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的小饭店理酒足饭饱后,秦川又带着那帮小混混在百味佳公司对面的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拉起了横幅。他们一看到有路人经过,就不时地嚷嚷上几句,以期吸引别人的注意。
严胜海在办公室里瞅见秦川这班人在楼下这般胡闹,气得脸色铁青。他冷冷地直视着张副总说道:“张老弟,这个事情你今天必须解决,绝不能让它影响到我们公司的声誉。”
张副总独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讪讪地说道:“家门不幸啊,出了个这么个混账东西。我早就叮嘱过他不要和这帮人来往,就是不听。”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还是想想办法吧。”严胜海冷冷地说道。
“能想什么办法?被这帮人讹上了,除了给钱还能有什么办法?”说着,张副总猛地把烟头扔在一边,恨恨地说道。
严胜海见了,一脸凝重,低头思索了一会,说道:“这样吧,你给你弟弟打个电话,把那帮人的姓名和电话号码告诉我,我找人从中说说情,能少花点就少花点,就当花钱消灾吧。”张副总听了,忿忿之情不言于表,想了一会,便掏出手机,拨通了张林的电话号码。
张副总在电话里狠狠地训斥了一通张林。待情绪稍微缓和后,他方才详细地询问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边听边在纸上记着,只是许久仍是余怒未消。
望着眼前这位生意合伙人气急败坏的模样,严胜海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张家原本家大业大,从其父辈开始逐渐没落,渐趋破产。幸好张副总在关键时刻孤注一掷,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入股百味佳,境况才有所好转,只是没想到他的弟弟竟然得其父亲的“衣钵真传”,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坑蒙拐骗,无所不能。
正思忖间,严胜海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严胜海探手摸过手机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了微笑,原本压抑的心情瞬间轻松了许多。
电话是严胜海的儿子严锦麟打来的,严锦麟在电话里说自己过段时间就能结束自己在西安的工作,到时候自己可以回宁波陪严胜海一段时间了。
严胜海听了,顿时喜不自禁,连声说好。对于自己的这个儿子,严胜海还是非常满意的,常常挂在嘴边,逢人就夸。严锦麟不仅人长得帅气,而且也没有其他那些“富二代”的通病,不沾烟酒,积极向上。只是有一点让严胜海难以理解,那就是严锦麟在考取北大的时候,自作主张报考了听都没听说过的历史系考古专业。
这时,张副总已经整理好了相关的信息,递给了正在听电话的严胜海。严胜海接过纸条看了一眼,随即便点了下头,便跟严锦麟说自己有事要做,等他回来的时候再好好聊。
果然,约莫两个小时过后,马胜利给秦川打来了电话,说象山的“泰哥”给自己打了电话,替张林说情,希望能给他个面子,把这事给了结了。自已已经跟王建军请示过了,王建军说只要张林付400万就行了,那个张副总也同意了。秦川听说后,喜不自禁,连忙招呼着手下收拾停当,钻进汽车,一溜烟地跑开了。
王建军见400万的款项已经到账,顿时喜上眉梢,很是得意,心想总算没有白忙活一场,高兴得在九五大厦的办公室里手舞足蹈,哼起了小曲。他掏出手机给马胜利打了个电话,让他和秦川去袁强那儿每人领5万块钱,以为辛苦犒劳之用。马胜利听了,乐得心花怒放,连声道谢。
放下手机,王建军转身在太师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身边桌子上的一罐茶叶上。那罐茶叶已经放置了好久了,这阵子忙得厉害,王建军都忘记了,只是依稀记得这是王兵孝敬自己的,说是从武夷山牛栏坑的老枞树上采的,让他尝尝鲜。王建军喝惯了普洱,对其他的茶叶不屑一顾,就没放在心上。
王建军伸手摸过那罐大红袍,仔细端详了一番,显得非常满意。他慢慢地揭开盖子,凑在鼻子边上使劲地嗅了一口,一股异样的清香瞬间直透脑门,一阵神清气爽,十分惬意。王建军心里暗暗叫绝,便取过热水,简单冲泡了一些。
这时,王建军猛地拍了拍脑门。他突然想起今晚要约孟秋萍的事情。这阵子太忙,自己差点把这件事情都忘记了。于是他便摸过手机,给孟秋萍的电话号码发去了一条信息,告诉她自己的地址所在。没多会,孟秋萍便回复了信息,说自己知道了,今晚会准点赴约的。王建军盯着手机屏幕,脑海里顿时浮现了孟秋萍的模样,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他心不在焉地端起茶水,轻轻地嘬一口,含在舌尖上仔细的辨别着味道。
论模样和身材,孟秋萍和周倩倩不相上下,而气质方面,孟秋萍似乎更胜一筹。王建军第一次见到孟秋萍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开始惦念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了,只是碍于周倩倩,自己只好作罢,空留念想。如今周倩倩已然故去,王建军再也没什么顾忌了,况且在王建军看来,孟秋萍也不过就是一个贪恋钱财的女孩子。自从上次在国会娱乐无意间碰到孟秋萍,看到孟秋萍开着周倩倩的奥迪车招摇过市,打心眼里就认为孟秋萍的虚荣心和一般女孩无二,只要自己略施小计,准保能像征服周倩倩一样征服孟秋萍,收归己有。想到这,王建军心里得意极了。他猛地把口里的茶水咽了下去,顿时觉得大红袍茶似乎比普洱茶更加醇香,也更有味道。
晚上六点钟很快就到了,孟秋萍准时出现在了九五大厦的停车场里。她身着紧身短袖黑色T恤,搭配着磨白锥形九分牛仔裤,颇显活力,随意扎就的马尾辫,自然地垂在脑后,透露出一丝天然美。
孟秋萍静静地坐在车里,两眼盯着前方不远处的电梯入口。她的脑海里在飞速地思索着,只要自己踏入了那个电梯,自己今后的生活会是如何不得而知,但有一点自己很清楚,王建军绝不是看起来那么地有情有义,对周倩倩的爱情也不是那么地忠贞不渝。这时,孟秋萍又想到了张小敏,心里顿时按捺不住,便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径直往电梯入口处走去。
