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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时节又逢君

四月十九日,夜,与祖母梦中相逢,泣涕零落,倍感人生无常,世事难料,又叹冥冥相见,致悲欣交集,早起执笔,念于此落花时节终得一见,遂记之,以感上天有如此慈悲之怀,予以吾祖孙二人相逢之日。夜里梦到已去世六年的祖母,自己竟不知她已西去,依恋与百般思念,使我在梦中哭醒,越想梦中所见越是悲伤难以自己,不觉枕头已被泪湿了一大片。

这一觉,感觉昏天黑地地睡了好几个轮回。梦中,仍是厨房里,母亲盛饭给我们,我在找祖母回来吃饭,可是就是找不到。却发现,祖母不知何时竟不辞而别。我跑遍阴阳两界在寻她,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找她。找她不见时,我恸哭,我歇斯底里地喊,换来的不过是无始无终的泪水流满面颊。我为她向上天祈求庇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爱没了、心碎了、泪也流了,我还有什么?

时光流转,实在是乍霾乍风人易老。害怕祖母的三寸金莲颤颤魏巍地走不了山路沟渠而摔倒,我埋怨梦中的自己,埋怨没有一路陪着她老人家走过。我泣不成声地向母亲诉说自己罪孽,诉说今生不能再相见的绝望,诉说自己找不回她的失落与悲戚,诉说相见之短的落寞孤独。母亲也是泪水长流。

昨夜,我的世界大雨滂沱,道路泥泞,看不见太阳的路上只我一人踽踽独行,没有尽头的路段走得我心神失落,无穷无尽的路途,我心里没有了着落。心中的无限悲伤自是语言无复能记,终觉沧海桑田,非吾一人能左右之。

我不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的祖母现在生活如何,她是否在自己种的杏园中侍弄她爱的花草,是否一日三餐已有人备齐不再让她奔波忙碌,是否走路时也有人搀扶不再蹒跚,是否夜里感觉失眠时有人询问她哪里难受,是否头发乱了时有人为她梳理一头银白,是否在早起时有人陪她喝杯热茶,是否在苜蓿地里有人为她讲趣事……我只知道,没有了祖母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人为我在晚上一遍又一遍地盖上踢过去的被子,再也没有人给我在夜里讲扑朔迷离的民间故事,再也没有人在我咳嗽时半夜三更给我在脖颈处抹唾液,再也没有人在苜蓿地里给我编蚂蚱笼子,再也没有人……

是的,再也没有另一个叫奶奶的人给我做这些事了。在每一个思念剧甚的夜里,我是怎样一次次在秋雨阴霾中捂暖自己湿淋淋的身躯?是怎样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酷寒之冬中解冻我尘封的心?五月艳阳下绿草茵茵,青杏挂满枝头,颗颗酸涩,却颗颗美好。我们在为端午佳节准备丰盛的吃食,却最终成了给祖母的祭品,然后,留下一切遗恨和泪水,从此走不出她逝去的撕心裂肺。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慈悲,所以珍惜;因为珍惜,所以不舍;因为不舍,所以依赖;因为依赖,所以,注定我此生的画地为牢。这是四月的下旬,花都已开尽,落红无数,得以在落花时节,看祖母一眼,已是万福。若天也有情,上天定能将我的句句言箴带给祖母的在天之灵。

明日便是农历三月三,是一年一度放风筝的日子,想起小时候,祖母陪我放风筝,给我糊风筝的情景,顿觉物是人非,欲语而泪早已长流。斯是活不得庄生的逍遥自在,便永久地作茧自缚。想起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竟致我失声而哭。泪水从来由不得我说了算的。

六年的距离说长,我还活在六年前的下午;说短,黄土中的尸身早已一无所剩。风筝早已废了,线都断了,还放它干什么?人间自是有很多情痴,就让这绵绵无穷的遗憾陪着我生生世世。无所谓责备,无所谓贫苦,无所谓艰难,无所谓一切的无所谓,我都要守住祖母离世的最后一刻,听她说完心中的牵挂,说完对我的疼爱,说完心中所有的话,再撒手。我不要给自己再留下任何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这种遗憾太痛了,让我千疮百孔的心上一遍遍用盐渍的纱布擦拭。

佛说:人世一切皆有因果,我托愿于上苍,唯愿我与祖母因缘未了,还可做世世代代的祖孙。

是的,若有来生,我一定要做她的孙女,还是在农村,还是有一块苜蓿地,还是有土炕,还是有一个小火炉,上面炖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亦苦亦甜,一个老人给她的孙女讲着民间传奇的故事,直至永远。非山无棱而绝此,非天地合而断此,非冬雷震震而灭此,非六月雨雪而阻此。以此下心意,愿天可怜见。

写于:2015年4月20日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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