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宇的房间只开了一盏吊顶灯和两盏床头灯,还有林宇在书桌坐下时打开的台灯,宽敞的房间里有点暗,但林妈妈还是能看清林宇此刻认真的表情,他高大的身子蹲在梁心颐身前,光着脚踩在深灰色的地毯上,视线与她正视,嘴巴紧紧抿着。
林妈妈看着满脸真挚的林宇,内心有点动容,心想:难道真的谈恋爱了,只是,她不知道?
“那好,你谈恋爱了,怎么不跟妈妈讲呢,害得妈妈还给你四处物色相亲对象。像今天这样,事后让我跟宋阿姨怎么交代啊。”林妈妈还是有点生气。
“妈妈,你听我说,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林宇有点不好意思,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又那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更何况,八字还没一撇呢。
“怎么说不清楚了,三言两语不行,那就慢慢说,你先站起来,蹲久了脚会发麻。”林妈妈还是心疼儿子,把他拉起来,示意他搬个椅子过来,坐下好好说。
过一会,林宇坐在林妈妈面前,心里想着怎么组织语言。
林妈妈急性子,倒是等不及他的乌龟速度,“说啊,你这是要急死我啊。不就谈个恋爱,有这么难开口吗?你不要吓我,你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林妈妈越想,心里越慌,又细想自己儿子从来都没有带过女生回家,除了澳洲的那一个女孩子,就没再听说过他谈恋爱,相亲了那么多次,一个都没看上,不会,真的是,他不喜欢女孩?
林妈妈显然把自己吓着了,要是那样,该怎么办,她和老林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林宇有点无语地看着自己把自己吓着的林妈妈,没好气地说,“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男的了。”
“呼,还好不是,你这孩子,真要把妈妈吓死啊!”林妈妈气呼呼地推了林宇一把,拍着胸口庆幸地说。
林宇只好苦笑了。
“明明是你自己吓自己,我一个字没说,你这思维都快要发散到大西洋去了。”
“那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的,也没见你把人家女孩带回家过,藏得够深的啊,林宇。”
林宇低下头,想了一下,抬头对林妈妈说,“我是有喜欢的人了,但是人家不是我女朋友,人家还不知道我喜欢她呢。”
“啥?你不会是想做第三者吧,那女人有那么好吗?小宇啊,你自小就很循规蹈矩的啊……”
“妈,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林宇气急败坏地打断林妈妈的话。
“哦,好,那你说。”林妈妈看着着急的林宇,倒是难得,他还会有这样的一面,以往都是平心静气的。
“我,我很久以前暗恋一个女孩子,一直没追人家,所以她还不是我的女朋友。”林宇有点难为情地低下头,声音越说越低。
林妈妈看着害羞的林宇,终于知道原来林宇一直都有秘密。她低下头去找林宇的眼睛,说:那现在呢,你还喜欢那女孩?人家有男朋友没有?你什么时候暗恋的人家?
“嗯,我想了很久,我还是喜欢她,我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我大学就喜欢她了。”
“大学,是你T大的同学?那你干嘛那时候不追人家啊,等到现在,不知道人家还单身不单身呢。”林妈妈还真没想到林宇居然暗恋一个女孩那么久,都不敢采取行动,真不争气。
“当时还有其他的原因,才一直没追的。”
“唉,那女孩现在还是单身?是哪里人?”林妈妈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只知道她现在在B市,其他的都不知道。”
“你说你,不说你大学毕业都四年了,从澳洲回来也有两年了,现在才说还惦记人家,会不会太迟了一点,说不定人家早就被人追走了。”林妈妈打击地说,实在是对林宇那特长的反射弧无语。
林宇不吭声,被打击地有点难受,也跟自己生气。
林妈妈看不得林宇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推了推他,说:那你现在想怎样?
