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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污不留,青山不老

时飞度草深,话论人皎纷。可说无是举?残色风消魂。不甘眼前生活之苟且,甘受远方风尘之艰苦。

上周日登爬从化天堂顶,一路之艰辛远超出我想象。不愧为广州地区第一高峰!海拔1210米。就连“羊城第一秀的”白云山最高峰摩星岭海拔才382米!

不登天堂顶真不知天高地厚,不登高山不显平地。此前我还是有点狂妄,说什么登过珠峰的人,何惧区区一座小山丘?可是在一群老“驴友”面前,我落后了,我只能得到最温情的“安慰奖”“能爬上来已经很不错了”。若非老李登山杖相让,助我一臂之力,怕是难以登顶,半途折返。

生平未爬过如此高山,也未走如此长路。虽然坚持走完全程,但我现整个人却瘫了,蹲不了茅坑下不了床,走路还要扶墙。我是痛并快乐着,我完成人生一大突破!

上周六,老李忽然问我:“明天去不去爬山,从化天堂顶,我以前参加过的户外活动群,人都挺熟,包大巴车去”。

“可以啊,参加。”我不假思索欣然受邀。因为眼下正是重阳时节,秋风微凉,阳光正好,早就想找个机会登高望远。

然而老李又严肃强调一遍:“山好高好远的喔,爬不爬得动,大约有十五六公里山路呢”。

我犹豫了片刻问:“山有多高,有没观音山高?”

“比梧桐山高一点”。

“那行,没问题”。其实梧桐山我是见过没爬过,深圳第一峰也不是吹的,能不能爬上去我心里完全没底。我佯装淡定答应老李,我想没有爬不上的山,累了休息会再爬,我是这么天真的想。

“那就这样说定了,用身份证号码登记买保险,明早八点半黄江政府门前公交站上车,记得自带水和干粮,水至少两瓶,干粮要够吃一餐。”

我这老人新“出驴”,自然并无经验,最重要的登山杖也没有,护膝也没有。只买了一堆面包和饼干,还有两瓶1.555升的大瓶怡宝。充电宝也带上,又恐高处不胜寒,长袖T恤也带上,塞满双肩背包。后来才知道,除了水其余都是登山冗长累赘,面包也顾不上吃,也不饿。

周日清早,老李电话拂晓,催着起床,七点半前厂门口集合!我来不及吃早餐,七点二十五分出发,怕找不到停车位。其实到黄江政府也就二十分钟的事。泊车完毕才八点钟,等了半个多小时,八点四十大巴车才到。

一上车,发现座位所剩无几了,我们是最后一班上车点。落座完毕就正式开始出发了。

路上户外活动群主兼导游向我们自我介绍和讲解注意事项:“大家好,我是群主某某某,今天我们所走的非常规路线,全程十五六公里,时间紧迫,山路崎岖,如果有事可以向其他两位领队汇报,大山没有信号,我们有对讲机,我领头,中间有一位,后面收队有一位,如果实在坚持不住,请原路返回,别硬撑……”

导游一番好意我是不屑的,我内心嘀咕:“原路返回,你当我是来玩的吗?只要一息尚存,永不放弃!”

旅途坐车,我喜欢靠窗,兴奋不困,观看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当气车驶入从化地区我看到和我家乡普宁有着不一样的景象。这里没有一垄荒芜的田地,见过最多的是水稻,已经初露金黄,稻穗沉甸甸,估计过不了多久便可收割。还有就是从未见过的火龙果树,茎似仙人掌,形似蟹爪不见枝叶,可惜没见火龙果实,想必已经错过了季节。然而我家乡田地,全是荒山野岭无人耕作。

言归正传。我们一下车三十余人先合照,接着浩浩荡荡向大山进发时,我抬头仰望巍峨的大山,云层遮峰不见芒,我知山再大都不算大,我内心压力比山大。看这群老驴个个背着包,手握登山杖,徒步不到一个钟,我开始喘不过气,我感觉不妙,内心暗自叫苦。只能就地取材,路边拾一根竹棒权当登山杖,竹棒根须朝上,似龙须,我便戏称为“龙头拐杖”。借助竹杖我勉强支撑着,很明显我们几个新驴已经落后了,我们开始停歇。然而老驴友继续前行,身影渐行渐远,最后隐没于大山中。为了跟上大部队,不敢停歇太久。虽然在我身后还有几个人随收队最后,但我感觉已经掉队了。不一会,跑前面的老李来电询问情况(当时手机还有2g信号)。我还是大言不惭说我们在看风景拍照,保存实力,不想一鼓作气。为了追上“先遣队”,我拼尽全力加速前进,终于追上了,是因为大部队在歇息,是有意等我们。

我不得不佩服这群老驴,尤其是一些女性驴友,个个巾帼不让须眉!有的穿着内增高,有的穿着牛仔裤衩,年轻者顶多二十岁,年长者也有三四十岁,更有甚者驮着三四十斤背包,统统甩我几条街。

我问导游,路程走到一半没?导游的回答让我心都凉了,他说顶多五分之一。我仰望群山,黑压压一大片隐藏于乌云中望不到顶,我内心已跌入绝望的谷底,此前的豪言壮语,雄心壮志早已荡然无存,我想过打退堂鼓,也想过来一次有多么不易,就这样草草收兵岂不是被众驴友笑掉大牙?想到无限风光在险峰,爬上去,世界就我眼前,若退缩,眼前苟且就是我世界,我不甘心就此退出,再看路边先前游客留下的标语坚持到无能无力,拼博到感动自己。就这句又给我莫大的鼓励,我坚信只要不放弃定能走完全程!

