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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晚

我被谋杀了

火车急速的在铁轨上前进。黑夜里它如一条乌龙睁着愤怒的眼睛在暴雨和狂风中飞驰。车厢里乘客已入睡,只有陈维左手捂着心口,双腿齐跪于地上,趴在卧铺边用右手胡乱地在少得可怜的行李里翻找。他在找心脏病的药,一年以来他一直吃这种药。虽然医生说他的心脏并无大碍,但眼看快步入中年,还是小心为好。

找得好几遍也没找到,行李已翻了个底朝天。他的额头渗出细小的汗珠,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焦急。他用手背抹了抹额头和下颚,突然发现自己是那么冰凉,随即用手心摸了一遍所有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它们都冰冷彻骨。他把双手放在嘴边,想从口中呼出热气来温暖一下,可没有感到有热气呼出,似乎身体里外都一样冰凉。可心口一直隐隐作痛,就像皮肤被刀子划破了一个口,血一直忽跳忽跳地往外涌,随着脉动血液在创口处一次又一次地牵引着疼痛的神经。他想或许可以找乘务长帮忙,如能在火车上找到位医生该多好。他把散落在外的东西重新放回背包,并把背包立在靠门的床铺边上。车厢的门并没有关,他伸头向外望了望,没有人。走出卧铺车厢他不知道该往那头走。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是距车头近还是车尾近,更不知道乘务长在哪里。

火车速度很快但却非常平稳,走起来也不觉得自己有任何的摇晃,相反脚下轻飘飘的毫不费力,甚至觉得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触碰到车顶。车厢并不高,但还是有一种长高了的感觉,好似身边的东西都低矮了许多。

他往窗外望去,暴雨在狂风的助力下像脱离地球引力般齐刷刷地往天上飞去,它搅拌着地上的泥土向四面八方用力的甩出,泥点杂乱无章的击中玻璃,再顺着雨水冲散开,把玻璃抹得模糊一片。车厢内只亮着一些夜灯,朦朦胧胧地照着过道。陈维走过几节车厢都没有看到人,在快到一个洗手间的车厢驳接处听到很低的说话声。

一个男人的声音问:“拿到药了吗?”

另一个更老的男人声音答道:“拿到了,我趁查票的机会拿到的,不过……”

“不过什么?”

“他躺着好像睡着了,睡得很死,我推了他一把,他没醒,我趁没人就从他背包里拿走了药。”

一阵沉默,那男人又开口道:“把这个拿去,找机会再放回到他包里。”

老男人支吾了几句。那男人从身上掏出一个信封塞在他手中说:“不会让你白忙的,别让人发现了。”

老男人轻轻掂了掂信封的重量,满意地收进了制服内的口袋,接着又把药瓶放在左手外衣口袋里,往卧铺车厢走去。

陈维立刻闪躲,走进洗手间,从门缝里看着两人朝相反的方向走远后才侧身轻轻出来。他尾随“制服”一直走到自己那间车厢,看到他正将一个白色的小瓶放进自己的背包里,而自己正躺在卧铺上。不禁后背一紧,生出一身鸡皮疙瘩。他好奇地在想自己是如何做到的。正想着出神没有防备“制服”快速转身出来,于是正面撞了满怀,没有丝毫撞击的疼痛,“制度”从他身体上径直走过。他被这一幕惊呆了,无法解释自己这是怎么了。努力在大脑里搜索可能知道的常识,他怀疑又绝望地理解自己是不是已死了。

他走到卧铺边看着自己,想用手再摸一摸自己的身体,但什么也抓不到。他伤心的哭起来却没有泪水,只看到卧铺上的自己眼角有一丝湿润。他想:“我是心脏病犯了才死的吗?他们拿走了我的药是存心害我吗。可是我并不认识他们呀。我死在这怎么还没有人发现呢?”一连串的疑问搅着他脑袋生疼。

他痛苦地卷曲着身体坐在地上。床下闪着微光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不到,便爬了过去。这是自己的手机,不知何时掉到床下的,在微光下隐隐可以看见一条短信。那是妻子发来的,写着:“医生说我不能顺产了,要做手术,你快回来。”这条信息是昨天下午收到的,因收到后妻子手机便再也打不通,他把这条信息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出差之前妻子已住进医院安胎,医院是一家民办高档的专业产科医院,设备一流服务周到,把妻子放在那里很是安心。妻子自怀孕以来一切检查都显示妻儿平安,所以他并没有担心过,直到昨天下午的短信让他心里焦躁起来。关于手术技术他并不担忧,但让妻子一人在医院破腹产子还让他心里无法安定。昨天一边开会一边订好了火车票,在匆忙地结束会议后便直奔火车站而去。

火车是午夜十二点的,从北国开回南城大约需要四个小时,他计算着前前后后全部可能花费的时间,想着在第二天一早便可以赶到妻子的床前。一切计划地都很妥帖,只是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从会场出来雨就一直在下,他站在马路边始终等不到一辆空车,他不停地翻看手机显示的时间,眼看就快十一点了。路上偶尔有几辆出租车开过,里面总有乘客。他不停地咒骂这该死的天气,又不断地抱怨偶尔开过的汽车。马路对面反方向开过一辆空车,他毫不犹豫地冲出去想挡截住。就在横穿马路的一瞬间,一辆黑色的汽车急驰而来,“砰”得一下把他撞飞出去。他感觉自己腾空飞起,又重重地摔在车前不远处。那辆车停了下来,司机并没有动。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摔碎了,不过还有意识。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脸上,冲走了嘴角血水的铁锈味。四周除了雨声异常安静,那司机也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陈维用力的抬起头,想呼喊一声,刚要张口一股血水从嘴里喷出,伴随着腹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突然车灯闪亮,那车子往后倒去,不下几秒又猛得向前冲过来,狠狠地撞在身上,犹如一个巨大的铁锤砸向自己。

