哈口气,我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孩子不需要玩具。爸爸就是我的皮卡丘。爸爸的手坏了,把钱用来买一双手套吧,那样爸爸的手就不会再被割破了。”

爸爸就这样成了我童年的皮卡丘。在我眼中,爸爸甚至比皮卡丘还厉害。

爸爸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常常在我还没睡醒的时候就已外出砍柴,我也永远不知道爸爸是在我晚上睡着多久后回来的。有好长一段时间,有关爸爸的画面在我脑袋里都是一片空白。有一天,我终于在睡觉之前看见爸爸从外面回来了,我高兴地跑了出去被爸爸抱在怀中,一番亲热后我问爸爸,“爸爸,这么多天你都到哪里去了呀?”

爸爸只是笑笑说道,“皮卡丘也要出去打妖怪的呀。”

“爸爸你真棒!”我在爸爸怀里咯咯地笑个不停。那夜睡在爸爸的怀中,我做了一夜的美梦,梦里全是爸爸怎样像皮卡丘一样使出十万伏特,打败了所有的厉害的角色。

小学六年级那年,家里经济吃紧,又刚好赶着我要上中学。爸爸每天到山上砍柴回家晒干后再拿去卖。一天上午爸爸上山砍柴,中午,忽的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我守在家中,望着爸爸离去的那条山路,却迟迟不见爸爸归来。妈妈在家心急如焚,一直念叨着可别出什么事了。我守在家门口,眼泪扑哧扑哧地直往下流。忽然,天空一道闪电劈过,我终于看到了一个弯弯地声影正朝家走来,“啊!是爸爸,是爸爸。妈妈,你看,爸爸回来了,是爸爸回来了!”我高兴的一个劲地直呼。大雨中,爸爸正吃力地往家里走,每一个脚步,他都迈地那么小心翼翼,短短10分钟的路程,爸爸足足走了20分钟。我知道,爸爸不是怕自己溜到,他是怕自己辛苦砍来的这一背篓柴火滚下山去。

妈妈一直念叨着爸爸是个傻子,为了一堆柴火命都不要。我给爸爸递过一条毛巾,眼泪又流了下来。爸爸接过毛巾,还没擦擦被雨淋湿了的脸,就先帮我把脸上的泪给擦干了。我拉着爸爸的手,看着那一道道的伤口,呜咽着说,“爸爸,你就是个坏人。你总是让我和妈妈担心。打雷都不回来,要是触电了我就没有爸爸了。”

爸爸笑嘻嘻地摸摸我的头,还不忘逗逗我,“傻孩子,爸爸怎么会怕雷呢?爸爸是皮卡丘,会十万伏特啊!”

看着爸爸那黝黑的面孔,我生气地背过身去,“爸爸,你骗人。你不是皮卡丘,你不是皮卡丘。”眼泪顺着我的脸颊不停往下流,“就算皮卡丘会十万伏特,下这么大的雨还是会触电。爸爸,你不要再去淋雨了。我不要你再当我的皮卡丘了。”

(二)

男朋友希隅在平安夜竟然给我送了一个皮卡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为什么不给我送苹果,竟给我送皮卡丘?”我玩弄着皮卡丘,惊讶地问道,“难道你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西隅只是尴尬地笑笑,“就是想有个什么特别厉害的角色能一直保护你。”

“哦,怎么,你不能一直保护我还要皮卡丘帮忙啊?”我把皮卡丘拿到他眼前晃了晃,“诶。我说你真的有这么逊吗?”

“我哪有皮卡丘那么厉害。”西隅似乎尴尬地地摸了摸头,“谁让你那么胆小,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总要有个东西让你感到放心啊!”

听完了希隅的回答,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竟傻傻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起了天空。

“喂,小黎,一个人想什么呢?不会是被我感动了吧?”希隅拉住了我的手,“真的没那个必要哦!”

“你想的还真好,我才没有呢。”

“那你在想什么?”

“我爸爸。”

“你爸爸?你爸爸也送过你皮卡丘吗?”希隅似乎有点吃惊,“那现在我送给你的这个皮卡丘其不是很没意思?”

