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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救我!”

“ 驴还能帮着托点东西,我俩连个撬杠都不会用 ”

97年一上班,被分到了汽改厂的钳工班,一个不应该是女人来承担的工种。

汽改厂的钳工跟一般厂子里的钳工不一样,随便来张图纸都是十几或几十斤的物件,没一样是轻巧的。男钳工往往都需要手动千斤葫芦来辅助,我们管那玩意叫斤不捞,哗啦哗啦的把要加工的物件吊起来送到操作台子上,剩下用虎钳子固定就只能靠自己的力气,那虎钳子全打开的话,能掐住一头四五百斤的肥猪。

第一天上班,车间主任带着我和安颖两个女生来到车间找隋师傅。老头正啃呲瘪肚的往台钻上搬一件几十斤重的铁板,对我俩的到来,头部抬眼不睁地给了一个很肯定的“哼”。

对于老隋头我并不陌生,工作二十多年的老工人,喝大酒、说大话、耍大脾气都在家属院里赫赫有名。也亏了这些优点,他家的三个小子才稳稳当当地都进了重点高中,喳屁(东北话:调皮)在他家不存在的,那是真往死里揍。

主任走后,我和安颖俏俏地站在台钻旁给师傅加油,“隋师傅,再往左一点点,使劲儿!使劲儿~”

脚下一阵乱响,一根两米多长的寸管被隋师傅踹了过来,“奶奶的,光知道看,帮着用撬杠顶一下。”

我俩你推我让挤作一团,瞅着那根巨大的铁管子不知从何下手,异口同声地对师傅来了句,“师傅,我不会!”

“滚,赶紧滚!”

我和安颖立马从车间里消失,生怕隋师傅用铁管子揍我俩。

下午一上班,隋师傅气哼哼过来找我俩,一人手里被塞了一把螺丝刀,“别问要干啥啊,跟着走,也别跟我说话啊,生气。”

我俩知道他是因为分了两个女徒弟生气,估计是找过主任没结果。可这也不赖我们,我们倒是想去坐办公室,可实力也不允许啊。

隋师傅带我们去了停车场,里面停着四台崭新的大客车,那种老式双节的公交车,我们称之为大笼子。他用一把螺丝刀把车窗上挂钩锁的顶紧螺丝使劲儿地拧了拧,回头对我俩说,“看到没,照做,全部紧一遍。”

我们知道他这是烦我们在他跟前转悠,给头驴还能帮着托点东西,我俩居然连铁管当撬杠都不会用。

四台车,我和安颖分了工一人两台,看谁先干完。

或者是我没力气,也或者是螺丝早就固定好了,我负责的两台车上的螺丝根本拧不动,没用上十分钟,我就趴在窗子上看安颖的热闹。都说春困秋乏夏打盹,不多会儿,我一侧歪躺在大笼子靠后的座位上睡着了。

据后来我爹说,隋师傅差点没把自己的嘴巴扇掉了,红着眼珠子跟他解释,“老张啊,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我是想咱闺女第一天上班怎么也得照顾照顾,就她那小体格哪是干钳工的料,所以我才带她和小安去了马上出厂的大客车,拧螺丝就是装装样子啊。我也不知道闺女为什么就没影了。”

晚上汽改厂下班后,张小鱼失踪的消息迅速成了汽改厂的头版头条,那时社会治安可不好,朗朗乾坤下平白没了一个大活人,厂领导的责任可不小。

安颖也不知道被人审了多少次,她只能反反复复的重复一句话,“司机师傅来提车时我正紧螺丝,听说要出厂,我下了车喊小鱼,喊了几遍没人应,我以为她先回车间了,所以我就自己回来了。小鱼去了哪儿我真不清楚,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撒谎。”

隋师傅和领导们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接到市公交一公司的一个电话,内容大概是让单位去人认领一个人,一个小偷,自己交代是汽改厂的,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隋师傅急急的在电话里询问对方,“女的?多大?叫什么?”

我声嘶力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师傅救我!我在大笼子睡着了,被人卖到了公交公司,快来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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