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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小小事儿

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从小受父母的熏陶,把善良的种子根植于心基。无论自己受多大的挫折和伤害,富有或者穷困,善良就像一种特殊的病,遇机复发。

——题记

七十年代,中原农村依然处在贫困中,人们都在为温饱问题疲于奔命,城镇和乡村时常还有一些乞讨人员挨家挨户的讨饭,如能每家讨得一个或半个馒头,或是三两分钱,给个喜脸儿,就很知足。

那时的乞讨人员和现在不一样,现在的乞讨者花样多出,大部分都是佯装可怜,好逸恶劳,把乞讨作为职业,欺骗善良人的感情,背后都隐藏着一个富裕的家庭,那时的人比较老实,要饭的都是些没有劳动能力的老年人和残疾人。

我们那个小山城是个二胰子地方,说它是城市,居民都是农业户口,说它是农村,又没有土地,居民生活凭国家最低标准供给的那一点粮食,细粮仅占百分二十,一年到头以吃黑窝窝为主,家家日子过的捉襟见肘,紧巴巴。

无论生活条件多么艰苦,每每看见乞讨的人,那怕自己不吃,也要施舍给他们。否则就会觉得自己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为此婆婆在世的时候,常常既埋怨又心疼。说我是世界上最傻的傻妞儿,我心里就特别坦然。

记得一个夏天的晚上,夜幕即将降临,我在井边打水回来,老远看见一位老汉,头上戴顶破草帽,左手擓着个破篮子,手里拿个棍子,邻居家的小狗呲牙咧嘴,窜上扑下的追着老汉咬,老汉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棍子驱赶小狗。

我刚好蒸好馒头,让女儿拿个馒头,那时女儿才四岁,我告诉她:“你站在门前等着,等老爷爷一过来,你就给他。”女儿听话地点点头,等老人过来,女儿双手捧着馒头说:“给你的老爷爷。”老人那沟坎从横的脸,笑成了绽放的菊花,慌忙双手接过馒头,山羊胡子一撅一撅,满含激动地说:“那妥了,有了这个馍,明早儿我就不用再跑了,谢谢好孩子!我要了好几年的饭,看惯了别人的黑愣子白瞪眼儿,听惯了恶言恶语,还没见过你们这一家人这么好。”

我赶忙给老人搬了个椅子,让老人坐在门前宽敞的路上。

我说:大伯那个馍你就明早儿吃,今黑儿您就别再跑了,在我家吃饱算了。”我爱人赶紧去给老人盛饭,老人开怀大笑,笑得特别舒心,他说:“闺女,我已经吃饱了,人老了吃不了多少,看你们一家这么好,我就坐这歇会儿,也有好长时间没和谁说过话了,感觉挺闷的,你们吃饭,我给你们说说话儿。”

我又给老人端上一杯热水,递给老人一把扇子。

老人轻轻的摇着芭蕉扇儿,和颜悦色的打开了话匣子:“我今年八十岁,家就在乔端大山里头,离这儿一百多里,老伴儿走的早,家有三个儿子,日子也能过,他们也都很孝顺,不让我出来,可我就是要饭的命,该吃百家饭,在家住不了几天就生病,不能干活不说,还得吃药花钱,要人伺候,给孩子们带来很大的麻烦,一出来要饭,风里雨里,黑茶大饭,饥一顿饱一顿,吃别人的馍头儿饭根儿,可就是啥病也没有了,身体棒棒的.......”

一直聊到我们吃完饭。老人说:“和你们说说话,心里很高兴,水也喝好了,谢谢你们!我该走了。”

我告诉他说:“大伯,哪天要不到了您老儿就过来。”大伯高兴地点点头,连声道好,挥手告别。

那年代不光经济紧张,时间也很紧张,每天上班想打仗一样,一天中午接孩子回家,荒而八张的去换面条,走到门口看见一个残疾年轻人,拖着一条空裤筒,拄个拐杖,一把弦子绑在腰间,在我们前院邻居家门前拉唱,邻家嫂嫂很不耐烦的说:“别唱了!别唱了!唱了也没东西给你,赶紧走吧!”

年轻人尴尬地看着她,嘴里不停地央告:“老婶子,行行好给点吧!”

