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正在飞驰。
欧洲的冬天,天空始终是灰蒙蒙的白色,仿佛随时随地要下雪似的。
窗外掠过大片的原野和森林。
因为是一月份,深绿色草地上散落着前几天刚下过的雪。
树木已经完全光秃,像一个个孤零零的稻草人立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或许只是为了证实大地的存在。
偶尔,有几座低矮的平房,从地上冒出来,为大地增添了一丝生气。
有时,还会有成群的小鸟飞过,一刹那,却也不知飞向了何方。
她看见映在车窗玻璃上、沉默疲倦的自己,黑发中已有几丝银丝,眼角的皱纹也隐约可见。
到底是老了,她心想。
努力想对玻璃上的幻影,打起精神,睁大眼睛,挤出一个微笑,却发现那嘴角只是勉强地上扬,眼神还是透着悲伤。
她闭上眼,努力不去想那个家庭,虽然她知道,忘是不可能忘掉的。
父亲那神经质凶狠怨怒的眼神,歇斯底里挥舞着拳头的表情,叫喊、敲头、下跪、哭闹的狂躁;母亲那撕心裂肺、呼天抢地的哭声,憔悴不堪地黑着脸,静默地呆坐在角落里,似乎心如死灰,又或许在憎恨这整个世界,祼露的手臂上是片片淤青。
一次又一次,她已经麻木了。
到底是父亲离不开母亲,还是母亲离不开父亲,或许彼此都离不开。
她厌恶见到父亲,也不想见到母亲。
她只想逃离,可女儿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
车厢里开着暖气,播放着低沉委婉、悠扬抒情的男中音,那久违的温柔仿佛一把利剑一下子击碎了她的心房,泪水润湿了眼眶,但强忍着把它们吞了回去。
放心,还有音乐,还有风景。
这是法语、意大利语还是西班牙语?
欧洲冬天的风景一直是这样苍茫,但她却很喜欢似的。
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旅行,一个人的孤独清静,耳边没有任何嚣闹喧杂的声音,对她来说是一种享受。
心绪,随着这旷野,这音乐,终于慢慢忘却、平静、苏醒、明朗、开阔起来。
高速公路两侧的防护板,不知被哪位平凡的艺术家,全部涂鸦成了色彩鲜艳的抽象图案。
她对这些图案着迷,仿佛这些图案是她远离现实,却又温暖了眼睛的答案。
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热衷旅行,可能旅行是她暂时放弃所有,让另一个陌生的世界来抚平伤痕的唯一途径。
她从来不觉得陌生人比熟人更不亲近。
相反,熟人像一个个万花筒,太多的时间与事件,因为了解而复杂。
而陌生人,她记得的总是那一件或两件事,或许只是眼神,却留在了心里。
她,只是不想自己发疯。
她,只想知道,世界那么大,一切如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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