站在容若公司那冰冷的玻璃门前,孟秋萍稍稍平复了心情,调整了一下气息,便探头望里面望去。这时,袁强刚好从办公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厚厚一摞文件,见一个漂亮的女孩正站在大门口张望,不由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下孟秋萍,见孟秋萍甚是面善,模样可人,便伸手按下了门禁的开关。
孟秋萍见是一文质彬彬的小伙帮自己开了门,很是奇怪,心想高利贷公司看来也不尽是些五大三粗的恶人。轻声道谢后,孟秋萍便告诉袁强自己是来找王建军的,自己和他已经约好了时间。袁强听说是找王建军的,心里不由得暗暗一阵惋惜,他上下打量了孟秋萍一会,这才转身让前台给王建军打了个电话,然后便带着孟秋萍绕过屏风,刷开门禁,一起往王建军的办公室走去。
袁强轻轻敲了一下房门,便推开房门,侧身把孟秋萍让了进去,然后便随手就带上了房门。袁强站在门外的走廊边上,一脸沉思,手里紧紧地抱着那摞厚厚的文件,眉头紧皱,思索了一会,心中十分忐忑不安,不由得担心起那个刚刚进去的小姑娘的命运。可是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想到自己即将就要离开这个地方,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袁强终究还是迈开了脚步,离开了王建军的办公室。
王建军笑眯眯地看着孟秋萍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款款落座,心里很是高兴,连忙倒了一杯早就冲泡好的大红袍递给了孟秋萍,说道:“来,小萍,尝尝,这是大红袍,武夷山的。”
孟秋萍见了,连忙欠身伸手接过茶杯,嫣然一笑,轻声说道:“谢谢王总,没想到您还精通茶道,真有品位。”
王建军听了,哈哈一笑,谦虚而又得意地说道:“精通倒也说不上。我跟你说啊,这个茶如人生,讲究个仪式感。你要知道,仪式感是生活最好的兴奋剂,它能让你自己意识到自己不是在生存,而是生活。泡一杯好茶,方能让我静下心来,摆脱烦恼,理性思考,个中滋味,才能慢慢体会。”
孟秋萍见王建军这么说,只好笑着敷衍地说道:“王总您真是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一般,我们喝茶就是解渴,您喝茶可是喝出了哲理呢。”
“哲理倒说不上,不过普通的道理还是能悟出一点的。人啊,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会总结出一些有用的经验。”王建军低头品了口茶,放下茶杯,直视着孟秋萍说道。
“王总说得是,看来我以后得向您多学习了。”
王建军听了,呵呵一笑,说道:“诶,你学我干嘛呢?你不用向我学习,你这么漂亮的一女孩子,应该有属于你自己更好的生活的。”
孟秋萍见王建军直言自己漂亮,口无遮拦,心里很是反感,只是微微勉强一笑,抬眼直视着王建军,没有言语。
王建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孟秋萍的反应,只是继续问道:“那个,小萍啊,你的工作找好了吗?现在哪儿上班呢?”孟秋萍听了,心想这个老头的记性真好,这么久了,还记得自己之前找工作的事情。于是便笑着回答道:“百味佳。”
“百味佳?”王建军不自觉地重复了一句,脸色微微一沉。孟秋萍见了,以为王建军不知道百味佳是什么公司,于是便连忙解释道:“我在快餐店里上班。”
王建军听了,轻轻哦了一下,他没想到孟秋萍也会在百味佳上班,也不知道张林的事情她知晓不知晓。于是他便迅速地盘算了一通,笑眯眯地说道:“快餐店啊,你怎么能去哪儿上班?尽是些伺候人的工作呢。”
孟秋萍笑着回应道:“机缘巧合,而且那份工作也挺适合我的。”王建军哈哈一笑,接过话头说道:“工作哪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只有赚钱和不赚钱的。你在快餐店上班能挣几个钱?你自己算算看,你每个月的工资除去你自己的花费,你每个月能结余多少?你爸妈要是需要花钱了,你又能拿出多少给他们呢?”
“我爸妈都是本分的人,能自食其力,不需要花费我的钱。”说到这,孟秋萍心里不禁一阵难过。
“你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要多为你和你爸妈的以后考虑考虑呢。”说完,王建军突然意识到这样的话以前也和周倩倩说过。
孟秋萍见王建军这么说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没搭话,只是陪着笑脸,自顾自地转动着手里的茶杯。王建军见状,以为孟秋萍被自己说动心了,便得意地说道:“来,小萍,别干坐着,尝尝我泡的茶,待会凉了就没那个味道了。”
孟秋萍本不想喝那杯茶水。她时刻记着张小敏跟自己说过被欺骗的事情,担心王建军会对自己故技重施。但此时见王建军这么说话,面子上实在捱不过去,便端起茶杯,凑在嘴唇边上,假装喝了一口又吐了回去。王建军也端起茶杯,低眉顺眼地慢慢地喝了一口,丝毫没注意到对面孟秋萍的举动。
王建军放下茶杯,抿了抿嘴巴,似乎还在回味大红袍的味道,悠悠地说道:“这个大红袍......”
孟秋萍见状,担心王建军又要絮叨起来,打乱自己的计划,便连忙插话,打断了王建军的话头,轻声问道:“王总,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东北呢?”
“东北?”王建军听了,似乎显得很是惊讶,不由得反问了一句。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露出悲伤之色,讪讪地说道:“我现在就想过去看看倩倩,可是我这边实在是抽不开身,等过段时间忙完了我就过去。”
孟秋萍轻轻应了一声,点了点头,半晌才说道:“您上次说要去东北拜祭一下倩倩,我也就是随便问问。那个,王总,我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
“什么事?”王建军好奇地问道。
“倩倩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坠楼呢?警察说是意外,可半夜三更的,倩倩到阳台窗户那儿干吗呢?”
