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斜晖万丈渲染大地,暖黄的霞光暧昧的在玻璃窗处欢快的游乐,有的留恋于课桌椅上,有的沉醉于大理石地面上。神经紧绷的苏黎做着英语测试题,手背,光洁的试卷上大片柔和的光斑安静的陪着她,直到被一段叩门声打断。
这段时间老师和学生都在吃饭或寝室里休息,基本上不会有人来,就算来也不会这么规规矩矩的敲门,原本一心解题的苏黎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身疙瘩。教室前门站着一个女人,很是抱歉的看着苏黎。
女人白皙的脸庞在恬静的斜晖照拂中若如少女一般纯净美丽。
“同学你好,”女人狭长的眼睛里浸满温柔,“请问这里是高二三班吗?”
苏黎站起身,点点头,礼貌的问,“阿姨,您要找谁吗?”
“我想找周齐,”迟疑的看一眼空寂的教室,“学生都.....”
“阿姨,她们现在都去吃饭了,您可以坐一会儿等等,周齐来得还挺早的。”苏黎快步走到她身前想把她引到周齐的座位上。
“不......不用了。”女人坚决的摇头,乌黑的长发跳到胸前,遮住浅蓝色女式衬衫的纽扣。
发现苏黎沉静的垂手立在一旁微笑的看她,娴雅的笑道,“也没什么事,搁书柜上的钱,周齐忘带了,我怕他急用就送来了。”苏黎发现她额上细小的汗珠正在折腾着往外冒。
“同学你能帮我一个忙吗?”女人希冀的望着苏黎,伸手从黑色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一沓叠好的钱,为难的轻声说,“以前环环还能帮忙带,这次事出突然,环环又在学校......”
苏黎双手托着女人的手臂,拖拽着她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一边手脚不停的往外跑,一边大声说,“阿姨,您等一下。”
女人局促的坐着,不停向外张望。
苏黎走到半路就碰到周齐,周齐右手抱着篮球,左手拿着一瓶水正往寝室走。看着神色匆匆的苏黎停下来,弯腰撑着膝盖喘气,有点惊讶看着苏黎说,“你找我?”
苏黎直起身有点担心的点头。
“急什么?”周齐好笑道。
“不是我,”苏黎紧接着摇头,“有人在教室里找你。”
周齐脸上的笑容消失,有点生气的看着苏黎,一字一句从喉咙里挤出来说,“谁?”
苏黎有点发憷的看向别处,“一个女人,她......”还没说完,周齐已经转过身体大步走开,僵硬的脊背看得人惊慌不定。
苏黎一下就明白,那是他的妈妈。
苏黎慢吞吞的往回走,路上的行人寥寥,落日已经完全隐没在天边,黯黑开始悄无声息的入侵。
苏黎走到楼下的时候,女人正从楼梯下来,神情黯然惨淡。苏黎侧身躬腰躲在左旁矮角处,女人走下楼梯,向外走几步,忽然抬头望着上方,静立片刻,像是终于忍受不住,双手颤抖着覆在脸上承接着哀伤的眼泪。
苏黎屏息回到教室,怕自己的呼吸侵扰到空气中的冷寂。周齐低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桌子上放着篮球和歪倒的水瓶。天色太暗,教室没有开灯,苏黎看不见周齐的表情。
“请你下次不要自作主张!”周齐突然低沉的说。
“如果让你生气了,我道歉。”苏黎停在门边冷静的回道,看着埋藏在昏暗里周齐,“但我不觉得我做错了。”
周齐噌的站起来,被惊吓到的椅子激烈的撞到后面的桌子发出巨响,“你不要太自以为是!”这次直接是咬牙切齿的说。
“周齐,刚才她在下面哭的很伤心。”苏黎不理他的愤怒,只想说出实情,“我妈妈曾经有一段时间打我打的特别厉害,每次我都哭的撕心裂肺。”
周齐不耐烦的走过来,想绕过苏黎离开,苏黎挡在门口不动。借着外面的微光,苏黎看见他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狠厉的像一把刀割在身上。周齐使劲拍了一下门,转身走回去,门急速回撞到墙上,发出悲切的嘶鸣声。
“我以为最后生病的会是挨打的我,”苏黎见他坐回椅子上,就接着说,“没想到倒下的是她。我永远也忘不了她滚倒在地,痛苦痉挛的样子。”
苏黎关上门,走近周齐,颤声说道,“周齐,我那时候害怕的蜷缩在被子里哭起来,心里疼的像是千刀万剐,生怕再也......”
周齐推开苏黎,黑暗加深人的恐惧,周齐的声音像魔鬼掐住喉咙时一样粗哑,“说完了吗!”
苏黎摔坐在地上,放轻声音的继续说,“周齐,大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你不能因为她们行使权利,就抛弃怨恨她们,她们在做选择的时候也很彷徨无助,需要理解和支持啊。”
周齐像是终于忍受不了的站起来,抓着桌上的篮球发力扔在地上,像是火上爆发要摧毁全部的气势,冲着苏黎冷笑道:“走开!”
苏黎觉得他一走,或许带走的还有他曾给与的温暖繁华,黑暗和孤冷又将立刻将她包裹住 ,可是又抑制不住一直往上翻涌的话,“周齐,你妈妈那么爱你,那么需要你,你就看不到她的无奈和挣扎吗?”
周齐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停顿下来,背对着苏黎说,“那我呢?”
苏黎扶着桌子站起来,看着他说,“周齐,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来?对你那么小心翼翼?”
周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安静的犹如四周无形的黑暗。
苏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只觉得乏力疲倦的像要沉入无垠的昏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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