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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日记

2015年5月10日,五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天,中国母亲们的节日。

早晨起床,洗漱完,我走向阳台,面向父母所在城市,仰望天穹,祝福天国的母亲:姆妈,节日快乐!我泪如雨下。

上午九点,我准时收看CCTV-4中央电视台中文国际频道播出的《快乐汉语》节目,这天的主题字是:母。

主持人的开场语是:世界上有一份最幸福的工作正在招聘,一旦被聘用终身都不会被解雇。工作要求比较高,全年无休,二十四小时要随时待命,而且终身责任制。没有工资,有时还要倒贴,要升职还得等二十年后再说。

接下来,主持人退居两边,“母亲”二字闪亮登场,电视屏幕一下子丰腴饱满,光辉灿烂。

这份工作就是最伟大的母亲的工作。

参加《快乐汉语》节目的学员是外国留学生,他们热爱中华文化,远离自己的祖国,远离家乡,远离父母,不远万里来到中国求学。

节目有这样一个环节,让学员们“体验”母亲怀胎的辛苦和分娩时的疼痛。

体验怀胎者在外衣里肚子处缚一个十来斤重的包袱。问及他们的感受时,有的说觉得走不稳,行动不方便。有的说背痛,很累。有的说感到呼吸不畅。

“体验”疼痛者是用一种仪器与他们身体相接,两只手腕上套个圈儿,然后让他们感受一种疼痛。从三至四级到六至七级疼痛,体验者有女孩也有男孩,他们痛得啊啊啊地喊叫出声。特邀嘉宾妇产科主任说,你们体验的这种疼痛只是瞬间的疼痛,而且远不及母亲分娩时经受的七八级疼痛,那种阵痛每三四分钟就要疼痛一次,每次持续三四十秒钟,连续十几小时在经受七八级疼痛。这时有学员已泪水盈眶。

母亲,经历十月怀胎的艰辛,经历难以形容的疼痛,在生死边缘分娩下她的孩子。

我作为母亲,母亲健在时,却没能理解、没能彻底释怀包容母亲。我的泪水不可收拾。

我是一个沉重的生命,性格孤僻琐碎。这一直困扰着我,使我常感到痛苦,甚至灰心。可是,这世上也生存着一个“我”,给这个世界独添一色。

事实告诉我,现实告诉我,生活告诉我,沉重、孤僻、琐碎,妨碍制约人的能力发挥,妨碍制约人的言语行为;一个沉重孤僻琐碎的母亲,会给孩子带来烦恼,让孩子感到遗憾。所以,我一直在努力驱赶走它们,却总力不从心。我曾跟儿子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根深蒂固、积重难返,这些成语仿佛是因我造的。我说时心很痛。我是对自己太遗憾,对儿子很歉疚。我的心很痛。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虽然尽职尽责。可我们注定了今生的母子情缘。作为母亲,我唯一的愿望是:儿子健康平安,快乐幸福。

曾以为,是年少就负重的经历铸就了我的心境和性格。那时父亲在城里工作,母亲在公社做妇女主任,我们都跟在母亲身边,住公社旁边几间屋子里。但母亲以蹲点的大队为家,家和孩子都交给保姆照管,常常三五天七八天才回家看看,公社不开会,有时甚至不在家住一晚,总是来去匆匆。我十一岁半母亲没再请保姆,我担当了以前由保姆担当的一切,可我除了做饭洗衣照顾两个弟弟和才两岁多的妹妹,还要上学。我是跑着上学放学的,因为有那么多事要做,有让我放心不下太小的妹妹独自留在家里。哥哥不久就去了部队。我几乎与其他人不交往。初中毕业我辍学了,专门帮母亲管理家。后来和大弟就地插队落户,我既要管理家务还要下田地劳动。两个弟弟先后进城工作了,我才离开家才有自己的生活,这时我已二十二岁。我离开家里后,母亲就调到城里工作了,带着十三岁的妹妹和父亲团聚了。

