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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忘年之老友

那一年,从军归来,故里便是成都了。父亲从外地调蓉已3年有余,总也说不清楚何处才是我家故地。祖籍虽山西,却没有回过。儿时学友记不得有什么人,记忆中唯有大学校友,有些偶有联系。总之,在我的一生里,感觉总是在不断的变换驻地。成都、康定、雅安、康定、乐山、眉山、武威、兰州、西宁、西安、成都、广州、深圳、上海、香港、广州、杭州、厦门、泉州、汕头…… …… 这是某目前为止的迁途和人生航迹。算来,至少每个地方都停留有一年以上的时间,或因父母调动随军,或因学业,或因某从军,直至遭遇人生坎坷,行走在他乡。

夜深,独坐思想朋友。却也抖不出哪怕少年时趣味相投的同龄学友与玩伴。哑然失笑,一种苦涩,难以堪言。幂幂之中,倒也忘却不了几位忘年的老友,想起他们来,那些人事,却也让我唏嘘不已。

一、丹巴的石雨

石雨算我叔叔辈,北京人,他夫妻均是母亲五零年在雅安62军的战友。反右时因他家父做过国民政府将军,其妻也为大地主家庭出身而被双双清退出部队,转业到丹巴云母矿。文革后期他一家再次落难,那时他们已有两个半大小子,清贫地生活在现家乐福一店位置一条小巷深处10平米的棚户里,其妻给街道生产组糊一些纸盒帮补家用,我去看他们的时候,体会到一家人的艰辛犹度日如年。母亲说,石雨之妻当年美若天仙,很多大干部追求她不得结果,他们一对是当时的先锋青年,情投意合。我仍然难以把那驹偻着身躯,满脸褶皱的老婆子同母亲口中的天仙联系起来。以后熟识了,我常去石雨家里,石雨说我小时候他常常带我玩,某年带我去甘孜州委礼堂看电影《夜半歌声》,我被吓得转到座椅下不敢出来。那段时间,我跟石雨学习简笔画,口琴,其乐融融。他两个儿子很优秀,一个以后做了美术老师,一个去了迪拜。石雨的妻去世后,同孙阿姨为伴生活,孙也是母亲战友,在体委,是张蓉芳,梁艳的排球教练。

二、雅安的李正明

李叔叔,其实他当年在警卫班的时候我们经常互扔石头打架,他居然有一次被我用石头打哭,去找我母亲告状。他是那时父亲部队年龄最小一个。89年甘孜州40周年大庆,我驾车去康藏一线考察,路经一泥石流坍塌处,等待时间见一辆军车驶来,打探路况,司机说是他们雅安军分区李正明政委去康定参加州里40年大庆,急于赶路。哈哈,经年不见,巧遇这位冤家。分手前他嘱我回程去分区找他,并给沿途荣经、泸定、康定、道孚,色达等县部队打了招呼,要我遇到需要帮忙时去找他们。随后我去瓦屋山,色达丹巴都找到沿途部队借用马匹,向导和枪支。后来他调去省军区做了政治部副主任。

三、北京老汤、老叶、老孟

老汤是国家科委出版社社长,老叶是新华社环球杂志总编,老孟是工人日报总编。这三位伯伯辈的人物却与我也有着深厚的情谊。又一年,我陪他们川藏行,绕阿坝、红原、若尔盖,经丹巴,道孚抵达海拔4500米的色达县,是夜老叶高反引发肺气肿休克,我连夜背他下山撤至2000米60公里外的林场。94年我从法国学习回来途径北京,老叶坚持举办答谢宴,在前门全聚德请来经济日报总编金涛,中国杂志老邱,中国银行浙江分行行长赵老太太,以及老汤,老孟作陪。我受宠若惊,那天喝了1斤2两五粮液。世事难料,老叶遭遇随后的银川空难而去。去年8月我去北京公出,与老汤、老孟在公主坟附近的江浙汇饭店聚首,席间谈起那些过往的人事,情到深处,年逾70的老汤不能自己,引我们几人抱头痛哭。

四、我的老乡战友王中宇

我当兵入新兵连,同班成都战友王中宇24岁,我14岁。他是老三届的高中生。数年军营生活里他待我如同兄长,亦同师长。70年、71年冬季野营拉练,行程都在3千公里,行军多半穿行于祁连山深处和腾格里沙漠,半夜里他挑灯为我除水泡,补袜子。日常日子里,他教我吟诗作对,填词写字。我们在一个班3年的时间,他辅导我的高等数学,平面和球面三角,初、高等代数,又引导我闲时喜好哲学,文学。真真一位良师益友。之后他去了西安炮兵技术学院做教员,娶了总参一位副总长的女儿为妻。前些年我去北京看他,他已退出体制,做了一名特约作家,写政论,写科普,亦有兴趣每周六准时去玉渊潭,北海等地参与红歌会。他是标准的男低音,我尤喜听他咏唱俄罗斯歌曲三套车。

这些既是我忘年亲密的朋友,算是对我自幼丧失同龄学友、玩伴的补偿。人生一路走来,我从心里感谢他们给我的友情,关怀、教诲、启蒙与谦和的交往,无论贫贱与高贵,无论落寞与得意。一路走来,虽然匆匆,时有落寞,却也精彩。

想起台湾歌手胡德夫的歌、匆匆:初看春花红,转眼已成冬,匆匆 匆匆。人生啊,就像一条路,一会西,一会儿东,匆匆 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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