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到半夜就停了，大地万籁俱寂，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凌晨四点多钟，孙世祥就起来了，他要到平店集上去占个好地方。他让长顺、长胜用那辆老“国防”驮着肉随后赶来。二十多里的雪地，得走会儿。孙世祥嘴里叼着眼袋，把扎腰扎紧，背着手，缩着脖子，蹚着雪在路上走着。虽然天空灰蒙蒙的，但地上到处银装素裹，一片白茫茫，所以并不是很黑。他可以看到路两旁光秃秃的杨树叉子，有的上面还有乌鸦窝。随着被踩的“咯吱咯吱”的雪声，他反到觉得心情突然豁朗起来，想想自己一人独自走在这宽阔的大地上，该是多么的惬意……
因为到了年关，集市上人很多，也很热闹。猪肉卖的很快，不到十点就卖完了。爷仨在小饭馆里一人喝了一碗丸子汤，吃了三斤壮馍，孙世祥要了二两老白干，一饮而尽，真是痛快。吃饱了，喝足了，爷仨又到大众浴池，每人两毛又洗了个热水澡。这才买了年货高高兴兴地往家赶。刚走到村口，就碰见二柱子慌慌张张的从家里出来，说于振福上吊死了。
于振福吊死在了他家的那棵歪脖子枣树上。早晨起来拾粪的老绝户孙兴元发现了他。孙世祥他们走到，于振福的尸体已被放进了他家的堂屋里，并用几张白纸盖着。媳妇刘英哭得死去活来，两个孩子大美、大龙也跪在娘的两旁抽泣着。孙世祥老泪纵横，蹲在尸体前，哭着说:“兄弟，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怎么能走这一步呢？你还没喝两个孩子的喜酒，怎么就忍心走了呀？”真是肝肠寸断，悲痛难支。长顺、长胜也禁不住喊着:“叔，我的叔啊！”哭跪在地上。
按照农村的规矩，人死了一般要在家停放六天，才能出殡安葬。可现在眼瞅着年关已近，总不能让尸体过年吧？那不是要悲伤新旧两年吗？孙世祥和于振福是仁兄弟，又是未来的亲家，便和书记、队长几个商量，干脆放三天，年三十以早下葬。孙世祥没有征求刘英娘仨的意见，在这件事情上完全当了家。后来大队出面，找了村里的几个木匠，伐了村东头的三棵老柳树，连夜打了付棺材，刷上黑漆。
于是，在三十早晨泥泞的生产路上，便出现了一片出丧的人群。白幡飘飘、纸钱飞舞、唢呐声声。这生与死的诀别，在凄厉的寒风中，让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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