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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兮皆优雅

人间三月天。透过书房的落地窗,我隐约嗅到了暗幽的花香和泥土的芬芳;耳闻到候鸟们的唧唧咋咋的欢唱;看到了草坪铺就的新绿旧黛。一个灵醒,我恍然觉得,在这样的春日里依然宅在斗室内蹉跎,岂不是在辜负春天的挚爱?莫若出外踏勘那些失去的熟悉。

初春的阳光总是给人与万物予激情。沿着甬道闲庭信步,见道路两旁低矮常青灌木增添了许多的新绿上,满是昨夜的春露,似滴非滴,在春光的照耀下,更显晶莹剔透,似星光斑斓一般。前方不远即是音乐喷泉,红的、黄的和紫的香水月季簇拥在其四周,似羞涩的女儿含苞待放;像丰满的少妇风情万种。还有若干株桃树,枝头上粉红色的桃花,随着微风轻盈曼舞;不远处的草坪上,稚气的童儿们在嘻戏追逐;爷爷奶奶们坐在长椅上,目光始终守护者那些嬉笑的孙儿们;漂亮的妈妈们聚集在一块低声私语着。。。。。。

我沐浴在春光里,享受着三月的激情,观望着眼前这些曾经逝去的熟悉,和再现的美丽与祥和。

隐约的一阵“哒、哒、哒、。。。”的声响由远而近。我扭头寻声望去,见一位头发花白、蓬松稍有谢顶、约莫六十的花甲老人,衣着闲散,略有点佝偻,杵着拐,一跛一颠地沿着甬道面对我走来。我认识他,他是许大夫,我的邻居,一所医科大学小有名气的外科大夫,十多年前搬居到一起时,我们就认识了。

看到他如今这般模样,我很是惊讶,近乎“痴呆”。原来的他,可是风流倜傥 、玉树临风的俊俏模样。每天进出楼道,总是西装革履,头发打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紊;中等偏上的个子,俊俏硬朗的脸庞,嘴角挂着亲和的微笑,是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谦谦君子。。

可这是。。。怎么会是这样?这才过了几天未曾谋面?

我真的找不到什么贴切恰当的话语,与其招呼,只好说“这是怎么了,许大夫?”

此刻,许大夫杵着拐已移步到身边,在长椅上小心地落座。

见我我满脸疑惑的表情,老人家微笑说:“中风了,老伙计”。随后,他表情苦涩且不无遗憾地告诉我说,他的半边肢体因脑血管梗阻压迫了运动神经而无法动弹,已经小半年了。

“现在好多了,你看,我都可以杵拐,四处走走了,不几日,我就去工作了呢!,呵呵!”他笑呵呵的说,看来他的心情尚好。

“没个预兆什么的?”我试探着问个原委,因为这样问题,对一个患者而言或多或少有些不恭。

“什么预兆都没有。”他接着告诉我,初发病时,并无任何预兆,身体一丁点不适的反应都没有。只是走路两边晃悠,偶尔似跌倒状。作为大夫,他本不该忽视了自己的,半个小时候的光景,他四肢失去知觉,瘫痪了。事后,躺在病床上,他独自伤心地后悔地哭泣了许久。。。

他继续说道,年轻时,他自以为是,不太注重自己的健康,熬夜成习性、贪食油炸和肥腻食品,才致使今日之结果。言语中,无不浸透着“悔不当初”的酸楚。

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位把酸楚痛苦埋在心里的同龄人,似乎没有语言可以抚平他已经受伤的心脏。我想,此时最好的安慰,莫过于认真倾听,除此,还能做什么呢?

好一会,我才不知措辞的安慰他:“老许啊,事情都发生了,那咋办? 好在现在医学较之过去发达先进了许多, 这病应该康复得了的!”

“嗯,都是这么在说,那会是那一天呢!不过,没事的,老伙计,我天天都在这院子里遛弯呢,坚持康复训练会好的,然后再干几年,免得沦落为‘三等公民’。说得最悲戚点好吧,即使我因此而离去,我也要优雅的离去,就像我从前那样优雅地活着。”

我随着他的话语,不断地点着头,心中涌起对他的敬佩。

过一会儿,许大夫缓缓站起,慢慢转身,杵着拐杖,“哒、哒”一拐一颠地缓缓离去。

“许大夫,悠着点啊”

“诶,我知道的,谢谢你啊,老伙计”。

许大夫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柔情脉脉的春风中,消失在温暖和煦的阳光里。但是,他的那句“要离去,也要优雅地离去,就像优雅地活着一样”却从此镌刻到我的记忆的海洋里。

转眼望去,满园春色掩不住失去的熟悉,还应忖着我们渐渐老去窘态。咀嚼品味着这句“优雅活着和离去”话的寓意,我徒生些许感慨。

我想,“优雅地活着和优雅地离去”是一种生活态度和境界。人生短暂也漫长,却不乏磨难,到西天取经,尚且有九九八十一个磨难,而我们短暂而漫长的一生恐怕远远不止这些吧。优雅地活着,也许是说,人活着不为任何磨难、潮起潮落而左右;“优雅地离去”,大概是提醒着,我们的生命之花即使凋谢,也该把凋谢谱成一首壮丽歌吧。

迄今,我还在思考这句话其中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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