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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流年

她对着书揉了揉干涩发痒的眼睛。时钟指向凌晨一点半。对着手机屏幕犹豫,最后还是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喂,安心,你先睡吧,我还有事,晚点再回去。还是这句话。有时她想,他干脆用录音机把它录下,然后在每个等待的夜晚按一下重播,想必能省下不少口水。

六年前,她独自到C城读书,固执地不让任何人送。

某天,在学生日报里看到一篇关于大海的文字。写信过去。回信,来得很快。

他来C城需要半个小时的车程。不见面,通信。对人生、家庭、未来甚至身体的探讨。青春无敌。三个月后,他说。你寄张照片过来吧,我想看看你。一天,他突然出现在她宿舍楼下。平头,一双深邃的眼睛,一件白色T恤,一条深蓝色牛仔裤。干净而沉稳。他叫海,高出她两个年级。

房间门突然打开,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来。你怎么还没睡?然后躺倒在床上翻身沉沉睡去。她望着那张有点拗黑但棱角分明的脸,轻轻起身帮他退去外套。一阵淡淡的香味袭来。她从不抹香水。窗外已有微微的阳光慎透进来。起身,她需要为一天的进食做准备。

她带他去看了学校的蓝球场。绕着操场走。他拿出一张书法递给她,上面扬扬洒洒地写着王维的《红豆》。他学过五年的书法。他说。安心,你真该好好练练字了,你的字实在是有够难看的。难看!那你当初还那么快就回信?他说。我收到很多信,但只回了你一封。她瞪大了眼睛问。为什么?因为你的字太难看,写得也够白痴的。她追着他打。他突然停下来说。这样的女孩也必定美丽而善良。她湿了眼眶。她是校花,但她只喜欢内在充实而沉稳的男孩。放假,她找了借口留下。

一天,她突然收到一封厚厚的信,字迹小而坚实有力,是来自海的学校,但不是他寄来的。一个叫佳的女孩,她说是海的同班同学,听海常提起她,所以很想结交她这个朋友,并附赠了一张球星的明信片。她曾告诉海,她喜欢球,一种无名的偏爱。她很乐意地交下这位叫佳的女孩子,并与她共同分享校园生活的点滴。

放暑假时,接到一个男孩的电话,他说他就是那个一直跟她通信的佳,是海的同桌,他看到她寄给海的相片,喜欢上她。他说。你出来,我跟表叔借了车子就在你家附近。她挂了电话。他每天都打电话过来。他说。这个暑假我就在你家附近租房子隹下了,我会等你原谅我,愿意出来见我为止。他叫秋。

两个月的假期很快过去,她一次也没出去见过秋,他失望地回学校去。海全然不知。

秋来学校找过她许多次,每次又刚好她出去,于是他托了宿友转达,说一年一度的校庆,他负责二千五百米的长跑项目,想缴请她去给他做拉拉队,这样他肯定能跑第一名。一次、两次、三次。为了阻止他这疯狂的行为,她去了,也为了给他明确的绝决。当他到达终点,喘着粗气倒向她怀里时,他终于如愿地以第一名的成绩获得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看见了,当然,也包括海。

她固执地认为,倘若他真的爱她就应该相信她。他末留一言,绝决地踏往从军。她忽略了,爱情其实很悴弱。

一毕业,她就把自己的躯体托付给秋,只提出一个条件——不生小孩。她随时准备抽离。他把她深深地搂进怀里。安心,有一天我会让你爱上我的。这时候,秋在他父母的帮助下已经拥有一间有着十几个员工的小型企业。

下午两点三十五分,他洗刷干净走出卧室。她把午餐拿出来给她吃。他漫不经心地说。不用忙了,我还有个会议要赶过去,到公司吃就可以了。在他走到门边穿鞋子时,她说。我们离婚吧。他愣了一下,说。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晚上回来他说。安心,我明天休息一天,咱们一起去看日出。

一路上他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淘淘不绝地说着发生在身边的趣事。突然车子在上山的拐弯处转不过弯,右侧前轮陷进悬崖,车子随时可能整个翻进崖底。就在她吓呆了的同时,他打开车门,一把抓起右侧的她推了出去,同时,车子在摇晃中带着他一同翻入山崖。这一天是她的生日。

在整理他的衣物时,在那件带着淡淡香味的外套里掉出一瓶如火柴盒大小的银灰色百合香水,瓶子如同一个篆字,弯曲而典雅。她突然记起,有一回他看见她在学写篆体字,他说。安心,有一天我要把你化为香水,在你生日那天把它送给你。她早已忘记了,她才不信人怎么可能变成香水,就算是死了,最多也是化为一堆白骨,决不会是香水。百合,是她的外号。

十年过去,她拒绝所有男子的追求,一心经营着他留下的小公司,日子过得殷实而匆忙。有一天,她在办理产品相关证件时被一位办证员故意刁难,一位身材略胖的男子走过来对着那位办证人员说了些什么,总算过关。男子对着她笑,她惊叫了一声。海。现在他已是某局的局长了。

在气氛暧昧的包厢房里,她拿出一张已经泛黄的书法给他看,那是当年他送给她的《红豆》,她一直小心珍藏着。他接过来顺手放在餐桌上眯着眼握隹她的手说。安心,你以后就跟我好了,我保证你那间小公司在两年内成为本地算一算二的大企业,像你这样的美人是应该找个像我这样有势力的男人依靠,否则太累了。那时,他有着一位美丽而贤慧的太太,一个儿子。她委婉地回绝了他。在回家的路上,她把那张泛黄的书法拿出来,一下一下地撕成粉碎,丢出车窗。满天的碎纸片带着她的泪迹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旋转、飞舞。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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