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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笔记

天灰蒙蒙的,像是恋人闪烁着的水润的眼睛,乍一看像是要下雨。黑云布置在天空,一团一团的堆积在一起,没有分散的意图,也许在诉说它的神秘,显示自己的恐怖。黑云像要挤出水来,冲刷污秽的人世间。她,小夏,望着天空。仿佛在期待雨水的降临,似乎也在窥探着什么。房间暗暗的,光线很疲惫,照在小夏的的背后。她背后的轮廓很清晰,从细腰蔓延到玲珑的美人脖颈,都散发着淡淡的少女的甜美。柔和的日光灯,烘托了她身材的的美妙,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甄明,你在哪里?你知道吗?我很想你……”小夏的声音像光线一样柔和,似乎怕谁在身后旁听。她想,会有谁能听见我的内心独白呢。就算对着窗口大喊一声,在这样空荡荡的黑夜,别人听见了,至多会回一句“神经病啊!大晚上的不睡觉,也不让人睡觉啊!”

甄明,小夏的男朋友,在她的眼中,甄明长得--每天看几遍也不会觉得厌,好像甄明吃了什么防腐剂,总能在小夏心里保持新鲜感。以前每次和甄明逛街时,每当他们保持三十厘米的距离时,走过旁边的男生的视线会随着小夏的移动而移动,路过身旁的女生会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激动地窃窃私语。一旦他俩手挽着手时,旁人的注意力就没有如此集中。也许一个帅哥和一个美女不该那么亲密,在旁人看来,他们相互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体现个人的人生价值和艺术价值,两个人如胶似漆的时候,反而减少了欣赏的价值。看似绝配的一对佳人因此而缺少了公众的认可。

今晚,他俩天各一方,距离感使小夏对甄明的印象越来越模糊。她手里拿着甄明的相片纪念着似乎将要逝去的爱情。大学毕业后,甄明决定外出打工,抛下对小夏的牵挂,依然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小夏曾经决定要和他一起去,那时候甄明也满口答应了。但是命运充满不测,第二天早上小夏起床时,发现甄明走了。他什么都不留,连房间里仅存的他的气味都一并带走了。小夏很茫然,经常试图在他俩共处的地方寻找他身上遗留的气味,抚平这些日子以来思念而带来的伤痛,还有她不明白为什么甄明一封信,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轰隆隆……”,突然天边爆发了一阵响雷,小夏经不起惊吓,身体摇晃了一下。她要去拿什么东西,回来时随之而来的突然停电,小夏又被吓着了。她害怕,很害怕。以前每次打雷时,甄明总是把她抱得很紧,小夏都会感到很温暖而留下眼泪。甄明问她为什么哭时,她的眼睛仿有了性灵,越发不听使唤地哗哗得流下眼泪来,她只是不说话,她怕说出来的话不受情绪的控制而满口胡言,让甄明担心。现在,小夏被雷声和漆黑的屋子吓得像生病一样抖个不止,也许像是受了精神的风寒和创伤。是的,她受伤了,却没有人在她身边,小夏感觉到灵魂转世了几百年……不久前接到了甄明发来的短信,短信上写着“亲爱的夏,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要对你说的话都在那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上”.那笔记本原本是不存在的,而是小夏与甄明给对方写的书信的集合,当初小夏向甄明建议等以后他们毕业之后,就把写过的东西交给她保管。甄明觉得这没有必要,但只要是小夏喜欢,所以再也没再说什么,随她了。笔记本里面可以说是什么都有,有他们相互开玩笑时写的小幽默,有看似漫画的涂鸦、有消遣时两人做的诗,也有真正意义上的情书等,情书大部分都是在一方生气或者心情不好时,另一方为表示歉意或关心而写的,不是什么生离死别的挑战书。小夏刚看完甄明的短信后,马上从书桌的抽屉里取出那“笔记本”.打开抽屉时,首先看见了一个刻有“德芙”的铁盒子。这是小夏生日时,甄明买的装巧克力的盒子,盒子一打开就有一股巧克力余香扑面而来。灰色的盒子里有一本笔记本,就是甄明提到的“笔记本”.所谓的笔记本,是七零八落的信纸用粗线订起来成册而已,不知道“牛皮封面”甄明是怎么弄来的,小夏也不去理会。笔记本旁边还有一根线,已经发黑了。