可是在我43岁那年,一次回去看父母,我跟以往一样,洗洗抹抹,忙碌不停。父亲独自在他房里哼晋剧,父亲1947年随部队南下入湘到衡阳,思念家乡思念亲人时,习惯独处哼老家的曲子来寄托思念之情。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母亲目光跟随着我忙碌的身影。忙完一阵,我在母亲身边坐下。73岁的母亲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母亲第一句话是:没想到我晓英会长得这么好了。然后母亲不由自主地说下去。当母亲突然顿住不说时,我便从侧面探问。于是,我知道了,我出生几天患了“脐带风”,病得奄奄一息。母亲弯起右手的三根指头,伸着食指和中指,形容说我那时病得脸只有二指这么大了。母亲给我请了奶妈。母亲生她的长子和八岁那年早夭了的长女都奶水充足,我被送到了奶妈家喂养。奶妈没奶水,对我不好,两岁多送回来时,我皮包骨头,还走不稳,不会说话。连保姆都不喜欢我。

从母亲的口气中,我知道,当年母亲绝没有想到我还能活下来。母亲要看看我的肚脐,问我肚脐长好了没有。不知怎么,我突然浑身毛骨悚然,像只弹簧突然弹起,迅速走开了。我想,看来从我被送出去到回来到长大,母亲没看过我的肚脐,再没关心过我的身体。铸就我的心境和性格的真正原因原来在这里,我刚出生我的命运就定了性。我曾不喊母亲,记忆中好像是离开家以后才喊母亲的。我曾以为是太被冷落。父母几个儿女,唯我长得不好看,又瘦弱,性格孤僻、笨嘴拙舌,小时候还结巴得厉害。没有人在意我的存在。我自哀自怜。这时我明白过来,我曾不喊母亲真正的原因原来也在这里。

我的生命更加沉重起来。

尽管,母亲对我越来越好,父亲越来越关心我。尽管,我依然牢牢记着父母的生日,每年父母生日我必提上父母爱吃的和穿的赶回去给父母贺生。逢年节不能回去,年节前也必提上节日礼物回去一趟。但我来去匆忙了。他们几个都和父母在一个城市,唯我一人在异地他乡工作,离父母所在城市二三百里。父母总想我在家多待一两天,母亲总想和我说说话。我还是走了。有时甚至吃一餐饭当天就走了。

走时,父亲母亲总要送送我。他们年纪大了,我不让他们送。父亲总说,我下楼去走走。父亲是想送送我,想多看我几眼。而送出大门的母亲则马上转身进屋赶紧去阳台,趴在阳台护栏上伸长脖子张望我,目送我,直到看不见我的身影。我也曾为此情景落泪,但下次回去,我还是走得匆忙。没有了父亲,只有母亲了,我还是走得匆忙。

接父母来我这里住,我只是在衣食住行上照顾好父母,我总难静心坐在父母身边和父母好好说说话。

2009年5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天,母亲节,我打电话祝福母亲节日快乐,健康长寿!83岁的母亲笑声朗朗,也祝我节日快乐。声音响亮清脆,听上去让我特别踏实特别安心,觉得平时连感冒都很少患的母亲至少能活到100岁。2010年5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天,母亲节,我走向阳台,面向父母所在城市,仰望天穹,祝福天国的母亲:姆妈,节日快乐!我泪如雨下。

父亲从北方来到南方,又长期和妻儿分居两地,长年独守孤独,长年吃食堂,又不善于照顾自己,很早就患上了严重的胃病。对家里,每个月发工资后父亲只给母亲些钱养家,事无巨细全是母亲操心安排。那个特殊年代,母亲又是个女强人,对自己要求很高,曾拍着胸脯自告奋勇去男人也畏惧的穷乡僻壤蹲点,解决了多年没人解决的干旱问题,一条渠道穿越被喻为的“太行山”,引来滚滚流水,让曾经天不下雨就遭干旱挨饿,就到外村借米下锅的乡亲们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不说男人们如何佩服母亲的胆识,母亲是真成了乡亲们心目中的女英雄、观世音。工作耗去母亲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家和瓜瓞绵绵的一串儿女只能交给保姆。后来由我担当管理。父亲不容易,母亲其实更不容易。

插队落户时,曾听说过一句话:“一百岁都要父母。”是说无论你活到多大岁数,有父母健在,家就完整,心就安稳。我却没能好好珍惜,总没能释怀,没能觉悟。没有了父亲,又没有了母亲,才知道“一百岁都要父母”。没有了父亲,又没有了母亲,每当触景,我的泪水就不可收拾。

(2015年5月10日母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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