王建军听了,心里顿时明白了,知道孟秋萍肯定知道点什么,否则是不会这么询问自己的,与其对她隐瞒,还不如直接坦白,这样方能占得主动,甚至有可能打动孟秋萍。主意已定,王建军便长长地叹了口气,低声地说道:“这或许也是怪我,本来我以为我把我自己的全部的爱都给倩倩,这样她就会过得开心幸福,可是后来倩倩还是告诉我说她过得很不开心,非常空虚无聊,于是我就想着法子逗她开心。谁知道倩倩控制不住自己,越发不可收拾了,直到后来......” 说到这,王建军突然似乎哽咽住了,说不下去了。
“后来怎么了?”孟秋萍心里一阵难过,禁不住地追问道。
王建军伸手抹了抹脸,半晌才继续说道:“后来我发现倩倩的脾气越来越古怪,行为举止也一反常态,时不时地自言自语,又有时会傻笑不止。我知道,倩倩是中毒太深了,我正准备着手尝试让她治疗,没想到意外却先一步而至了。”
“你也认为是意外吗?”孟秋萍不禁反问道。
王建军紧皱眉头,思索了一会,说道:“倩倩那晚应该是产生了幻觉,于是就......”说着,王建军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孟秋萍听了,已然明白了八九,心里顿时涌过一阵悲愤。胡德民猜测得没错,周倩倩就是在王建军怂恿下才会犯错的。之前孟秋萍还一厢情愿地想象是周倩倩自己在酒吧不小心沾染上的,从而犯下了弥天大错,没想到王建军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他的确应该为周倩倩的死负责。
这时,王建军抬眼瞟了一眼对面的孟秋萍,见孟秋萍一脸沉思,默然不语,心想演戏真是太累了,那些电影都不知道是怎么拍出来的。想着,王建军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过了一会才说道:“倩倩出事以后,我经常在梦里梦到她,梦到我和她是怎么认识的,梦到她和我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梦到她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小萍,你知道吗?”说道这,王建军停顿了一下,抬眼直视着孟秋萍。
听到王建军叫唤自己的名字,孟秋萍似乎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微微地应了一声,依旧是一脸平静。
王建军盯着孟秋萍看了一会,才缓缓说道:“小萍,你知道吗,有一次倩倩在梦里托梦给我,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要我以后一定好生照顾好你。”说完,王建军又伸手使劲地搓了搓脸。只见他双手交叉,身体微微前倾,一脸真诚地说道:“小萍,只要你有任何需求,你只要言语一声,我王建军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能给倩倩的好朋友一点帮助,也算是我对倩倩有所交代了。”
孟秋萍听见王建军这么说,不由得微微呀了一声。她没想到王建军竟然能说出这般花言巧语。要不是自己早有提防,恐怕也会像张小敏和赵婷俩人一样中招。想起周倩倩生前的模样,心里更是一阵难过,为周倩倩讨个说法的念头愈发强烈了。
王建军抬头望了一样孟秋萍,估摸着孟秋萍的模样,心想时机差不多了,便诚恳地说道:“小萍,我今晚约你来呢,就是建议你能到我公司里来上班。你想做什么随便你,什么都不做也行,工资我给你每月2万,奖金另算,你看怎么样?”
孟秋萍听了,微微一笑,说道:“王总您真是说笑了,我哪能值那么多的钱呢?再说了,我连你公司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呢?”
王建军见孟秋萍没有一口拒绝,估摸着有戏,心里很是高兴,便装作一脸深情地说道:“其实我说是在帮你,其实我是在帮我自己,帮自己了结自己的心愿,弥补对倩倩的亏欠。你说倩倩就这么走了,但是我要是能让你拿着高薪,轻松工作,这也就算对得起倩倩了。”
孟秋萍不由得被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话惊呆了,怔怔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心想老男人真是太厉害了,拿捏女孩子的心理真是一套一套的,准能瞄准女孩的弱点。难怪当初周倩倩会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他而不能自拔?想到这,孟秋萍索性心一横,决定和王建军死磕到底,揭穿他虚伪的面孔,让他为周倩倩的死付出代价,于是便笑着说道:“王总,难得你对倩倩一片痴心真情,可是我手头还有一些事情没处理,一时半会也过不来呢。”
王建军见孟秋萍这般说话,知道她是答应自己了,顿时乐得心花怒放,笑着连声说道:“没事,没事,你尽管忙,什么时候处理好了,你就什么时候过来。”
这时,孟秋萍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一边伸手从包里摸出手机,一边冲着王建军微微点了下头,表示歉意。电话果然是高翔打来的,高翔做事素来稳重,说过的话一定能做到,自己请他做的事从来没有忘记过。高翔在电话里假装和孟秋萍说急事发生,需要她马上回去,孟秋萍听了似乎也显得很是焦急,挂掉电话便要起身告辞。
王建军本来还计划带孟秋萍去南苑环球的云顶餐厅去吃个烛光晚餐,满足一下女孩子的虚荣心,只是没想到却被这一通莫名的电话打乱,心想来日方长,也不急在一时,便满口应允,叮嘱孟秋萍路上开车小心点。
孟秋萍刚走到房门口,王建军突然在背后叫住了她。孟秋萍感觉很是奇怪,便停下脚步,转过头望着王建军,诧异地问道:“王总,还有什么事吗?”
只见王建军站起身来,走到壁橱边上,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白色的门禁卡捏在手中,然后满脸笑意地走到孟秋萍的面前,说道:“小萍,这是我这儿的门禁卡,外面里面通用的,方便,你什么时候想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不用跟我打招呼。”说着,便把手里的门禁卡递给了孟秋萍。孟秋萍见状,便笑盈盈地伸手接过门禁卡,轻声说道:“谢谢王总,您想得可真周到。”王建军微微一笑,双目含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摆了摆手,以示作别。
回到车里,孟秋萍放下包,便掏出手机,拨通了高翔的电话号码。高翔在电话里显得很焦急,似乎是担心她会有什么意外。下午的时候孟秋萍突然打电话给自己说让他七点钟左右给她打个电话,帮她走个过场。高翔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是后来高翔越想越不对劲,总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此时,高翔见孟秋萍在电话里安然无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仍是不放心地追问孟秋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秋萍见高翔这般关心自己,心里很是感动,感觉十分过意不去,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高翔,并一再强调自己都想好了,计划周全,不会有事的。
“怎么会没事呢?你这是与虎谋皮,他们是什么人?是败类,是人渣。你这样做很危险的,我不同意。”高翔似乎显得有点急了,忿忿不平地说道。
孟秋萍听了,心头一震,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喃喃地说道:“翔哥,你现在哪儿呢?陪我一起吃个饭吧。”
“我在春江花城。”高翔随口答道。
“小萌呢?把她也叫上吧。”
“小萌不在,她哥哥回老家办事,她也要跟着回去看看。”
孟秋萍轻轻地哦了一声,便告诉高翔自己半个小时后在春江花城小区的门口等他,说完,便挂掉了电话。放下手机,孟秋萍呆呆地坐在车里,思索了良久,方才发动汽车,驶离了九五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从鄞县大道拐弯下来,夜幕方浓,华灯初上。远远地就能望见春江花城小区那特征明显的高层住宅楼了,高低有别,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点点的灯光点缀其间,仿佛一幅绝好的画卷。
昏黄的路灯下,高翔那熟悉的身影正在路边不停地徘徊,很是显眼。孟秋萍在车里见了,心里稍稍想了一下,便顺手把车子停在了不远处的路边停车位上,然后走下车,步行走了过去。
高翔心里正嘀咕着孟秋萍怎么还没来的时候,没想到一转身,竟然发现孟秋萍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不由得吓了一跳,讪讪地笑着说道:“小萍呢,你这是搞得哪一出啊?神不知鬼不觉的,吓死我了。”
孟秋萍咯咯一笑,说道:“翔哥,这就把你吓着了,我要是披头散发,身穿白褂,那你岂不是呜呼哀哉啦?”