我赶紧转身回到屋里,找了五分钱递到三岁儿子的手中,告诉儿子说:“你站在门口,等那个叔叔过来,你把这钱给他。”

我换面条回来,儿子高兴的又把钱给我了,我纳闷的问儿子:“你怎么没把钱给那个叔叔呢?”儿子歪着小脑袋,天真的小脸儿望着我,眨巴着眼睛说:“叔叔到咱门前,问我大人在家没有,我说没有,他说没在家就不给你唱戏了,他不给我唱戏,我就不能给他钱呀!”我说:“嗯,乖儿子真棒,以后呢,他不给咱唱,咱也给他,叔叔是个残疾人,只有一条腿,走路很慢,这样呢,省点时间,能让他多跑几个地方,多要点东西,省得天阴下雨的饿着,懂吗?”儿子懵懂的点点头:“哦,知道了,妈妈!”

因为心软,也曾吃过不少的亏,办过不少的傻事儿,就是痴心不改,一看见可怜的人,心里就象喝醋一样,酸溜溜的。

记得那年,我们的生活刚刚有些好转,依然是不够宽裕,每个月的工资都是精打细算,才勉勉强强的够花。

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天气非常炎热,我在家洗衣服做家务,突然来了一位年轻妇女,抱个大约一岁左右的孩子,胳膊上挎了一个小包袱,小孩子赤身裸体,呜呜哇哇哭个不停,浑身汗如水洗,象个小泥鳅儿,脸上身上一层红吓吓的痱子和包,女人一脸无奈,带着哭腔,声声央告:“求求大姐帮帮我!我家是宝丰的,听别人说这里丝绵好卖,也想挣俩钱花,就盲目的和熟人一块儿来这里,人家都卖完走了,我的还没卖,住那小旅店里,又闷又热,蚊子也多,孩子出了一身的痱子,咬了一身疙瘩,哭闹不停,您可怜可怜孩子,把这丝绵收下,算便宜点给您,行吗姐姐?”

突然的到访,让我陷入了两难,紧张的经济状况,根本没有多余的钱买这些个闲物,再看女人一筹莫展,和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怎不让我又动了恻隐之心。

女人说:“姐姐您给我个本钱,八块就够了。”

我打开抽屉数了数,我只有不到十二块钱,全部给了女人。女人惊愕地说:“姐姐您给多了!”

我说:“多余的钱就算我给孩子买吃的吧!”

女人千恩万谢,把她的地址姓名清清楚楚地写下来,说:“姐姐,天不转路转,过两年孩子大点儿,有机会我会过来看望姐姐,如果姐姐什么时候转到宝丰去,我一定宾客相待,报答姐姐的大恩大德。”

女人走了,我一个人坐在那儿傻傻的楞了老半天神儿,看着眼前那些没用的闲物,孩子们每天都要吃饭,上学,我把钱都给了人家,后半月的生活没有了着落儿。

更让人尴尬的是,那年刚刚过了元宵节,家里的白面吃完了,上午去上了一会儿班,请假回来去磨坊磨面,走到家门前,一位慈祥的老人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老人个子不高,穿着简朴,头上戴了个破毡礼帽儿,古铜色的脸上布满沧桑,身旁放着一个好大的茶壶形状的器物,一块一块对接的破布,把器物包得严严实实的,一边长着一个长长的壶嘴儿,象人的胳膊一样弯弯的,一边长着一个大大的弯手把儿。

老人见我开门,身子往门边挪了挪,喜笑颜开的问我:“闺女,这是家啊?”

我说:“是啊!您来的挺是时候。”

老人一脸迷惑,我走进屋里,把挂在墙上的馍篮子拿下来,扒拉扒拉,在黑窝头底下找到一大块白面馒头,倒了一杯热水,递给老人,歉意地说:“大伯,实在对不起,我们家就剩下这一块儿白面馍了,你老儿先吃了吧!”

老人突然涨红了脸,茫然地盯着我看了半天说:“你这闺女,怎么把我当成要饭的?我是咱西关卖油茶的,前天去南阳赶庙会回来,走累了,看你家的门台儿怪干净,就坐这儿歇歇。”

我羞的满面通红,尴尬的连声赔不是:“实在对不起了大伯,我来这儿没几年,成天忙着上班,照顾孩子,很少出去,真的不认识您老儿,还望大伯多多原谅。”

老人喜笑颜开的说:“没事儿闺女,把我当成要饭儿的没关系,你能把唯一的白面馍给我,证明了你是个特别善良的人,好了,水我喝了,馒头就放回去吧!谢谢你!情我领了!”

老人看着我拎着麦子,赶紧说:“你这是要磨面啊,让大伯给你送到磨坊去吧!

我谢绝了老人的好意,老人背着他的油茶葫芦,走了很远又回过头来和我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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