“怎么会”,我突然转过身去抱住了希隅,泪已经迷湿了我的眼,“希隅,你听着,我不要什么皮卡丘,就你自己当我的皮卡丘么不好吗?我只需要你。”

希隅抱紧了我,那一刻,我们接吻了。泪顺着我的脸颊流到了嘴唇边,希隅放开了我,看着我的双眼,他似乎感到很迷惑,“小黎,你怎么哭了?胆小鬼,放心吧,我一定会当你一辈子的皮卡丘。”

现在我看着希隅曾经送给我的那个皮卡丘,泪又一次迷失了我的眼。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依然是历历在目,可是,希隅却注定了不能当我一辈子的皮卡丘。他从英国给我写来了最后一封信,“小黎,对不起,原谅我。我曾经深爱着你,可是时间拉长了距离。现在我已经回不到过去,在这里,还有另一颗心等着我去呵护。小黎,原谅我,也答应我,忘记我,不要感到伤痛。去吧,去寻找真正的属于你自己的幸福。你的朋友,希隅。2006年9月1日。”

尽管只是短短的几行字,可却说得这么直白,这么清晰。我的天,仿佛就在一瞬间崩塌了,我知道自己错了,两年前自己就不该放他走,这么帅气温柔的希隅,当自己把他送去机场的那一刻就因该料到终究会有这个结果。心是如此的疼。可是此刻,我却再也没有了人保护。我把希隅连同他送给我的皮卡丘一起尘封了起来。希隅,我不能怪你,我只能祝福你。只是我真正的幸福,在失去你的那一刻,就已经离我好远好远。

(三)

女儿现在已经三岁了,整天调皮捣蛋闹的人不得安宁。我整天也被她烦的头都大了,她只有在玩玩具的时候才能安静一点让人的神经稍稍可以有点松弛,巧妙的是,女儿最喜欢玩的玩具,竟然是皮卡丘。

“妈妈,你喜欢玩玩具吗?”女儿把皮卡丘放在我的腿上,“你都不和我一起玩,妈妈真是坏人。”

“妈妈不喜欢玩玩具”,我不耐烦地把女儿的皮卡丘拿开,“女儿乖,到那边去玩,不要挡着妈妈了。你看妈妈正在做事啊。”

“妈妈,你和我一起玩嘛。我想你和我一起玩嘛。”女儿不依不舍地继续烦着我,“其他小孩的妈妈都要陪着他们一起玩,你都从来不陪我。”

看着女儿这样,我不知为何竟然火了,“你能不能别烦妈妈呀,你自己到一边去玩行不行呀。”

女儿呆呆地看了看我,竟一股脑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这时,门突然开了,是老公回来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老公一进门就听到了女儿哇哇的哭声,他走了过去一把抱起女儿,“哎呀,是谁惹我的宝贝生气啦?怎么哭成怎样?”

“是妈妈,是妈妈。妈妈不和我玩,还吼我。”女儿稀里哗啦地把老公的肩上全擦上了鼻涕,“爸爸,妈妈是大骗子,我看到妈妈的抽屉里有一个好大的皮卡丘,她从来都没拿出来给我玩,还骗我说她不喜欢玩玩具。爸爸,妈妈就是大骗子,大骗子。”

“哦,是妈妈惹我的宝贝生气呀!”老公放下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好,妈妈是大骗子,妈妈是大骗子,可爸爸不是大骗子哦。你看,爸爸答应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皮卡丘呀,妈妈不给你玩爸爸给你玩呀。不哭哦,爸爸的宝贝儿。”

拿到皮卡丘的女儿转眼间又破涕为笑,抱着老公的脚又是蹭了一脸的鼻涕。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只是傻眼地看着这一对幸福的父子。老公突然转头看着我,“老婆,你有皮卡丘干嘛不给宝贝儿玩呢,你看孩子哭地多伤心啊!”

“哦,我、我……”我呆呆地看着老公,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哦,宝贝儿来,爸爸下班饿了,我们叫上妈妈一起去吃饭哦。哈哈。”老公见我像是还没回过神来,轻松一笑。

晚上,女儿抱着老公买的皮卡丘还在玩,我悄悄地把那个我已经尘封了7年的皮卡丘递到了女儿的眼前,“啊!皮卡丘,哈哈,皮卡丘。爸爸,爸爸,妈妈把皮卡丘给我了!”女儿拿到皮卡丘的那瞬间眼睛就亮了,然后飞快地跑到了老公的怀中,得意地拿着皮卡丘向老公炫耀着。

“宝贝儿真乖!”老公摸着女儿的头回头看着我,“老婆,你什么时候给宝贝儿买的皮卡丘呀?”

我坐在老公的旁边,看着女儿粉粉的笑脸淡淡地答道,“多年前,别人送的。”

“哦”,听我这么一说,老公惋惜地说道,“这么多年的宝贝给了孩子你可就没有了哦。”

“我现在呀,有了你和孩子就已足够了。”我满足地靠在老公的肩上,“其他的不论什么我现在都已经通通不在乎!”

女儿又咯咯地笑了起来,用甜甜地声音问我,“妈妈,爸爸和你是我的皮卡丘,谁是你的皮卡丘呀?”

“是呀,谁是我的皮卡丘呢?”我看了看女儿和老公,再看了看现在正在读文章的你,“你说,从小时候到现在,谁才是我的皮卡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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