高翔见孟秋萍还有心思开玩笑,估计她的心情大好,也就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我呜呼哀哉也就算了,别把你自己吓着就行了。”说到这,高翔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走吧,想吃点什么?”
孟秋萍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喃喃地说道:“就近吧,就去哪儿吧。”说着,便抬手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阿香米线。
不多会,两碗热气腾腾地番茄米线就端了上来。米线香味扑鼻,外加两杯芒C,明亮开胃,不禁让人食欲大开。孟秋萍早已经饥肠辘辘了,她伸手便抓起筷子,狼吐虎咽地吃了起来。在高翔面前,她永远不需要有所矜持,故作优雅。高翔见了,微微一笑,便拿起筷子把自己碗里的牛肉贡丸和鹌鹑蛋夹到了孟秋萍的碗里。
孟秋萍正埋头大吃,见高翔把自己的配菜都夹给了自己,不由得停下了筷子,默视着碗里的贡丸和鹌鹑蛋,心头一转,便抬起头望着高翔笑着说道:“翔哥,我今晚吃的已经够多的了。你看,米线里的这些高汤已经过量了,再吃的话,我的锁骨就看不见了都。”说着,就把那些配菜夹回给了高翔,顺便把自己碗里的牛绒贡丸和鹌鹑蛋也夹给了高翔。
高翔见孟秋萍又把配菜给自己夹了回来,便笑着摇了摇头,怜惜地说道:“你呀......”说完,便没再说些什么,埋头开始吃了起来。
没过多久,孟秋萍便把一大碗米线一扫而光,连番茄汤都喝了个精光,这才心满意足地咂吧咂吧嘴,抽出纸巾拭了拭嘴角,然后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单手托着脸颊,眼巴巴地望着对面的高翔。高翔也很快就吃饱了,便放下了筷子,他一抬头便看见孟秋萍这般地望着自己,感觉很是有趣,便探手取过放在一边的芒C,递给了孟秋萍一杯,笑着问道:“咋的啦?这个表情,你这是吃饱呢还是没吃饱啊?”
孟秋萍接过芒C,轻轻咬住吸管,喃喃地说道:“我这表情是吃货的表情吗?我在思考,我这是思考的表情。”
“思考什么?”高翔被孟秋萍逗乐了,随口问道。
“我在想......”孟秋萍轻轻吸了口芒C,含在嘴里打了个转才咽下去,半晌才说道:“我在想为什么结过婚的女人都会变胖?”
“那你想明白了吗?”高翔故意追问道。
“想明白了。”
“怎么说?”高翔好奇心大起,笑着问道。
“不是怎么说的问题,是怎么吃的问题,你看我怎么吃就知道了。一个人的时候随随便便就过去了,要是结婚了,一天三顿饭,顿顿不少,要是哪顿少了没吃了,哪怕是睡着了也得起来喝杯水补上。”
高翔听了,呵呵一笑,随口说道:“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你结过婚似的。”话刚出口,高翔立马就觉得不妥,不待孟秋萍说话,便连忙岔开话题说道:“别整天瞎捉摸这些问题了,说说吧,那个王建军今晚都和你说些什么来着?”
孟秋萍似乎并没在意高翔的取笑,依旧一脸平静,轻轻地咬着吸管,转来转去,过了一会才说道:“一个老男人还能说些什么?花言巧语呗,给我下套,引我上钩。”
“那你上钩了吗?”高翔故意说道。
“什么上钩不上钩的?说得那么难听,我这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孟秋萍白了眼高翔,使劲地吸了口芒C,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高翔放下手里的杯子,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我还是不同意你这么做,你既然都知道他不是好人,为何还要以身犯险呢?”
“翔哥,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孟秋萍喃喃地说道。
高翔听了,显得有些许的激动,忿忿地说道:“怎么会不明白呢?我明白得很,但是我不明白的是张仲恩那么欺骗你,辜负你的感情,你却无动于衷,不哭不闹,而对你朋友的事,却是那么地上心。”说到这,高翔顿了顿,望了眼孟秋萍,见孟秋萍没甚反应,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朋友不幸去世,你很难过,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又能怎样?要是打人不犯法,我明天就去替你揍他一顿。”
孟秋萍听了,惨然一笑,说道:“要是打他一顿能换回倩倩的命,揍他十次我都愿意。可是翔哥,你知道吗?王建军在我面前表现的对倩倩那么低有情有义,一往情深,我没有一丁点的证据能证明是他害死了倩倩,我现在只是知道是他给倩倩提供方便的。”
高翔听孟秋萍这么说,顿时兴奋起来,轻轻一拍桌子,说道:“这就好办,告诉警察不就行了。”
“那然后呢?”孟秋萍直视着高翔,淡淡地问道:“最多就判个几年,出来后还是那个王建军,可倩倩还是死得不明不白的。”
“那你想怎么办?”高翔无奈地问道。
“我要王建军亲口对我说就是他害死了倩倩。”孟秋萍突然恨恨地说道,语气异常冷漠。
“说了你又能怎么办?”高翔问道,“你是报警抓他,还是去法院起诉?警察不是已经做过尸检了吗?是意外失足。他们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说明就是王建军害死她的。”
孟秋萍没有搭理高翔,愤怒之情不言于表。她恨恨地说道:“我要让他付出代价,让他知道害死倩倩是他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误,我要让他后悔,让他一无所有。”说着,孟秋萍的目光变得异常冷峻,散发出一种可怕的光芒。
高翔没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坐着,各自想着心事。良久,高翔才低声地问道:“那你有计划吗?”
