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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影

我的父亲是个朴实的农民,中专毕业后,曾一直在我们村的小学教书育人。后来父亲嫌工资低,辞去了教师这份光耀的工作,毅然去广东打拼。那时我还小,每次父亲从广东回来,带着各种各样的新鲜玩意儿,总能令我兴奋不已。有一次父亲给我带了很大的海螺,我高兴的抱着它满街跑,到处炫耀,喜悦之情,难以言表。父亲对我一向严苛,从小学到高中,他教育我,批评我,时常让我感到恐慌和畏惧,但是在我最低落的时候他又总能带给我温暖和信心!

我记得2001年的冬天,我急性肠胃炎发作,久久的卧床不起,彻夜的不能入眠。当时我在县里读高中,父亲得知情况后,连夜赶来看我,看到我难受的样子,他一刻也没有耽搁,马不停蹄的把我送进了县医院。我在医院住了七天,父亲一直陪在我身边,我想吃什么他就给我买什么,不断的宽慰我,鼓励我坚强。父亲一向是个小气的人,对自己从来不肯多花一分钱,我母亲常说他“恨不得把一毛钱当十块钱来花”。而在我生病的时候,父亲给我安排了最好的病房,给我买的是最好的饭菜,而自己只是蜷缩在椅子上睡觉,随便的吃些饭菜!

现在我已经工作两年了,父亲也慢慢的变老了,每次到了年关,他总会焦急的给我打电话,盼着我早点回家。我回家的那天,他整天都不出门,只是默默地等着我踏入久别的故土。父亲从没有想过我能给他们买些什么,只是希望看到我!我每次带点东西回家,他就会唠叨我花钱太多,应该攒着钱娶妻生子,父母都眼巴巴的盼着呢。父亲对我的婚姻大事特别关心,今年过年回家,他还发动母亲和爷爷一起劝导我早点娶媳妇,我当时还发了脾气,让他们不要管我的事,现在想想他们只是为我好。

今年过年回家,父亲依然是细心的照料着我,在他的眼里,我始终只是一个儿子。离开家的那天,母亲想让我妹夫送我去汽车站,可父亲如同往年一样执意要送我。我们家离最近的汽车站大概有十几里地,父亲骑着电动车,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在坑洼的沙土路上。一路上父亲依旧像往常一样一遍一遍的给我讲一些道理,每次讲的都很用心,讲的最多的还是对象的问题。父亲最大的心愿是我能够早日成家,娶个媳妇不需要太漂亮了,只要是过日子的人,真心对我好就足够了。

很明显,父亲的心愿已经成了他的一桩心事,一年一年的被我耽搁着。很快到了车站,父亲卸下了沉重的行李,放在路边。这会儿等车的人很多,父亲也一时间没有了话语,只是呆呆的望着车开来的方向,父亲不是在等车的到来,他更多的是希望车晚点来,但是车还是早早的来了,他的眼神流漏出了汩汩的苍凉。我背起了行李上前去挤车,无意间回头望了一眼父亲,父亲的表情有点凝滞了,浑浊的眼睛只是呆呆的望着我。

我发现父亲真的老了,头上的白发已经占据了一半,脸上的皱纹也渐发明显了,不由间,我心里闪过一阵凄凉,迸发出一种说不出的哀伤。我终于挤上了车,在拥挤的车流中,我透过窗户,寻找着父亲,发现父亲依然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眼睛死死的望着我邻近的窗户。车继续向前开动,父亲依然站在那里,眼神朝着一个方向。渐渐的父亲的形象化成了一个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茫茫人海。突然间我的眼睛模糊了视线,一种难以名状的忧伤占据了我的身心。

父亲的形象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高大,早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心里,他那浑浊的眼睛里凝聚的是对我无限的期望,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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