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时还能闻到一股汽油味,随着颠簸陈维知道自己身处汽车的后备箱里。他觉得应该是撞自己的那辆车。心想盘算着司机应该准备把他丢弃在什么荒郊野外让他自生自灭。他不想就这样白白地死掉,何况家里还有待产的妻子等着他。

他小心地抠动后备箱的钥匙锁,手指已抠出血来,车锁终于掉了下去,露出一个孔,从外面射进一束光线。外面还是风雨交加,他把口鼻凑到锁孔用力地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让头脑清醒一些。

车停了下来,陈维猜测汽车是在等信号灯的指示,他立刻推开后备箱盖使出全身气力跳了下去,就地滚了两下。看到信号灯变绿,汽车开走了才吐了一口气。可是汽车只是开过了路口就又停了下来,此时陈维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他猜自己是被发现了,如果现在那人再来杀自己,自己绝不可能幸免。那车停了两分钟从车窗扔出一个背包就加速离开了。

终于逃脱了莫名的谋杀,陈维现在心里充满了怒火,他想报警,但又怕错过了火车,于是他决定先赶火车再处理这事。他举目四望,一辆火车在不远处呼啸而过,原来自己现处的位置尽然就在火车站附近。他捡起自己被那人扔出车外的背包朝火车的方向走去,摸黑爬过两道铁栅栏,走过一堆又一堆密集堆放很高的铁箱子,又钻过一个低矮的小门后走进了一个狭长的通道,在通道终端推开了一扇门,门里居然是火车站的候车厅。看见有这么多的人他心稍稍安定下来,心想在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

进了自己的卧铺车厢,重重地躺下,浑身每一处都疼痛无比,他深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股劫后余生的兴奋让他大笑起来,笑得太猛居然咳嗽不止,胸口跟着也裂开似的疼起。他慌忙从包里掏出药吃了两粒随后躺下,让自己安静地休息休息。

回忆到这里卷曲在床下的陈维猛然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自己是犯心脏病死的。只是那药不对,那并不是自己的药,病发时吃得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假药。唯一可能被调包的地方就是背包还在撞车的那辆车上时。难道那个想撞死自己的司机也上这辆火车?努力回想那青年男人的样子与汽车司机很是相像。陈维越想越气愤,气自己躲过了初一未能躲过十五,更气自己不明白被杀的原因。

他想弄明白这一切,也想杀了那人。他痛苦的在车厢里来回走动,反正已不会有人能看见了。

“你为什么不睡觉?”一个细小的声音在问。

陈维吓了一跳,是有人在问自己吗?怎么可能?谁能看见我?

那个声音又问:“你怎么啦?你好像很伤心?”

他随着声音的方向找去,看见行李架上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她耳朵上方各扎了一个辫子,穿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她不停地晃动着小辫子就好像是她长出的两个长犄角。

陈维小心翼翼地问:“你能看见我?”

小姑娘点点头。

陈维不放心地再次确认问道:“是床上的我?还是站着的我?”

小姑娘笑着跳下来说:“都可以。”

陈维不明白,小姑娘一把拉住他。陈维更是惊呆了,她可以抓住自己。小姑娘一边拉着他一边推开的车厢拉门。

“看,这不是出来了吗?你是在为这个伤心吗?刚开始都是这样,什么都抓不住,练习练习就好了。你想干什么我帮你。”

陈维明白了小姑娘跟现在的自己是一样的,只是她比自己更有能力罢了,看她年纪这么小就已经死了,不禁更加伤感。

小姑娘说:“之前我看见有一个人偷了你的东西,刚才又送了回来。”

“我知道,有人故意害我,我想把送回来的东西再放回去。”

“为什么,那不是你的东西吗?”

“是的,但我需要它时却没能用上所以我死了,我想把它们再交换回来,希望未来某一时刻能派上用场。”

“这容易,我来办。”小姑娘说完就让自己漂浮起来,陈维用力抓紧刚刚两人拉起的手说:“别急走,不管能否办成你一定要回来告诉我。”

小姑娘笑着甩开手就不见了。陈维傻傻地坐在空空的过道里等着她回来。

火车进站了,下车的人在过道里穿行,小姑娘还是没有回来。陈维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了。透过车窗可以看见那个司机也下了车,“制服”悄悄从他身边走过,往他手里塞进一个小瓶。陈维知道那是“制服”偷换回来的小瓶。一切都来不及了,自己怎能相信一个小孩子能办成这样的事呢。凶手逃走了,证物也没了,我还死得透透地躺在那里。

“那!给你!”

不知何时小姑娘站在自己的身旁手里拿着药瓶。陈维一脸不可确信的表情。

小姑娘往一个方向看去,一字一句的说:“我觉得两瓶药都一样。”

司机穿过隧道出现在列车反方向的站台上,有一个女人迎上前去紧紧抱住了他,两人热烈地拥抱着。那熟悉的身形让陈维想起了自己的妻子,那女人不就是她吗?他又惊又恼,恨不得把这两个狗男女撕个粉碎。

站台上女人甜蜜地看着男人。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小瓶拿了一粒放在口中说:“你这药剂师可真行,可以做出几乎分不出真假的药来,你那呆老公怎么也想不到吧。”

女人笑道:“我只是不想我俩的孩子姓陈。”

“不过……那假药是什么……不是说好是糖果的吗?”男人脸色惨白,从女人怀中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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