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L君的一封信
人们都说现在是四度空间了。时间为第一空间;地点理直气壮地占一空间,第二空间;人的心灵,那捉摸不定,天天内容更新的,哭着喊着也占一空间;最后这一空间是高科技的新产物,网络空间。
网络
一个诺大的舞台
年龄,性别,职业,地点转换场景
来来往往的人群,穿行
不同语言
不同时间
作者读者
登场谢幕
众多空间里声音嘈杂
有人坦白
有人欺骗
有人悲伤
有人玩笑
哈姆雷特敲着键盘,说
To Be Or Not To Be
L君,多年不见,你如何闯进我的梦? 在梦里,你依然十六岁,初次见到你时的笑容。
我想,大概自己在网上读村上春树的《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寻年礼》时太用心,竟被自己同样年纪做的有关诗的梦唤醒了。
我把突然梦见你的这件奇怪的事告诉了群。希望你还记得她,就像我今天还记得怀广(他是你那时最好的朋友)。
还记得当年,你提议搓和我和怀广。你说我们是你最好的知己,一男一女,红颜蓝颜,若有缘能成,那就是肥水不外流。我和他在你的精心安排下独处过几次,怀广后来在南京读农学院时,还继续给我写信,寄过生日贺卡,帮我照看过南京读书的妹妹。可是,我们最后没有下文。我承认当年是我把那段交往保持得客客气气。为什么?
太明显的爱意 使坐在我们中间的友谊 局促不安 也许它是那个年纪的特征,我们避免人为的特意,喜欢追逐偶然的心动。
还记得我的那首《童年》吗?
那是我吗?
雨地里
拖着船一般的解放鞋
扛着撑开的油伞
做古老的游戏----
趟水
让一条条"小溪"
唱一曲我听得懂的歌
扑哧扑哧
跳一支我编排的舞蹈
招惹着悦耳的童声
/
那是我吗?
爬上高高的顶楼
看斜阳落人苍茫的西山
晚霞辉映袅袅的炊烟
永远是那首《红蜻蜓》
伴随孤独的风筝,执着地摇曳
幼小的童心领略天宇的博大
/
那是我吗?
捏一把枯黄的杨树叶
流着鼻涕拔根
从林子这头赢到家门
睡梦中还惦记着"老将"
那是我吗?
没有
神气的电动火车
可爱的绒布玩偶
却有
听不尽的从前,有一天
问不厌的好人坏人
/
那是我吗
在 《海的女儿》《灰姑娘》
托起的彩色世界里
摆脱父母的双手
蹒跚地学会走路
是的,这首诗令我在诺大的北京城里成千上万读书的学生中遇见你。我断断续续地寄给你很多自己写的诗,你都说没有《童年》好。我很恼火:为什么?你说:不自然,华丽的语言不能感动人。
通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沟通工具。信写了好多,具体内容,今天我都不记得,可结尾的署名,我一直铭记:紧握你的手!当时,它就是我们感情的诺言。
说起过去,我会担心隔着光阴,感觉陌生的不光是和相差几十载的后辈。后辈不能理解,我释然,他们毕竟成长在计算机,游戏,手机网络的时代。QQ空间里,成千上百的点击,阅读。太多人和你打招呼,好些时候点头的一刹那,搞不清此人是谁。怎么同辈也摇头?!提起过去是一种难堪,笑叹当年好傻,好幼稚!
L君,有人建议我去网上找你。
我清楚记得你读的中学,大学。同学网上的确有你的信息。是你组织建立了你的中学同班同学网站;也是你,建立了大学同班同学的网站。可惜,那些信息太遥远了,最近的一次更新在05年。这以后,我的寻找就是一片空白。
这么费尽心机找你,为什么? 你会是我提的那种感到难堪的同辈吗?!
你皱着眉头在电话那一头说:"找我有事吗?"
同时,你的心里在想:"千万不要让我走后门帮你找专家看病,千万不要来借钱。"
我,电话这一头也恍惚了:"找你,是为了问,为什么我会梦见你?"
多年后的今天想起你,我渴望问你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一句:"现在的你过得好不好?"
曾经,我们那么熟悉,了解彼此的强弱,就像了解自己的手心手背。我以为你我之间有很多相熟的朋友牵系着,哪一天想找你,你都会在那里。我只要随便拨个电话,就可以把你挖出来。回国后,电话里问了很多人,大家都说你消失了很久。你的线索是模糊的:有人说你读完医学院做了医生;又有人说,你后来身体不好,转行去推销药;还有人告诉我你结婚了,娶了你的同事。
我离开中国,离开你真是好久了!这么多事情发生过,这些消息我却最近才知道。
最后一次见你,是我打电话把你从大学里约出来。你在写给我的信里讲自己身体不好,在生病,需要休学。那个月圆,星淡,初秋的夜晚，坐在湖边，你慢慢地倾诉,我默默地听。不好意思,今天才告诉你,那次的见面我心不在焉,我正恋爱,我的幸福甜蜜不敢讲给你听,怕你更觉悲伤落寞。
以后,我们还通过电话,来往过书信,但那些记忆都随岁月淡忘了。
我的他,总笑我容易相信别人随便讲的话。唉,我的幼稚和固执,你是熟悉的,那么允许我再固执,幼稚一回---既然在网上我寻到你过去的踪迹,也许你没放弃,还像当年一样喜欢诗,让我把那些怀念写出来,说不定会在某一天,这第四个空间里重新遇见你,重叙另外三个空间发生的许多往事。
于是,我写了当年如何遇见你。
《以诗之名》
十六岁的夏天
午后的蝉鸣里
我,写一首诗
童年的快乐住在
老将拔根的游戏里
暴雨过后趟水的日子下
七色光的记忆
封进白色的信封
寄给晚报
/
十六岁的秋天
变成铅字的诗
感动了一个少年
他在我的童年里
找到自己
躲在校园的角落里
我,读一封信
/
十六岁的青春
碰到美丽的错误
遇见陌生的他
称我是大哥
因为少女我
笔下写了顽皮的童年
署上阳刚的名字
在他的信尾
伸手邀我做朋友
于是,我写那个保留很多年的秘密,一直没有来得及告诉你。
/
《美丽的错误》
拆开你寄来的书信
坐在灯下流泪
一读再读
你初恋写给她的诗
决了我少女感情的堤
折叠好我的心事
继续做夸父追日的少年
写一首诗
安慰受伤的你
太阳扬起岁月的帆
送你去远航
心的海洋潮涨潮落
留下一只海螺
侧耳倾听
是那熟悉的老歌
小小少年
很少烦恼
这么想,我会得到安慰,生命中的朋友是天使派来的,他们都有使命,等使命完成了,朋友的失去也是必然。
我心存感谢,相信你,L君,是可遇不可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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