“咦!谁把绑线解开了?”小夏自言自语,又发怔了一会儿,回想起短信里的内容后,把笔记本取了出来,又把手里拿着的甄明的相片放回盒子里,却没有盖上盒子。准备要翻开笔记本时,突然停电了。小夏伸手不见五指,想走到床头去要手电筒。她把身子压得很低,跨的脚步很大,每走一步嘴里都念叨着“不怕不怕,甄明在我身边”.靠近床头时,她伸出手来,运气很好,她摸到了电筒。她马上开手电筒,光线落在了床上的一只玩具熊上。那一只玩具熊是甄明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每晚她都陪着它入眠。一想到这里,她的脸一阵阵地烫,泪水莫名的掉下来,跌进了无底的黑暗里。小夏擦干眼泪,来到窗口坐下。随手打开了笔记本,里面有这样一句话,“你就是酸梅,吃在嘴里,精力充沛;你是玫瑰,我就是刺猬,你有刺我也有刺,是不是绝配?”是甄明写的,逗得小夏乐呵呵的,嘴角弯成一个完美的弧线,小酒窝若影若现,一副很甜蜜的样子,像一只宠物,很招人很喜欢。头发披着,穿着一套睡衣,只能用妩媚动人来形容。微笑很短暂,小夏拿着电筒认认真真地一页一页翻开笔记,寻找甄明说的那件“东西”.不多时,在两张画有柯南头像的漫画的纸上,是甄明画的,里面夹着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一处风景。相片的那个地方是甄明做梦都想去的,相片后面写着一行字,“这是我的最后一站”,注名是甄明和艾子,日期是五月六号。小夏诧异,艾子是谁?“难道他背着我找小三?不可能,每个周末我都陪他出来逛街,他怎么会有时间和小三幽会?甄明为什么要给我看相片呢?不怕我看见后会吃醋吗?‘艾子’不会是小三的……”那夜她带着无数个“?”,失眠了好久。睡了大概一个小时,小夏突然又醒了,雷声还是没有停,电依然没有恢复正常。也许她被梦给吓醒了,她想起那张相片和相片背后那一个陌生人的名字。她发现一丝凉意正在心里流淌,突然她说起话来:“甄明,难道我们的感情只剩下一本笔记本的回忆了吗?你不要想不开啊!”说后又不知所云,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她被吓着了,想打电话给甄明,但是手机已经欠费被停机了。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时间追溯到甄明出外打工的前天晚上,甄明等小夏睡着后爬起来,动作轻悄悄的,翻开了装在盒子里的笔记本,拿出准备好的相片,顿了一顿,提起笔,在自己的名字后面写了“艾子”二字,其实艾子就是他一位男同学,曾经和小夏是同班同学。这次外出是去小艾家里住些日子。为了不让小夏担心,所以才写上注上“艾子”两个字的。日期上写的是那天的日期,他想:“这次外出其实是借着打工的名义,出去玩几个月放松罢了。原本考虑和小夏一起去的,但是小夏的家教太严,她父母肯定不同意。所以我要趁着明早小夏还没起床的时候,偷偷溜出去才好。这小丫头不好说服,还是不告诉她了。”甄明的计划很顺利,一大早没有惊动小夏地打好行李,搭着车离开了这个城市。在车上,甄明给小夏发了条短信,告诉了自己的行踪。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小夏太傻。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事,这一去,居然回不来了,而且是真的回不来了。