听到高翔的声音,孟秋萍似乎才回过神来。他随口回答道:“没有。”随后两人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最终还是高翔开口打破了尴尬的局面,他淡淡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不同意你去冒险。”
孟秋萍听了,猛地把玻璃杯摁在桌子上,直视着高翔,顿声问道:“翔哥,我就问你一句,如果换做是我,你会不会替我打抱不平,讨个公道?”
高翔呆呆地望着孟秋萍,心头一颤,脸色涨得通红,愣了半晌才说道:“那好吧,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送走最后一拨客人,赵婷再也忍不住了。她紧紧地捂着嘴巴快步地冲进洗手间,猛地趴在马桶上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残留的酒精夹杂着还未消化的饭菜喷口而出,浓重的酸臭味透过鼻腔直冲脑门,瞬间弥漫开来。赵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由呕吐的残液从鼻腔流出,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良久,赵婷方才觉得胃里舒服了许多,不再像先前那般翻江倒海,只是隐隐地觉得胃部传来阵阵抽搐般的疼痛。赵婷捂着胃部,稍稍喘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想起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好些天了。
这时,她双手支撑着马桶的边缘,低着头,眯着眼,死死地盯着马桶里的呕吐物。只见那些龌龊的呕吐物中夹杂着丝丝红色,看起来像是血迹,莫非这也是自己吐出来的?赵婷心想着,再定睛仔细一看,竟然真的就是血迹,她这才明白自己的胃子为何会隐隐作痛。
在盥洗台前,赵婷一连用漱口水冲洗了三遍,嘴巴里的酸臭味才逐渐消失。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眼影已经被自己的泪水融化,就像河水泛滥决堤一样,冲出了一道口子,蜿蜒而下。此情此景,赵婷心里一阵难过,连忙俯身抄水洗脸,忙活了半天,终于褪去残妆,露出了自己本来的容颜。
自从到国会娱乐后,赵婷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老化得特别厉害。原本嫩白光滑的皮肤已经变得粗糙无比,黯淡无光。每天只能靠厚厚的粉底来遮掩,眼角的鱼尾纹也是若隐若现,挥之不去。赵婷呆呆地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不由得抬起手来,轻轻地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脸颊,陷入了沉思。
这时,手包里的手机的来电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赵婷的沉思。她连忙摸出手机,见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心里好生奇怪,心想这都凌晨3点了,谁会给自己打电话呢?难不成是自己的客人吗?以前也有好多客人喜欢赵婷的,都留了赵婷的电话号码,希望能带赵婷出去开房的,但都被赵婷一一拒绝了。正思忖间,赵婷接通了电话,手机听筒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竟然是张林打来的。
赵婷没想到张林还会给自己打电话。她见张林如此低阴魂不散,一下子怔住了,半天没反应过神来,呆呆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这两个月来受到的耻辱和委屈猛然间迸发出来。她歇斯底里地大骂了一句你个混蛋,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只是呜呜地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
张林自知理亏,便在电话里沉默不语。待赵婷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许,他方才敢开口说话,只是一个劲地道歉,说自己也是让王建军给骗了,自己也恨透了王建军,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又一再强调自己是真心喜欢她的,心里一直在念叨着她,并且告诉赵婷说自己已经还清了王建军的欠款,希望赵婷能给自己一个机会,回到自己身边,让自己再好好爱她。
赵婷见张林这般恬不知耻,顿时怒火中烧,厉声骂道:“张林,你个混蛋,你害我还不够吗?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骂完,就怒气冲冲地挂掉了电话,伸手抹了抹脸上残留的泪珠,抓起手包,转身便走了出去。
大厅里空荡荡的,明晃晃的灯光刺得赵婷一阵晕眩。她不由得停住脚步,闭上眼睛,抬手托着脑门缓了一会,才慢慢缓和了许多。
这时,赵婷突然瞥见大厅收银台边站着一个人在打电话,仔细一看,原来竟是王兵。只见王兵斜靠在收银台边,手持电话正低声讲着什么,一脸严肃。赵婷平时和王兵接触不多,除了偶尔遇到难缠的客人需要王兵出面解决外,其他的时候基本上也没有联系。即使再会所里碰个正着,也只是点头微笑,简单寒暄。赵婷见王兵在专心打电话,不想打扰到他,便放轻脚步,往大门口走去。
谁知赵婷刚走到大门口,王兵便在身后叫住了她。赵婷心里好生无奈,只好停下了脚步,回头望了眼王兵。王兵已经挂掉了电话,正满面笑容地向自己走了过来。王兵并没有像马胜利和秦川那样欺负过自己,对自己也还算是尊重,未曾冒犯,所以赵婷对王兵还是有些许的好感。
王兵走到赵婷面前,盯着赵婷的面容看了一下,轻声问道:“怎么,你又吐啦?”
赵婷知道王兵闻道了自己身上的呕吐的味道,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兵哥,今晚又喝多了,没忍住。”
“干嘛要忍?吐了就舒服了,不过,你总是这样,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王兵显得很是关心的样子说道。
已经好久没有男人对自己说过关心的话语了,赵婷显得有点羞涩起来,抬手撩了撩刘海,微微一笑说道:“谢谢兵哥关心。”
王兵笑了笑,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他低着头似乎思索了一会方才说道:“那个,小赵,根据我的经验,你这样喝下去,可能坚持不了多久的。”
听到王兵这么说,赵婷心里顿时感到一阵委屈。她想到自己刚刚吐血的情绪,眉头紧皱,喃喃地说道:“兵哥,其实我以前是一滴酒都不喝的。”
王兵知道赵婷的情形。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心里却是百感交集。尽管自己作恶多端,铁石心肠,但此时竟然产生了些许恻隐之心,终于能体会到了红颜薄命的含义了。王兵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半晌才说道:“这样吧,小赵,我给你指个路子,能多挣些钱,早点把债还掉,到时候我跟王总说一声,让你离开。”
赵婷突然想起张林刚刚在电话里讲的话,转念一想,便问道:“兵哥,我问你件事呗。你有空帮我问一下,张林说他的欠款已经还清了,是不是就没有我和小敏什么事了吧?”
