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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指

食指不是最粗的,也不是最长的一根手指,可是它却很神秘。食指的功能不是其它手指可以代替的,捏要用它,抠要用它,掐也要用它,掏耳朵、搓眼睛、擦鼻涕更是离不开它。天天这么用着,并不觉得它有多么突出,可是一旦用不上它,就会发现它的可贵来。有位老兄不知怎么把食指弄坏了,签字的时候理直气壮地对边上人说:代我签一下,我的手指头坏了。那神情似乎所有的手指头都不能用了。试想,如果是小指、无名指、中指坏了,签字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食指的神秘还不仅仅在于它的功能。你看街头那些骂人的,食指一直要戳到人家的鼻子尖上,仿佛食指尖上有无穷无尽的威力。有时看着想笑,甚至想过去告诉他:老兄,中指不是更长吗,为什么不用中指去指着人家?厦门人特别一些,骂人最恶毒的手势是用中指,据说那是很猥亵的手语,但是大多数人还是习惯用食指。在向别人介绍朋友的时候,你只能用手掌指着,如果用食指,就是十分不礼貌的动作。用食指对着别人弯曲,更是让人反感的,这个手势带有很强的挑衅意味。很多人没有意识到,在饭店、酒吧、咖啡厅用这种方式招呼服务员,往往得不到好脸色。为什么如此重要的食指,在与人交往时表示的却是消极的意义呢?我说不清楚。大概越是有用的、常用的东西也就低俗?这恐怕不具备什么哲学意义,更多的应该用世俗观点才能弄清楚吧。

是的,食指是世俗的,生活中高雅的事情往往轮不到它。吃喝拉撒几乎没有一样不找食指。那天在宾馆里看到一位仁兄端碗喝汤,不用食指,用拇指和中指,感觉特别别扭。可是戒指很少有人戴在食指上;清朝人喜欢戴扳指,却又把荣耀留给了拇指。别说这些高贵的东西没有食指的份儿,就连拉勾这样的儿童游戏也让小指玩去了,食指只好曲着身子在那里看别人玩得开心。

记得小时妈妈说过一个谜语:“一个黑老婆,忙了一早上;别人吃饭,她在边上看。”谜底是过去烧火用的铁叉子。小时候听了特别为这个“黑老婆”感到委屈,凭什么干活的时候是她,而吃饭却没有她的份儿?后来看多了人事,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能做的肯定得不到好待遇——从大的方面看,农民是所有工种中最任劳任怨的,可是他们得到的报酬最少。从小的方面说,一家人里最肯卖力气的人,肯定天生就是劳碌命。比如说家里来了客人,忙前忙后的肯定是能干的人,那么不能干的人做什么?只好陪客人啰!如果客人客气,说快来一起吃饭吧,家里人就会说:让她去做吧,要不咱们吃什么呢!

人都如此,更何况一根食指呢。如果手指头也会思考,也有情感,五个指头不知该如何配合,老大和老二会不会商量一下:咱们也偷偷懒,让个子最高的老三多做点。或者对老四、老五颐指气使,把它们指挥得团团转?

做得多,见识也多。当需要为人生负责的时候,老大和老二自然就要站出来当家做主了——一个个鲜红的指印,有谁是用中指、无名指、小指摁下的?它们承担不了这份责任。

非常羡慕音乐家的手指,和我们并无二致的双手竟然能演奏出那么美妙的乐曲。仔细考察一下就会发现,弹琴的十根手指总是互相配合得十分默契,没有人偷懒,少了谁也不行。所以,音乐是最和谐的艺术。食指长在艺术家的手上,也会脱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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