说起来有点超乎想象:甄明打算过完国庆就回家。听小艾说,他有个同学十一月份结婚,所以说服甄明多留在他家多呆一个月,等过完同学的婚礼再走。甄明盛情难却,他想:“反正没参加过别人的婚礼,现在有人请,何不去一次呢?这样又可以在婚宴上多认识几个朋友,再说以后和小夏结婚,明白这些社交的套路,不就很容易办事了吗?不至于到时候措手不及,丢自己的面子。嗯!好主意!”甄明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一天过了一天,终于到了婚礼的那天。甄明借了艾子的西装,打扮得好像今天是自己的婚礼一样,干净整齐。甄明和艾子坐上计程车,一路赶往他同学的家里去。二十分钟后,就到了。在婚宴上,甄明发现新娘很漂亮,新郎官却长得没咋的,并且发现了几位老同学也来参加婚礼,高高兴兴的陪他们叙叙旧情,喝喝酒。艾子和其他老同学的都知道他的酒量不行,劝着他少喝酒。但要劝他已经来不及了,甄明趁其他人没注意悄悄走到新娘旁边和她搭讪。敬了新娘三杯,谁知新娘从小喝酒长大,新娘没醉,甄明早已酩酊大醉,面红耳赤,胡说八道了。艾子听见叫喊声后,马上赶来,看见甄明一副狼狈的样子,又生气又好笑又担心。艾子看见他手里拿着酒瓶,立马抢过来。甄明争着喊着要喝酒,艾子说:

“甄明,不要喝了,你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很多人在看着你呢?”说时,又向旁人道歉:“对不起,我兄弟他喝醉了。我马上带他出去,大家不要见怪啊!”

“甄明,我们回家了!”艾子凑近他耳边说道。

“不要,我们没有醉,给我酒,我还要陪新娘喝酒呢。”甄明一边说,身子跟着摇晃起来,指着新娘的位置,却没有抬头看,也许是头太胀的缘故,没有力气抬起头再次瞻仰新娘的容颜。

“走了,别人看着不好,快点,听话!”艾子拽着他往门外走。甄明的脑袋失去了重心,一摇一晃的,说出一句话:“我再看新娘一眼。”说完,抬起头来,似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小夏。“小夏,小夏!你不能嫁给他,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我说过要娶你的”原来是酒精的作用让甄明的大脑产生了幻觉,误把新娘当成了小夏。嘴里还胡言乱语,让人听了不知所云。

艾子回头看,哪里有什么小夏,说道:“你胡说什么,快点跟我回家。”不管甄明怎么说,艾子还是把他拖到路上叫出租车。到路口时,艾子发现衣服忘记拿了,就嘱咐甄明道:“站在这里别动,等我去里面拿点东西。”说后就跑回房子里面去。不多时,艾子找到衣服将要回来,却听见外面传来“啊”的一声尖叫,艾子急忙冲到外面。众人也纷纷跟着他看看是怎么回事。没想到,是一场悲剧。

马路中间淌着一地血,躺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是甄明。艾子大叫一声,神志恍惚,晕了过去。等醒来时,从送他来医院的人的口中得知,甄明由于失血过多,于晚上十点因抢救无效而死了。甄明他真的死了。艾子失声大哭,狂呼“甄明啊!是我对不起你啊!”,医生和好心人都尽力去安抚他。原来在艾子回到房子里取东西时,甄明身体不受控制,倒在了地上。有一辆摩托车,开得太快。突然看见路中有人,但是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唰的一声,车轮从他身上辗过去,车子也甩向了一边。司机由于戴上了安全帽和安全服,倒下来时,用手撑住地面,只是丢掉了一只手。其余地方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没有危及生命。可是却白白断送了甄明的一条命。

艾子因为这件事忧郁了很久,他回想那天婚宴上甄明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在向小夏告别,没想到是真的,他后悔当初没有让他多看小夏一眼,就算那小夏是假的。甄明出车祸的那天,艾子通知了他父母。艾子没有立刻把这件事告诉小夏,怕他承受不了打击,艾子也不知道甄明没有把要来自己家住的事情告诉小夏。甄明死后第十天,小夏又从抽屉里拿出那张暗藏玄机的相片,出神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突然灵光一闪,惊奇地发现艾子就是以前的老同学,又埋怨自己怎么那么傻,连这么简单的问题现在才解决。兴奋的她立即找出通讯薄,找到了艾子的电话号码,就打电话过去问甄明的情况。

“艾子,甄明在你那里吗?”