王兵听了,苦笑一声,说道:“800万呢,只还了400万,剩下的还是由你们来还的,再说了,你们俩是我这儿的头牌,王总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你们走的,你只有好好挣钱,挣够了才可以的。”
赵婷听了,愁由中来,喃喃地说道:“那么多钱,什么时候才能挣够啊?”说完,一双秀眉皱得更紧了。
王兵瞧在心里,也略有些不忍,便轻声说道:“是啊,所以我说个你指个路子,能让你多挣些钱。”
“什么路子?”赵婷随口问道。
王兵沉吟了一会,说道:“小赵,马胜利每次给你的东西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不知道。”
“很贵。”王兵肯定地说道,稍稍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当然,凭你的姿色,你还可以让它更贵些。”
赵婷听了,很是茫然,不知所云,于是便轻声问道:“兵哥,你就明说吧,告诉我该怎么做呢。”
王兵笑了笑,说道:“小赵,其实你每次陪客人喝酒的时候,可以顺便向客人推荐一下。那些到我们这消费的客人,百分之八十左右都有过那些经历的。”
“可徐姐说不许我们在包间里乱来。”赵婷随口说道。
“那是,谁傻啊,不过......”说到这,王兵顿了顿,直视着赵婷的眼睛,又继续说道:“不过,小赵,你可以陪客人到外面去玩啊。”
赵婷微微惊讶了一声,半晌才说道:“那我这不是......?”
“你觉得有区别吗?”王兵紧接着追问道。
是啊,在别人眼里,都是风尘小姐,沉沦堕落,哪那还分什么彼此?赵婷心想着,脸色慢慢沉默了起来。
王兵在一边见了,估计赵婷是心动了,便接着说道:“再说了,你的身体也不允许你继续喝酒了。你喝那么多杯的酒,不及张小敏一次挣得的钱多,况且那些能一掷千金的客人,并不全都是寻欢作乐,花钱买笑,他们很多都是有情感需求的。只要你愿意,我让婉荣姐给你推荐几个,保证让你满意。”
面对着王兵的诱惑,赵婷心中已然有了些许的心动,想到自己每次酩酊大醉时的糗样,索性心一横,便答应王兵说回去考虑一下,然后便搭辆车租车回去了。
回到海天名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小区里万籁俱寂,空无一人。赵婷见了此情此景,心里泛起一丝凄凉,想到自己的境遇,更是一阵唏嘘。
电梯在五楼停住了,赵婷木然地走出了电梯。她窸窸窣窣地从包里摸出了钥匙,走到房门前,正想开门,心中突然一阵莫名的沮丧袭来。赵婷忍不住地吁了一口气长气,无力地把头靠在房门上,微微闭上眼睛,一阵胡思乱想,满腹哀伤。
良久,赵婷方才回过神来,这才慢慢地把钥匙插进锁眼,轻轻推开了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却灯火通明,空调全开。赵婷见了,好生奇怪,莫不是张小敏今晚没有出去接单不成?心里一边想着,便走到了张小敏房间的门前,正想抬手敲门,却突然听到从张小敏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声音。赵婷顿时一阵心慌,再仔细一听,分明是张小敏的声音,阵阵哀嚎,伴随抽泣,忽大忽小,甚是痛苦。
赵婷听了,顿时脸色大变,连忙推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张小敏浑身上下仅着内衣,侧卧在床下,蜷缩着身体,嘴巴里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她的头发凌乱,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气若游丝,涕泗横流,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肩膀,肩膀处分明有道道血痕,似是张小敏自己抓破的。赵婷见了,顿时一阵心酸,悲由中来,连忙扔掉手包,紧走几步,俯身跪在张小敏身边,伸手把张小敏抱在自己怀里,用手抚摸着张小敏的脸颊,失声痛哭,喃喃地问道:“小敏,小敏,你这是怎么啦,你这是怎么啦?”
这时,张小敏才幽幽地回过神来,慢慢地睁开眼睛,见是赵婷,眼睛里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半是哀伤半是怨恨,难以言喻。赵婷见了,心里更加难过,眼泪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打湿了张小敏的脸庞。
赵婷扶着张小敏坐回床上,见张小敏浑身瑟瑟发抖,战栗不已,一会冷一会热,便抓过毯子,披在了张小敏的身上,然后坐在一边,伸手把张小敏搂在怀里。她嗅着张小敏头发间散发出来的丝丝气息,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空如也。过了许久,赵婷才低声说道:“小敏,要是实在难受的话,就......”
