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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一首歌(七十二)

王顺义惴惴不安的朝村办公室走去,路上遇见拉着猪食车的四秃子老早的就笑呵呵的招呼他道:

“书记怎么今天这么早,有事啊?”

“有什么事?一天到晚的胡咧咧。”王顺义不耐烦的瞅了他一眼,厌烦的快步走开。

四秃子傻愣愣带着一脸不解之色看着王顺义背着手急匆匆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怎么了这是,一大早给发癔症似的?”

王顺义打开办公室的房门,步伐一下子变的沉重起来。仔细打量着老书记留下的那把老圈椅和脱了漆的写字台,此时感觉对它们似乎有一种异乎寻常的依恋。这是他梦想开始的地方,在这里自己的人生目标得到了升华,荣誉感、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那是多少个难忘的岁月啊?他想到了老书记临走时扛着枪悲壮的身影,想到了大凤和“女张飞”刚来时花枝招展的一颦一笑,想到了和刘燕的风花雪夜,甚至想到了跟姜春英在办公桌上的苟且之事……

他想了很多,指间的香烟缓缓升腾起一缕淡淡的烟丝,打着旋儿缥缈在幽静的空间。猛然间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疼痛感使布满花白胡茬的右脸颊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跳动了几下,看来这两下没有留情。他知道自己虽不是恶贯满盈,但缺德事做的也不少。他贪恋权利,喜欢也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一呼百应的感觉。常言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就这次在饭店喝“花酒”这件事,已经把他推到了悬崖边缘。事情的严重性自己也估计的差不多,要想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恐怕只是一种奢望了。嗨,悔不当初啊!

正当王顺义在自责中捶足顿胸、唉声叹气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吓的他浑身一哆嗦。忙抓起话筒,里面传来管区主任的声音:“王书记啊!考虑的怎么样了?马上到管区来一趟吧!”

王顺义放下话筒,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珠,心想上面的处理意见这么快就下来了?再听管区主任的口气比较缓和,应该不会太严重吧?他怀着侥幸的心理没敢怠慢,骑上“老泰山”就到了管区。

管区院门口早就停了輛吉普车,组织部的同志当着管区主任的面,宣读了镇党委政府对他的处理决定后就开车走了,主任留下呆若木鸡的王顺义,接着给他做思想工作。要他放下包袱,深刻吸取和总结经验教训,回去先把手里的工作放一放,静下心来认真的思考思考。另外思想绝对不能消极,要发挥余热,继续为人民多做贡献,不要辜负党多年来的培养。

王顺义机械的点着头,他的脑壳里一片空白,主任语重心长的话语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只想着处理的结果:留党察看,暂停村支部书记的工作。这个决定虽然自己想过,但当真正听到这个结果时,对王顺义来说,无疑还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他当时就感觉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就涌到了脑袋上,把脸涨得通红,迅急便出现了一阵眩晕。后背处霎时也爆出丝丝凉气,鸡皮疙瘩瞬间布满略感麻木的双臂。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树上的知了拼了命的叫着。王顺义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回了家。

没接到处理结果时他把懦着心,知道了结果后反而觉得到踏实了,从心里感觉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轻松。此刻他趿拉着拖鞋,换上大裤衩子,光着上身还是坐在葡萄架下,眯着眼摇着蒲扇悠闲的扇着。

志成娘忙沏好茶轻轻的放在他旁边的方桌上。王顺义停下扇子,点着烟对婆娘说:“你上虎子那里给我炒两个菜去,我今天要好好的喝点!”

“那么远上虎子那里炒去干啥?在士祥那里炒两个不就完了吗?”婆娘不解的问道。

王顺义不耐烦的一瞥她:“要不说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上士祥那儿你不得掏钱?”

志成娘没再说话,解下围裙出了大门。

虎子这个点正忙,里里外外招呼着客人。隔着篱笆墙看见书记老婆沿着小路过来,忙笑呵呵的迎到大门口:

“你老人家咋来了?俺三爷呢?”

“在家呢!这不今个高兴了,要我在你这儿炒两个菜带回去。”

“嗨!这点小事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还得再跑一趟。”虎子说着抬腕看看表,接着说:“要不你老人家先回去,一会炒好菜叫人送家去?”

志成娘看虎子确实也很忙,不好意思在门口硬等着提菜,于是笑着说:“那行,等你忙完这阵再炒不迟。我给你爷说让他等等!”说完喜不流的踏着田埂子走了。

田间微风拂面,虽然日头高照,到不觉得多热。志成娘原本沿着一片豆地的土辈子走回家近些,不想在坡里看见正在翻芋头秧子的杏儿。只见她热的薄薄的褂头被汗水粘黏在身上,草帽下的一张脸被太阳晒的又黑又红。志成娘想都没想,下地便帮起忙来。

其实这翻芋头秧子,也叫打芋头秧子。把比较长的要打掉,避免光长秧子不接芋头。然后把打下来的秧子装在地排车上拉回去,剁碎了参在饲料里喂猪,一举两得。

这两年四秃子养猪手里有了些积蓄,也不再满坡里拉着地排车割草擗棒子叶了,倒是杏儿每天到虎子那里拉泔水的时候,顺手割一些青草回去。

王顺义喝着茶抽着烟翘着二郎腿左等右等不见自己婆娘回来,到等来了虎子骑着个“嘉陵”牌的摩托车停在大门口。王顺义忙慌慌着帮着卸下后座上的提盒,高兴地说:

“这还得大老板亲自送来,太给我面子了吧!”

“那是肯定的。”虎子说着打开提盒,从里面端出四样菜来。一个是一鱼两吃,一个是辣椒炒肉鸽,一个是鲜花生毛豆的拼盘。转身又从车把上挂着的方便袋子里拿出一瓶“黔任春”放在方桌上,找个马扎坐在王顺义的对面说:“三爷,今天我陪着你老人家喝点咋样?”

王顺义乐的一拍大腿:“好小子,三爷正想找个人喝酒哩!”说着忙上屋里拿了杯子碗筷,兴致冲冲的看着虎子把酒斟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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