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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到底有多远

当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我的眼泪汹涌而出,由于你的匆匆离去,留给我无尽的哀伤与心痛。因为一个陌生人,我彻夜未眠,不知道你找到去天堂的路了吗?虽然咱们素未平生,但我真的想在寒冷的暗夜里为你点燃 一盏心灯,照亮你去那边黑暗遥远的路途。

64岁,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算年轻,可对于你,实在太短暂了。小的时候挨饿受冻,好不容易长大嫁了人,拼命生下3个孩子之后,不到而立之年的你却痛失爱夫,想想当时该有多么艰难,为了孩子既当妈,又当爹,日出而作,日落还不能息;可命运好像故意和你过不去,儿子5岁的时候因为打链霉素过量出现了严重的智力低下,几乎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2个女儿相继出嫁之后,你和傻儿子一起打发着相依为命、孤苦无奈的日子。

生命好像断了线的风筝,飘摇不定。就在这个时候,家里来了个陕北石匠,还带着他的女儿,他巧舌如簧,主动提出要把自己正值妙龄的姑娘嫁给你的傻儿子,当时呈现在你面前的是一副生动的人间美景图,你不顾亲人朋友的劝阻,把自己所有的积蓄交给他爷儿俩做了彩礼,正当你在百忙中张罗大宴宾客的时候,准新娘和他爹却悄然失踪了。那个时候你看着自己懵懂无知的儿子,哭天抢地,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

人生百味,而在你身上为什么尝到的只有苦涩呢?你百思不得其解,几次想抹了脖子,但儿子咋办呢?命运无情地一次次在你滴血的伤口上撒盐,可是活着日子还得继续过。10年前上天终于眷顾了你孤单落寞的人生,把今天我看到的这个孩子送给了你,让他给你苦难的人生添上一点点希望的色彩。 为了他,你又鼓起生命的风帆,过上了痛但快乐的日子。平时壮得跟头牛似的你,忽然间咳嗽痰多不已,在医院治疗1天后,症状缓解了些。

但更大的灾难却在不远处等着你,就在今天早上6点多,隆冬清冷的气息笼罩着空气中的每一个角落,你不行了,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混沌的头脑突然间清醒。我跑在鲜有人迹的街上,黎明前的黑暗笼罩着整个世界。路边呼啸而过的车辆看不到我边跑边挥的双手,以至后来声音嘶哑的话都说不出来。 冬日刺骨的寒风像小刀子一样地割着我的脸颊,可当时我都不知道疼痛。我只想在最短的时间里看到你,挽留你。

当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你面前,你已经奄奄一息,双目紧闭,布满鱼尾纹的脸庞固定成开在疼痛里的花朵。我们竭尽全力,你还是狠心地走了。看到10岁的孩子痛失奶奶的泪水一串串地落下,我用手点点滴滴地捧着,想做成一串晶莹的风铃,绾在你空空的脖颈上,成为永久的 牵挂。你走得太匆忙,连一句遗言都没有留下,而我当时特别想问你:天堂到底有多远?

当你的宁静成为永恒,我的世界却一片纷乱。你的儿子来了,侄子来了,堂叔堂伯,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他们指着我的鼻子质问我当时为什么不救你,我拼尽全力刚打发他们走,你姑娘来了,声泪俱下地问我要妈妈,那一刻我真的宁可去的人是我,让我去找通往天堂的那条路。我能告诉你姑娘,我的母亲卧病在床无人照料,需要女儿,我的孩子即将要考试了没有妈妈 ,我又要到哪里去为她们找寻亲人的陪伴呢?

无论怎么想,当时我只是张着嘴,说不出半句话来,心痛地几近晕厥。我又怎能告诉你姑娘,在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咳嗽喘息,气短不适,还告诉我你悲哀苦涩的处境,我怎么能让她相信咱们一见面就如忘年交似的聊天?我如何开口说在你住院期间我免费为你做了2张心电图,减免了一部分抢救费?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的突然离去后一下子变得多么无足轻重,百口莫辩啊!

今晚是你走后的第一个夜晚,看着你一个人睡在医院冰冷黑暗的房间,我一点都不觉得害怕,我真想陪着你去找一下天堂的路途到底在哪里?但是我不能让人误以为我要畏罪自杀,只因为你是患者,我是医生。世俗的眼光不会明白我们之间还会有温情的陪伴。但是不管怎样,我都义不容辞地要为你写这样一首挽歌,让你悲苦凄零的人生有些许安慰,在那个世界里不要再经受那么大的磨难,能够顺心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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