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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

阿南出生在秦岭深处的一个小山村里,那是个有着青山绿水环绕的地方,据说在古代还是个兵家必争之地。

阿南出生那年夏天,雨水特别多,暴雨持续下了三天三夜,最后,洪水淹没了整个山村。可是阿南却在母亲肚子里闹腾着要出生,眼看阿南的母亲哭喊着要临盆了,卫生院却在洪水中未能幸免。

阿南的父亲是在去找大夫的路上被洪水卷走的,邻居看不过,冒着生命危险请来了大夫。

在那场洪灾中,阿南家一死一生,6月25号,阿南的母亲说,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

后来事情的发展依然很戏剧,阿南在一岁的时候被医院诊断出大脑发育不良,医生说很有可能是阿南在出生的时候大脑缺氧太久导致的。

可想而知,这对于一个刚刚丧夫的女人来讲是多大的打击。于是,阿南的母亲抱着阿南,坐在自家院坝里绝望的哭了两天两夜。然后,阿南的外婆来了。

老太太见到坐在院子里不成人形的姑娘,上去就一个大嘴巴子。紧接着便大声呵斥了起来,不就是死了男人,孩子又生了病吗?你怕什么?你娘还没死呢!你给我进去洗洗干净,我还不信老天就非得逼死你不成?

几句话把大家伙都听懵了,等到大家都反映过来的时候,阿南和母亲已经被老太太拽进了屋里。

在场的邻居们都炸开了锅,有说老太太狠心的,也有说老太太厉害的。总之,那天之后,老太太便搬到了阿南家,跟阿南的母亲一起撑起了整个家。

其实老太太一辈子也挺惨的,早年丧夫,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经历了大饥荒,还坚持着没有改嫁,吃了不少苦。所以在全家人眼里,老太太就是顶梁柱,老太太吐口唾沫那就是一根钉,容不得其他人有丝毫的质疑。

阿南渐渐长大,也确实像医生诊断的那样,阿南成了傻儿。

他不会说话,偶尔会傻笑,有时候肚子饿了也会嘴里呜呜的跟母亲“抗议”。村子里的小孩都不愿意跟他玩,他有时候远远的跟在大家的屁股后面,看着其他孩子玩闹,别人笑,他也跟着笑,口水从他傻笑的嘴里流出来,形成一根根银色的丝线,在阳光下反着光。孩子们嫌恶的看着他,摆摆手,大家商量好似的,一溜烟全都不见了。剩下阿南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呜呜叫。。。

每次看到阿南被别的孩子冷落,阿南的母亲就万分的心痛,平常也就更加的疼惜阿南。怕别人嫌弃阿南脏,不管家里多忙,总会给阿南换上干净的衣服,教阿南自己擦口水,洗脸,渐渐的阿南也能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了,这让一家人欣喜不已。

当然,阿南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每天早上跟着外婆和母亲去田里干活。母亲拉着阿南的手,一路上有鸣叫的蛙虫、有漂亮的蝴蝶、还有会唱歌的鸟儿,母亲的手很瘦,却温暖。偶尔外婆还会送阿南一只吵闹的蝉,又或者是地里挖出来的大胖虫,每每到那个时候,阿南都像找到了玩伴似的开心极了。

后来,住在镇子上的舅舅送了阿南一只小狗,全身黑溜溜的,阿南走到哪,小狗就跟到哪,阿南喜欢的不得了。老太太给小狗起了个名字,叫“旺南”,旺就是兴旺的意思,南当然就是阿南了。

自从阿南有了小黑狗,走到哪儿都要带着,甚至把自己的食物都要分给小狗一半,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抱着睡,一人一狗,形影不离。当别的小孩欺负阿南的时候,旺南也能龇牙咧嘴得叫上几声,吓跑那些小孩。

旺南两岁大的时候,在马路上被一辆疾驰而过的卡车撞死了。那天,母亲带着阿南将小狗葬在了自家屋后的空地上,阿南站在小狗的墓旁,不哭也不闹,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像一尊塑像。母亲叫不答应,外婆叫也不答应,痴痴地与世隔绝了似的。

一连很多天,阿南不吃也不喝,家里人无计可施,只好请来大夫,大夫看过后也只是摇摇头就离开了。

阿南的母亲抬头看了看天,天空阴沉的可怕,是要下雨了吧!她忧心的看了一眼远处的阿南,不经意间从喉咙里飘出微不可见的叹息声。

忽然,天地间刮起了很大的风,吹散了天空中的乌云,夕阳一点一点的从云层中挤了出来,将大地染成了金黄色,老太太看到夕阳下的阿南,棱角分明,若是没有生病,阿南应该也是个好看的孩子吧?

可惜。。。

又是一声微弱的叹息,远处夕阳下阿南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瘦弱的背影,写满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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