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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风熏养的爱情故事

逢年过节,父亲都要郑重其事地用黄纸折叠一个牌位,饱蘸浓墨,整整齐齐地在上面书写一行楷书:高氏门中三代宗族之位,恭恭敬敬地钉在先人桌的上方。

据父亲说,我们的祖先是从陕西逃难过来的。当时将细软家当全部换成银子,装在一条细长的袋子里,牢牢地捆在腰上。结果,船翻了,人财两空。活下来的子孙落户在黄河边,靠着勤劳节俭的品行,繁衍出一支单薄的族人。

父亲年少时父母双亡,寄居兄嫂处。到了婚娶年龄,家徒四壁,媒人的三寸不烂之舌也没能说服哪家姑娘愿意嫁过来。母亲的父亲听闻,二话没说,即刻答应提亲。相貌姣好的母亲,追求者甚多,对于家境贫寒、相貌平平如父亲之流,闺房私议皆在话题之外。

外祖母早逝,外祖父独自拉扯三个孩子,甚为不易。他拧眉长叹一声,大手抹去母亲满脸的泪珠,说道,我一个大男人,养大你们兄妹仨,难啊!全靠着大伙的帮扶啊!大伙为啥帮咱?因为咱做人实诚可靠,讲信誉!别看现在人家穷寒,可他老子是镇子上出了名说一不二、有担当的硬汉子,儿子还能差到哪儿?就这样,祖父诚信做人的美誉让父亲抱得美人归。

父亲人生的头件大事画上圆满的句号,立业迫在眉睫。那时侯,穷人家的孩子最好的出路是当兵。长期营养不良的父亲站在报名的队伍里,瘦弱矮小,衣衫破烂,甚至被认为是看热闹的孩子。高氏门中的祖先再次庇佑了父亲,政审的绝对优势,让父亲穿上神气的军装,离别新婚三天的妻子,奔赴两千公里外的边疆当兵。

父亲一走就是六年,芳龄二九的母亲独自守着三间破败的祖屋。白天,顶着烈烈炎日,在黄土地挥汗如雨;傍晚回家,挑起沉重的大铝桶去河边担水,做一口饭吃得孤寂凄苦。尤其到了漫漫冬日的长夜,枯灯只影,窗外北风狼哭鬼叫,日子过得像浸在黄连水里。

外祖父疼惜小女儿的心思深藏在心底,脸上挂着察觉不到的扯心,铮铮铁语地对母亲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做人得守住底线,诚实守信是根本啊!

就这样,花样年华的母亲,守着破败的祖屋,守着外祖父的训诲,一心一意等着父亲回来。尽管她和父亲之间只没有海誓山盟的约定,没有惊天动地的爱情,甚至连手都没拉过。他们天各一方,支撑孤寂灵魂的是做人诚实守信的根基。

上世纪七十年代,物资匮乏,农村信用社的商品远远不能满足人们的消费欲望。复员后,父亲开着一辆绿色解放牌大汽车,全国各地跑运输,十天半个月才能回趟家。工作的便利条件,村上不少人找父亲捎带东西,经常挤满一屋子的人。

母亲想要和父亲说句贴心话的机会都逮不着。父亲忙着分发所托物品,登记下次要带的东西,逐一核实有无遗漏。母亲眼巴巴的目光,黏在父亲宽阔的后背上,无可奈何地收起眼底的隐隐幽怨,和父亲一起热情地招呼左邻右舍。

孩子的接连出世,简陋的祖屋拥挤不堪,父亲决定翻修祖屋。

脱土胚、伐椽木、砌墙,开始父亲和母亲两人并肩作战。慢慢地,乡邻一传十,十传百,听说高家盖房子,相约着都来帮忙。施工场地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大伙说,高家人待人实诚不耍心眼,这个忙必须得帮。

旧房子拆了,一家人吃住在简易的窝棚里。一下多了这么多帮忙的,准备伙食成了问题。父亲和母亲悄悄商量要另起炉灶,挪借锅碗,决谋未定之间,帮忙的人嘻嘻哈哈涌出院子,一溜烟各自回家。临走都撂下一句话:咱自己家的饭合心意!

父亲和母亲结婚十年,相聚在一起的时间不到两年,他们之间没有柔情蜜意,称呼彼此用孩子的名字。日子艰难时,母亲在家拉扯孩子,种地,养猪,像男人一样晚上扛着铁锹灌溉庄稼。父亲对待兄嫂,嘘寒问暖,如父母般伺候在身前,以儿子的规格为其养老送终。

母亲回忆当年,那个苦啊!两地分居,一手子人,男人的活全压在女人身上。父亲笑侃往昔,半辈子住在单身宿舍,女人的活都会干。我戏笑道,当初要是桥归桥路归路,不知今天堪称优秀的后人身处何境?那么瘦弱不堪一击的爱情,居然存续住婚姻的命脉半个多世纪。

今时今日探究,父亲和母亲的爱情故事是一帖家传古方。它不仅开枝散叶了家族的强盛,还将立家规、定祖训,形式上铿锵沉重的说教演变为清明素白的怀旧照片,一张一张悬挂在孩子们辨别善恶曲直的人性之初,教会我们做人承守信诺,诚实本分,勿存匪心,正直不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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