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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找豆虫

找豆虫是我的小学老师,也是老张家人,叫张立功。张立功年轻的时候就有点驼背,走路又喜欢低着头,好像在找地里的豆虫,就有了外号找豆虫。

找豆虫初中好像也没有毕业,不能说他傻,但绝对不聪明。但七十年代初,初中毕业在村里也算知识分子了,找豆虫的叔叔又是村支书,因此也就矬子里拔将军成了村小学的教师。

老张家人都有点心狠,老一辈出过土匪,不过找豆虫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好人,但不坏,很少体罚学生。讲课的时候喜欢说几句就托托下巴,恐怕掉下巴——下颌关节脱位。由于找豆虫下巴骨特长,嘴有大,很容易掉下巴。有一次正唾沫星子乱喷讲着课,忽然掉下巴了,张着大嘴不能说话,只是啊啊啊的叫,把我们都吓坏了,多亏他二叔二土匪会拿下巴骨,给按上了。但从此以后,就成习惯了,经常掉下巴,于是讲课就有了托下巴的习惯。

找豆虫语文课教的还凑合。语文也好教,小学又没有作文,教教阿、我、哦,认识几个字就行了。数学教的是一塌糊涂。有一次老李家的三妮子把数学(那个时候叫算数)卷子拿回了家,老李看了看,发现一道算数题是2乘零等于零,居然批了错题,于是拿着卷子找到了找豆虫:张老师,你看这道题怎么错的?2乘零不就是等于零吗?找豆虫:零乘任何数都等于任何数,你妮子答案是零,当然错了!老李没有办法,又去问另一位老师,那老师也很迷惑,小声问老李:零乘任何数都等于任何数,好像就是这样的吧?

找豆虫教学水平忒差,没有几年也就不再做老师了。不过他的运气特好,又有当村支书叔叔的关系,不做老师后被安排到公社里帮忙,这一帮忙还帮到了好处,最后转成了公社的正式编制的干部,抱上了铁饭碗,吃上了国家粮。其他的民办教师以后都基本辞退了,又回家扛起了锄头,唯有找豆虫成了国家干部,养的白白胖胖的,背也没有那么驼了,不过走路的时候,仍然喜欢低着头,找他的豆虫。

前几年我回老家,碰到了找豆虫老师。他咧着大嘴,托着下巴笑呵呵的对我说:还没有忘记我做过你的老师吧?我可是你的启蒙老师啊。我笑呵呵的答应着,那是,那是,没有你的教育,哪有我今天啊。心里在想,多亏我没有记住你的零乘任何数都等于任何数,不然我现在可能还在家扛锄头呢。

20140605老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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