林宇抿了抿嘴唇,说:我想去B市,看她是不是还单身,也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唉,那你想去的话,就去看一看,如果还有机会,就要捉紧了。”林妈妈给林宇鼓气。
林宇点点头,但情绪还是不高涨,林妈妈只好问,“那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你惦记这么久?长得很漂亮?”
“嗯,算不上很漂亮,眼睛很大,五官端正,性格比较活泼开朗,让人看起来很顺眼。”
林妈妈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让人看起来很顺眼”这是个什么形容词。
“还有,妈妈,我要跟你说清楚的是,那女孩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你不能看不起人家,她很坚强,很乐观,很独立,像小草一样,不是很显眼,但是很有韧性。”林宇担心妈妈看不起叶真,他也知道叶真的家境确实不是很好,但是他真的很喜欢她,所以他先给母亲打好预防针。
“家里条件不好,是怎么不好?你确认人家不是故意接近你的。”
“妈妈,我都说人都不知道我喜欢她,而且我跟她都没说过几句话,怎么能说得上是故意接近我呢。大学四年,有很多男孩子追过她,但她都没有谈恋爱。”林宇急忙忙解释,有些印象一开始就要端正,不然就麻烦了。
“她家里,我听说的是,好像父母都不在了,大学期间一直都领国家助学金。”
“父母都不在了,还能完成大学学业,确实是不简单了。但是,林宇,这样的女孩子心思都很重,你能驾驭得了吗?”
“反正我就喜欢她,我接下来会去找她,到时候是个什么状况都说不定,我只是提前跟你打个预防针。”
林妈妈看着难得坚持己见的林宇,内心有点欣慰又有点担心。欣慰的是,他没被养成只会听父母安排的一个人,还有自己的意见,还会为自己喜欢的人去争取。可她又担心,万一那女孩已经有了男朋友甚至是已经结婚了,到时林宇会怎样,能不能承受得住?
林宇看着为自己担心的母亲,软下语气跟她说,“妈妈,你不要担心,我已经长大了,也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我只是想去看看,还有没有机会让我去努力一下。我答应你,如果没有机会了,我会乖乖地听从你的安排去相亲,然后结婚生子的。”
林妈妈感慨地看着面前坚毅的儿子,有点热泪盈眶,她以为他永远都不会长大,只会在家人的庇护下去接受、去适应。
“好,既然这样,你去看看,至少能有个希望,如果你和她真的有缘,将来能走到一起,妈妈不会给你添碍的,我会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林妈妈伸手抱住儿子宽厚的肩膀,含着泪用力拍着他的后背。
林宇有点难为情又有点感动地靠在妈妈的怀里,长大以后第一次去抱住妈妈,感激地说,“妈妈,谢谢你。”
“傻儿子。”
林妈妈放开林宇,两人都眼眶湿湿,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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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晚上,林宇回到公寓,一如既往地拿出一瓶啤酒,站在阳台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夜色中的A市,思绪却在神游太空。
昨晚跟妈妈谈过之后,林宇内心已经暗暗下了决定,要找个理由去联系上那个女孩。但是等到此刻,他又有点情怯,越想越烦恼,走回房间,拉开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拿出一包烟,再走回阳台点上。
林宇平时很少抽烟,只有在心情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根,他身边很少有人知道他会抽烟,就连林芝和妈妈都不知道。
烟雾缭绕中,林宇拿出手机,翻来又翻去,想了好久,等一根烟抽完之后,他才刷开屏幕,进入微信界面,打开他无数次注视着的那张头像,他甚至记得目前这个头像是她今年元旦过后才换的,屏幕黑了一次又一次,他点亮了一次又一次,最后,他终于点下了“添加到通讯录”。
林宇把手机放在身前,等着对方通过的信息音传来。但等了好久,林宇渐渐都觉得有点冷 了,不死心地打开手机看了一下,依然没有通过的信息。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21:12分,她会在做什么,没有看到手机的信息吗?在周天晚上,她在忙什么,才会没有留意到信息。
林宇抿着嘴唇盯着手机,心里想了好几次继续还是放弃,他还是继续点击那个绿色的按钮“添加到通讯录”,在备注栏写下“我是T大林宇,以前在你隔壁班,请通过一下”。
叶真从瑜伽房出来,慢悠悠地走回更衣室换衣服,等她回答说目前住的房子时,才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发现时间已经快要十点了,心想要尽早洗澡休息了,明天还得上班。
等她洗完澡出来,穿着家居服躺在床上时,拿起手机玩,点进微信才发现有人发了添加她为好友的信息,仔细一看,有点疑惑的看着那个名字“林宇”。
她知道以前T大同班同学蒋雨泽有个好朋友也叫林宇,但是她跟他似乎没说过几句话,若此“林宇”就是彼“林宇”,他为什么突然加她为好友呢?