“不,不……不在,他不在我那里……”艾子有点害怕,说话断断续续。

“不可能,他留下了线索。在相片背面,他告诉我的。”

艾子奇怪为什么甄明来时没有告诉小夏的去向,又继续撒谎:“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字拉得很长。

“别骗我了,你告诉他,我很想他……”说着,眼泪下起雨来,呜咽的颤抖的声音被艾子听见了,“别哭,小夏,好!我告诉你,甄明在我这里……”,艾子知道说漏嘴了,但要挽回已经来不及了。

“那他在干嘛?让他和我说话。”

“小夏,甄明他……”

“怎么了,他现在不在家吗?”

“不是……”艾子实在不能忍下去了,“甄明他已经死了”.

“开玩笑吧!别戏弄我了,我知道你最喜欢开玩笑了,开什么玩笑不好,偏要开死人的玩笑!”

“这次没骗你,他几天之前遇上车祸死了,因为怕你担心,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小夏,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伤心……”没等艾子说完,小夏“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那晚,小夏哭了。她数不清自己哭了多少眼泪,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第二天早晨,闹钟响了,她并没有听见。她父母敲门叫小夏吃早餐,听见房间里头没人回应,叫了几遍也没人回应。原来她在梦中正在和一个人见面。

那个人穿戴很整齐,是去参加婚礼的那一套衣服。

小夏看一眼就以为是甄明,要向他跑去。

“你是谁?不要走过来!”

“怎么了甄明,是我小夏啊!”

“小夏是谁?”

“你的女朋友,你说过将来要娶我的!”

“哦!我有一个朋友,他叫甄明,他有一个女朋友的名字也叫小夏。是你?不会那么巧吧!”

“别开玩笑了甄明,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我真的不是甄明。我的朋友才叫甄明,他让我捎了几句话来,是这样的:

亲爱的夏,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我也不想这样,一想到这里我就后悔。我现在在天堂很好,请你不要挂念我。夏,对不起。我背叛了我们之间里立下的誓言。但是我很爱你,我真的喜欢你。可是我不知道怎样去好好爱一个人。我伤害过太多的人,我不想再去伤害你,这样我就罪不可恕了。如果有来世,请你好好惩罚我,让我的内心得到谴责。如果还有来世,我会好好珍惜你,我们做一对幸福的夫妻,好吗?答应我,为了自己,也为了我,你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好吗?爱你的,甄明。

说完,那个人哭了,消失了,融化在了梦里。小夏听得很入迷,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等她回过神来时,那个人早已烟消云散了。小夏呜咽着:”甄明,甄明,你不要走!我答应你,会好好生活下去,甄明……!“

”甄明!“小夏大叫一声,突然睁开了眼睛,猛地从梦中惊醒。发现眼角有点酸,原来是梦中的眼泪。额头满是汗,她用手擦干。她从床上爬起来,深吸一口气,心情似乎有点舒畅。立即,她穿上拖鞋,往书桌那边走去。小夏找来一张信纸,在纸中间写了几个字,上面说道:

风华雪月,过往云烟而已。

天上人间,天人感应罢了。

甄明小夏,爱到穿肠断骨。

一念之间,人生不过如此。

--小夏

写完后,夹在了那本笔记本里。小夏也放下笔,洗澡去了。

小夏想,那笔记本里的爱情将会……重新开始……但已经不是原来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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