老李见我落后把他的登山杖让给我,我几番推辞还是接受了。然后我又把“龙头拐杖”给了小周。为了不至于落后太多,我与小周,小强三人结伴笨鸟先飞,然而不到半个钟我们又落后大部队了。虽然还有三五个人落后于我们,但我们与先头部队的差距越来越远了,起初尚能听闻人声,最后连声音也听不见了。我开始埋怨背包太沉。贴着背部一阵阵发烫,汗水沿着登山杖淌了下来。我将背包甩给小周,自己左手提水,右手扶登山杖缓慢前行。

随着登山的深入,坡道愈发陡峭,先是双腿走,到后来手脚并用,每上一道坎,皆要双手抓住身边小树向上拉。有一段石坡足足爬了一个多小时每踩一步都是石头,可谓寸步难行,三五步一停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小周、小强也甩我而去,说是要追先头部队。后面有一位驴友追了上来,我们结伴而行,这会更慢了,索性坐下来抽根小烟,回头看看身后风光,拍几张照片。这位驴友看来也是个文青,戴着一副眼镜,约摸四十岁。 他随口吟出一句“会当凌绝顶” 。我便接上一句“一览众山小”。我们相觑一笑继续赶路……

艰难爬完这段石坡离山顶已剩三成路途。此时周围群山,雾霭弥漫,一片云海。近处似蒙蒙细雨,从一座山头飘向另一座山头,再加山上顶风大,又是阴天,视线仅能看清几十米远的草树,再远就是黑雾遮掩。

我的水在这时候喝完了,还剩一瓶水在背包里,让小周给背走了,然而他们不知道离我有多远。此时山穷水尽,弹尽粮绝,我内开始恐惧,陷入绝望之中。更可怕的是,手机也完全没信号。在这汗水不停奔流的时刻,没有食物可以,但不能没有水。我加快步伐,不时高喊他们名字。还好身边有位驴友作伴,他的水是自己家里带来开水,还放了盐,说这样喝比较健康。不愧是老驴,经验丰富。他也帮我喊小周。

这样追了半小时终于听到山上回音“胖哥快点”!

“把水放在路中间!”我手掌合成喇叭状贴着口对山上高喊。

“知道了”山上再次传来回音。

这次有救了!我加快脚步使劲向上爬,十来分钟后果见一瓶怡宝横在路中间,拿着就是一通暴饮。

我们爬了四个小时才上顶,然而先头部队已经在山顶尽情欢呼,尽情拍照一个多小时了,虽然后面还有人没上来,但我觉得已经拖后腿了。老李价值十万的相机根本没停下来。我在山顶停留半个钟,人员才全部抵达。有位叫“力量”的收队还背着一个哈密瓜,砧板,水刀上来。切开哈密瓜与大家分享。山顶风寒露重,还见到之前的登山者留下来的帐篷,我开始瑟瑟发抖,周围全是雾水,集体照拍完导游催着下山,说是一旦赶夜路就危险了。

我是意犹未尽,匆匆录点小视频,拍几张照片就开始下山,下山是走另一条路。途中我见到奇怪的一幕见一领队背着一网袋矿泉水空瓶下山。于是我就随口问一句:“这空瓶还背下来干嘛呢?又不值几个钱?”

“背下来丢进垃圾桶呗”领队回答。

“别人丢的漫山遍野都是瓶瓶罐罐,何必多此一举?”

“别人是别人,我们做好自己。”

我的脸刷的一下红了,领队一番话令我羞愧难当,陷入沉思。现在的旅游景点,遍地是游客丢弃的垃圾,满目疮痍。然而在漫长艰辛的旅途中,连提着一瓶矿泉水都感到力不从心的时刻,能够做到洁身自爱,把大伙垃圾一人揽收背下山,此举令人感动。更信任这是一个有责任心的旅游团队!一个瓶子弃于青山便是一道伤疤,我们留下足迹却没留下一污,这种旅游精神难能可贵……

下山时,我如天神附体,居然走在前头,六点多才回到上车点,七点左右人员到齐,回来时导游再三叮嘱,新驴一定要用热水加些盐泡脚,不然一个礼拜难恢复,泡了脚三天就好。回到黄江一下车,我走路开始跛脚了!十点多才回到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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