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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雨季

在贫寒的家庭出生,在困苦的岁月成长,在父母宠爱了六个春秋之后便成了孤儿,在艰难困苦中熬过了漫漫长夜,我的道路没有平坦、我的生活布满荆棘,在一段艰苦的跋涉之后,使得满身泥淋、遍体鳞伤,这就是我的历程。

小时候我挨过饿、受过冻,受过怜悯与同情,也挨过白眼与歧视,在无知与奈中度过了艰难的童年。上了初中,虽然学校免了学杂费,可生活费、书本费还得十六岁的姐姐负担,吃菜基本都是带咸菜,菜吃完了,瓶内的食油就用水冲了喝下去。又一次买了两角钱的咸罗卜就吃了一个星期。初中毕业了,由于经济条件差,姐姐劝我不读了,可我眼看着同班同学都能升到各自的学校深造,我暗暗落泪,我企盼着能读高中。

后来姐姐借来钱我上了高中,那时候我已经是十六七岁的大孩子了,别的同学都穿着华丽时髦的时装,我却穿着姐夫的旧外套,太长了就把下边折上来,用细铁丝吊边,太粗了,就把前襟内折也用细铁丝穿好,再用细铁丝当扣子把衣服扣上。热天我用凉水淘过饭吃,也曾打五分钱的菜分吃两餐。吃穿我远远不能与同学们去比,我只是发奋地学习,同学们都去看电影了,我在做化学题,别人都去操场了,我在研究数学算式,以我的勤奋迎得了老师和同学们的好评。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三年高中如流水一般冲冲流过,无力挽留,而我则以榜上无名而告终。我沉沦、泄气,在抱有莫大希望,准备去握住那宏伟南图的占笔的时候跌下来,摔得头破血流,再也无力站起来,再也无法去实现种种幻想。我带着遍体鳞伤,踏着沉重的脚步,回到无法忍受的现实中来,高考落第是我心灵上受到一次最大的打击,从豪情万丈的抱负到眼前这座破旧的老屋,我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飞不高了,永远永远地失去了活力。

我的心灵发生了突变,从物理化学变成土地农具。我的家产,两间共四十平米的土墙瓦屋,锅盆碗灶都是凑合,在我的生命中翻开了陌生而又崭新的一页,耕地耙田、播种收割,不会干活是愁,没有耕牛农具更难。

别人学干活总有家长兄嫂指点,可我只能学着干、试着干,不怕烈日、不惧风霜,成年累月披星戴月地劳动,把勤奋变成勤劳,在这段日子里我含着泪、忍着痛艰难地跋涉着。收割前断了粮,我就把自种的南瓜煮了吃,终于捱到了秋天,我最初品尝到了丰收的喜悦,我用自己的汗水换来的钱还了父亲的病款和小时候的欠款。我像走过了漫漫长夜之后,望见了人生旅程的灯塔,我从贫困潦倒中走出了饥荒,以非人的忍耐和坚韧的毅力战胜了贫寒,我像一块化石经历了雪雨风霜的考验,我像一块铁片经过了千锤百炼的磨砺。

后来,我结了婚,生活有了条理,可是女儿的夭折,使我又尝试到人间另一种痛苦,如今我家基本可以吃饱穿暖,只是我儿子已经四岁,什么都懂,就不会讲话,我感到忧郁与不安,我的生命中,为什么就有这么多的泥淋、这么多的雨季。

香芹

九六年十二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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