没想到张小敏一听到赵婷这般说话,立马条件反射般地激动起来,伸手使劲地挣脱了赵婷的怀抱,满脸怒气地死死盯着赵婷,一句话也不说。那张原本精致的面孔因长时间痛苦的挣扎已然有了些许的变形了。赵婷见张小敏这般反应,却是诧异不已,满脸不解,疑惑地望着张小敏,怔怔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小敏从没有如此地对待过赵婷,即使是在九五大厦遭到虐待的时候,也没有责怪过赵婷。今天这是怎么了?赵婷怔怔地望着张小敏,脑海里在飞速地思考着,突然,她似乎想明白了,顿时脸色煞白,嘴角微微抽搐不止。她猛地站起身来,捂着嘴巴,头也不回地哭着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张小敏呆呆地坐在床上,双目无神,盯着房门口怅然若失。自己这是怎么啦?怎么会对赵婷发脾气呢?平时连说话声音大点都不愿意,今晚竟然会怒目相向,横眉冷对。想到这,张小敏心中不禁一阵懊恼,沮丧万分,转身趴在床上,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
自从那天遇到孟秋萍后,张小敏就被孟秋萍的一番话深深地打动了。她暗下决心,发誓一定要摆脱目前的境况。张小敏偷偷打电话咨询了省研究治疗中心,治疗中心的工作人员听说张小敏沾染的时间不长,就非常诚恳地建议张小敏赶紧做治疗,但张小敏前思后想,还是拒绝了,说自己可以在家治疗,靠自己的意志力把它戒掉。工作人员见张小敏有这般想法,就举了若干个例子告诉张小敏靠意志力治疗成功率基本上为零,最好的方法还是去专门的机构做治疗,这样治疗成功才大有希望。张小敏最终还是没有听从治疗中心工作人员的建议,挂掉了电话。
今晚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两次张小敏硬生生地扛了过去,可是头晕呕吐,胸闷气短,忽冷忽热,抽搐不已,让张小敏体力透支,几近虚脱,最痛苦地时候自己张嘴咬住了自己的胳膊,直至渗出丝丝血迹,自己也没觉得疼痛。
张小敏静静地趴在床上,脑袋里一阵胡思乱想,想小时候的事情,想赵婷,想丁子豪,想丁子豪为什么会关掉酒吧呢,是因为自己吗?张小敏依稀还记得那晚给丁子豪打电话的时候丁子豪说喜欢自己,可是他为什么不早点说呢?为什么非要等到自己出事后才说呢?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命吗?命中注定不能拥有完美的爱情吗?命中注定要孤苦一生吗?想到这,张小敏禁不住心中一阵难过,心情掉落到了谷底,伏在枕头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失落的情绪,悲伤的心情,想着赵婷哭泣的模样,念叨着丁子豪杳无音讯,张小敏内心深处的悸动又被触发了。
正当张小敏在海天名苑吞云吐雾的时候,丁子豪正背着吉他沿着浙江音乐学院的五线谱大道慢慢往前走着。凌晨的校园空无一人,昏黄的路灯下,丁子豪的背影寂寥且清长。
夏夜恬淡,思绪悠扬,丁子豪的长发似乎又长了一些,伴随着脚步有节奏地在肩膀间飘荡。清瘦的脸盘,深邃的目光,恍然一副艺术家的模样,只是他不时的长吁短叹,透露出了他内心的心绪不宁,彷徨不安。
自从那次接到张小敏莫名其妙的电话后,丁子豪便整天魂不守舍,无精打采。酒吧里的生意也是无心打理,任由其荒废。时间不长,丁子豪便把酒吧关掉了,托付给宁波的朋友善后,自己则一个人去了杭州。至于为什么要去杭州,丁子豪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楚。
母亲见丁子豪要去杭州,也没有过多劝阻,只是叮嘱丁子豪在外面要保重身体,注意安全。临走之前,又把一张中国银行的白金卡塞到丁子豪的包里,告诉他银行卡里的钱随便用,什么时候想回宁波就什么时候回来。
浙江音乐学院的前身就是杭州师大音乐学院,也是丁子豪的母校,位于美丽的西子湖畔。在秀美的湖光山色中,丁子豪度过了快乐的四年时光。如今重回故地,丁子豪禁不住思绪飞扬,心中感慨万千。在杭州的同学听说丁子豪回来了,高兴万分,呼朋唤友,在BERNINI连聚三天,不亦乐乎。丁子豪似乎也暂时忘却了烦恼,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忘乎所以。
丁子豪最终还是回到了以前上学时租住过的定北庄园租了间房子。老房东记性很好,还能依稀记得丁子豪的模样。她见丁子豪又回来租房子,很是高兴,便把位置最好的一套房子租给了丁子豪。房子是两室一厅的结构,南北通透,通风良好,采光方便。丁子豪告诉老房东是自己要长期住下来,希望能够清静些,不要有人打扰。老房东听了很是高兴,满口答应下来。
就这样,丁子豪就在定北庄园住了下来。时光荏苒,日月如梭,一晃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丁子豪又结识了不少新的朋友,大多是玩音乐的,志同道合,有着共同的话题。前阵子还和音乐学院的三个人组了个四人乐队,自己做主音吉他手,玩得是风生水起,好不高兴,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想起张小敏的模样。
回到定北庄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明,薄雾弥漫,凉风习习。小区里已然有早起的人们在跑步锻炼。丁子豪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番,便躺在床上昏昏然地睡着了。
丁子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他抬手揉了揉眼睛,仰面躺在床上,作息规律的打乱似乎也带乱了自己的生物钟,一觉醒来,脑袋里却依然是沉得厉害。丁子豪又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觉得舒服了一些,这才从床头边摸过手机,打开屏幕看了一眼。只见屏幕上显示了几条未读信息,点看一看,原来是乐队主唱小钱发过来的几段和弦,说是他自己陡然间灵光乍现,顺手编排的,让丁子豪帮着修改一下。丁子豪知道小钱很有天赋,非常欣赏他的才华,见这几段和弦很有特点,色彩明亮,带有强烈的跳跃感,顿时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便在脑海里开始想象着这几段和弦的行云流水。
吃完晚饭,已经五点半了。丁子豪背上吉他,转身和饭馆的老板娘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径直往音乐学院方向而去。老板娘是宁波余姚人,四十余岁,和她老公来杭州已经十多年了,在定北庄园附近开了家宁波菜馆,烧得一手好菜。丁子豪是饭馆的常客,加上都是宁波人的缘故,一来二去,二人已经舒熟识无比了。没事的时候,老板娘就会请丁子豪随意弹上一首曲子,虽然老板娘不识音律,但她觉得丁子豪弹得很棒,赞不绝口。
丁子豪顺着宽阔的马路往音乐学院方向慢慢地走去。马路是新建成不久,人行道上的绿化树形容尚小,少许的绿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轻声地问候着经过的人们。前方不远处有一座仿哥特式风格的教堂,近乎垂直的钟楼塔尖通体黝黑,在金色的夕阳掩映下,分外显眼。丁子豪每次路过的时候,总会不经意地抬眼飘一下这座教堂,不知道是被它独特的哥特式造型吸引还是因为自己母亲的缘故。母亲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很小的时候便成为了教会圣女,言行举止,待人接物全然遵循教会的规矩,未有丝毫的逾越。母亲也希望丁子豪能够接受洗礼,皈依教会,但长大后的丁子豪断然拒绝了。他认为正是因为母亲是基督徒的缘故,才能够如此放纵丁峰胡作非为。
教堂前的台阶很是特别,分左右而设,中间是一排雕像,圣父、圣母、圣子依次排列,水泥造就,涂以彩绘。丁子豪每次见到这个不中不西,不伦不类的造型就觉得心中好笑,心想这样的颇具中国特色的造型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想出来呢?
