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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坛子

大坛子是我姑的女婿,跟我们家住一个村子,年纪跟我父母相妨。因为他是姐夫,我们这些做小姨子的都跟他闹着玩,给他起外号。大坛子姓李,名字我不知道。因为他的嘴唇厚且突,象腌咸菜的坛子口,所以表姐妹,表兄弟们全叫他大坛子。

大坛子有六个儿子,彼此之间年纪相差不到两岁。因为都是男孩子,食量大,所以家境很不好。他家老五跟我是小学同班同学,年纪比我大一岁,但按辈分应该叫我小姨,可他从来不叫,而且对我也很不礼貌,我也很不谦让他。记得我们十一二岁的年纪吧,只有一有矛盾,我就骂他是“大坛子”,他也不让我,回骂我,而且骂到问候了父母。我总是在被骂之后,转告给表姐,让她收拾儿子。可是总不见那小子悔改,也许表姐并没有收拾过他。

记得是1980年左右的光景吧,那时村子里的条件不好,村里只有一个小卖店,店里的东西不全,村里人缺什么就得到集上去买,但离家近的集市只有在农历尾数是二、五、八的日子才有。有时家里突然来了客人,就会没地方买招待客人的食物了。不知是哪一天,村里突然响起了嘹亮的吆喝声,高亢得很,隔着两三条街都能听得见,原来大坛子在卖绿豆芽。他的吆喝很特别,“豆芽—菜”把“菜”字咬得特别重,而且有长长的尾音,很象男高音在歌唱。从此以后,每天一大早就能听见他的叫卖声。我妈妈也总在这叫卖声中叨唠着我爸爸:“瞧你,家里穷得买袋盐的钱都没有,也不知到想点办法挣点钱,看看人家,多勤劳!”但我爸很少回敬我妈一句,只是偶尔大声斥责一句:“看谁好跟谁过去!”

大坛子天天吆喝着“豆芽—菜”,不知从哪一天又改换成:“卖—海鱼——了”!这次是那个“了”字拉得长长的,声音又增加了沙哑。有一次跟妈妈去表姐家串门,表姐说大坛子天天三四点钟就起来,去很远的地方进货,然后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挨村叫卖,冬天还好,家里没那么多农活,晚上回到家可以休息一会。但是其它三季就得回家后还得忙地里的庄稼,一刻得不到休息。六个儿子全在读书,而且读得还很好,大坛子想让儿子们全有出息,舍不得让他们干农活。表姐是个不太要强的女人,不太爱劳动,也不爱讲卫生,家里家外看见的都是大坛子忙碌的身影,但他从不抱怨一句,因为他憧憬着儿子们长大了,有出息了,他会有享福的好日子。

转眼间大坛子的儿子们真的都长大了,就连最小的六儿都上了中专。有一次我在外出求学的火车上遇到了正在读中专的三儿,他一上车,就花了两元钱向列车员买了本无聊的杂志来看,因为他要去的地方离家只有三站地,所以很快就下车了,他顺手把杂志丢在座位上,起身要走。我问:“不拿走?”,“看完了,没意思,不要了!”他答到。我心里一惊:这么败家!你老子得走几个村子啊,叫唤多少声啊,才能挣到这两元钱!我一丝凉意涌现在我的心底,大坛子的未来能享福吗?

转眼间我已工作近二十年了,去年回村,我看到了大坛子夫妇。两个人还住在那座破旧的三间小土坯房子里,底矮潮湿。表姐说,他们现在很幸福,儿子们都娶妻生子了,都住在城里,有房有车,日子过得都很不错,老大和老二全是包工头子,其他哥几个也有固定工作。他们几个每年都回来一次,规定每人每年给父母500元钱。现在就愁一件事,房子太小了,儿子们带着媳妇孩子回家住不开,上次回家儿媳之间就吵架了,因为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住在炕头,北方冬天的炕头烧得太热,无法睡觉。北方的冬天还是太冷,加上房子旧,四处透风。儿子媳妇和孙子们都不爱住,只住一晚,第二天全走了,满盆的剩菜够老两口吃到出正月了。

大坛子说:“我还是去挣钱吧,盖所新房子,弄得暖和和的,这样,孩子们就爱回家了!”

村子里又响起的大坛子的吆喝声了,虽没以前响亮,但也悠长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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