叶真点了“接受”,点开他的头像,发现是个漫画人物,再点进朋友圈,发现信息少得可怜,几乎都是分享和寥寥几句话,连个自拍都没有,而对方目前也没有发信息过来,叶真不能判断这个人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了。
等叶真去接了一杯热水回来的时候,发现手机的信号灯亮着,打开一看,发现是那个“林宇”发来的。
“叶真,你好。我是林宇,以前是5班的。你还记得我吗?”
“你好,林宇,我有点印象,只是,很意外你会加我为好友。”叶真如实以答。
林宇洗完澡出来,发现对方已经通过他的好友申请,顿时欣喜若狂。连忙发了个问好过去。又仔细想了一下该怎么说下去。
“是吗。我也是有点事想要麻烦你。现在都要11点了,会不会打扰你?”
“哦,还好,你说。”
“其实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打算在B市开办事处,安排我过去帮忙布置前期的工作,我又了解到你在B市,我想说到时候到了B市,也有个同学可以带我到处逛逛。”
“哦,这个倒没多大关系,毕竟都是同学嘛,来到B市肯定要招待一下的,不过我平时只有晚上和周末有时间哦,还有,你们5班的宋鑫也在B市,你不知道吗,你也可以联系他。”
林宇看着对方的回信,内心有点欣喜,她没有拒绝他。
“哦,宋鑫啊,我都不大记得了,我以前都跟你们班男生一个宿舍,跟我们班男生走动的比较少,所以我才知道你在B市。那如果是周末的话,我约你出来有问题吗?”
林宇很想问她周末要不要陪男朋友,进而了解一下她的感情状况,但又怕太激进,换了个说法问。
“哦,周末没什么关系,不过你最好提前跟我说一下,免得我和朋友约好。”
“好,这是肯定的。”
“那你什么时候来B市呢?”
“应该就这两个星期吧。到时我提前跟你说。”
“好,欢迎你来B市。现在有点晚了,我要先睡了。到时再联系吧。”
“好,晚安!”
“晚安!”
林宇有点满足地敲出“晚安”两字,所有烦躁的心情都没有了。
他点进她的朋友圈,发现她发表的状态很多,几乎每天都有,有时是分享心情,有时是吐槽工作,有时是电影或电视剧感悟,也有很多她的自拍,通过小小的手机屏幕,仿佛能看到她鲜活地站在他的面前,在微笑,在感伤,在说话。
而且,让林宇很庆幸的是,她的朋友圈几乎没有她和男生的单独合照,连关于爱情的状态也没有,就算出现男生的影子,都是大合照,而且她都是站在女生身边。
这一发现,让林宇大胆地猜想,也许,还不算太晚。
B市的一个老式小区五楼的房间里,女孩已经进入甜蜜的梦乡,嘴角轻扬,想来在做一个甜蜜的美梦,
而A市中心的高档小区,12楼的宽敞房间里,男孩坐在床上,依旧在翻看着某人朋友圈的每一条状态,似乎有点入迷了。
窗外,夜色朦胧,微风吹拂而过,几片落叶悄然落下,不曾惊醒梦中人,也不曾撩动未眠人。
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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