乐队集合排练的时间是晚上七点钟开始。丁子豪见天色尚早,不由得心中一动,在教堂前停下了脚步,转身望了眼教堂,竟然鬼使神差般地举步踏上了台阶。
台阶共有28级,丁子豪拾阶而上,很快就到了教堂大门口。正门是三个联排拱门,饰以彩绘玻璃,看起来很是庄严肃穆。门板似是实木,通体朱红,满是雕刻绘画,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教堂顶窗上的彩色玻璃化,描述着诸多圣经故事。一排排的长条木椅依次摆开,供人们祷告祈福之用。正前方依旧是耶稣像和唱经台。丁子豪伸手摘下后背上的吉他,转身在木椅上坐了下来,顺手把吉他放在一边。
这时,丁子豪方才注意到唱经台边上有个人在弯身擦拭,似是在打扫卫生。那个人似乎也听到了丁子豪放下吉他发出的声响,回头望了一眼。丁子豪这才发现原来那是个年轻的女孩。女孩身材窈窕,面容清秀,却还是学生模样。女孩见丁子豪在椅子上坐定,便冲着他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抹布,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耶稣爱你。”女孩径直走到丁子豪的面前,轻声打了声招呼,声音甜美,笑容可掬,十分可人。
丁子豪听了,抬眼望了下女孩,淡淡地回应道:“你好。”女孩听了,微微一愣,知道丁子豪不是基督信徒,又瞧见他身边放着的吉他,便笑着说道:“你也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吗?”说着,便在丁子豪边上坐了下来。
简单寒暄了几句,丁子豪这才知道身边的女孩叫林婷婷,山东济南人,是浙江音乐学院舞蹈系的学生,主修民族舞。因为是基督徒的缘故,会经常到教堂里来帮工。
林婷婷见丁子豪眉头紧锁,似有心事,便轻声问道:“丁学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呢?”
丁子豪没有回答林婷婷,抬手抹了一下脸,半晌才说道:“没什么。”林婷婷见丁子豪不愿意打开心扉,便轻声说道:“丁学长,只要心中有爱,主就会与你同在,保佑你和你的家人平安顺利。”
丁子豪听了,淡淡一笑,说道:“我不信耶稣的。”
“信与不信,全在你心。只要你遵循你内心的指引,主就在你的心中。神爱万物,万物皆主。但凡有烦恼罪恶,只要你向主敞开心扉,向主诉说忏悔,主就会原谅你的一切罪过,并保佑你平安幸福。”林婷婷见丁子豪这么说,连忙接过话头说道。
丁子豪抬眼望了下林婷婷,觉得林婷婷口才甚好,便低声说道:“那个,你要回学校去吗?我待会要去乐队排练。”说着,就抓起了身边的吉他。
林婷婷知道丁子豪内心彷徨,心头一动,便笑着说道:“丁学长,你这是在邀请我去看你的排练吗?”
丁子豪见林婷婷笑容可掬,一脸真诚,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便随口说道:“好吧,你还要多久能忙完。”
乐队里的其他成员都已经到了。主唱小钱正在悠哉地喝着咖啡,他总说喝咖啡能提神,搞音乐的就要精神亢奋才行。鼓手孙坤正在跟女朋友打电话,你侬我侬,一片柔情,而贝斯手田野正在专心致志地调试音色,一派心无旁骛的模样。
小钱刚抿了口咖啡,还没来得及仔细体味咖啡的苦味,一抬眼便看见丁子豪领着一漂亮的女孩走了进来。小钱见了,心头一喜,笑着说道:“豪哥,我说你今天怎么会迟到了呢?原来是有贵客临门呢。”
贝斯手田野这时也抬起头来,瞧见了丁子豪他们俩,便接口说道:“我就说吗,豪哥每次都是第一个来的,今天晚来肯定有事。”说着,便放下手里的贝斯,起身走了过来,径直走到林婷婷面前,咧嘴一笑,伸出手来,嘻嘻地说道:“你好,你好,我叫田野,今年23岁,淳安县田家沟九代单传,还没有女朋友。”
林婷婷听了,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探手和田野轻轻握了一下,笑着说道:“你好,林婷婷。”
这时,坐在一边的小钱忍不住笑道:“哎,我说二狗,你这是干嘛?咋逮着谁都介绍一遍呢,人家小姑娘第一次过来,别吓着人家。”
田野一听急了,连忙叫道:“怎么说话呢?叫谁二狗呢?不是说好了在外人面前不许叫我二狗的吗?咋不长记性呢?”
“豪哥的朋友是外人?对吧,二狗。”说着,小钱就走到了林婷婷面前,微微一笑,说道:“你好,我叫钱贝,队里的主唱。”林婷婷听了,也是颔首微笑,算是认识了。
田野在一边咕哝道:“也不知道咋起的名,还前辈,尽占人便宜了。”说着,便没好气地走回桌子边,取过贝斯,自顾自摆弄起来,不再搭理小钱了。
丁子豪站在一边,见二人如此斗嘴,也是呵呵地笑个不停。这时,孙坤也挂掉了电话,走了过来,和林婷婷打了声招呼,便和丁子豪商量起今晚排练的情况。
林婷婷见他们乐队气氛如此融洽,心里也很是高兴,便在边上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静心地看着他们四人的排练。
别看田野嘴贫,贱兮兮的,做起事来真是专心,小小的贝斯在他手里翻转腾挪,完美地配合着丁子豪的主音吉他的节奏,婉转起伏。孙坤则早就进入状态,摇头晃脑,忘我地敲打着鼓面,鼓点鲜明,掌控节奏,游刃有余。钱贝的音域很广,音色特别,一首《大海》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
一曲歌罢,四个人都兴奋异常,余兴未了,林婷婷也觉得是意犹未尽。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丁子豪四个人之间配合已经是相当默契了,他们又相互讨论了一番,研究了亟需改进的地方。这时,田野突然话题一转,冲着丁子豪说道:“豪哥,要不你给咱兄弟来一首呗?让我们也见识一下。”小钱听说了,也觉得注意很好,这么久了,他们还没听丁子豪自弹自唱过呢。
孙坤也在旁边附和着,丁子豪见盛情难却,便赧颜一笑,说了声献丑了,便抱起吉他,侧身坐在凳子上,轻抚琴弦,弦随指动,曼妙的音符随之跳跃而出。
那天 那夜 那个人
关上门
不敢 不想 不应该
再去爱
你曾说我是你的太阳
照亮了你内心的彷徨
我曾说你是我的月亮
拥有了我最美的遐想
想你 念你 想着你
巧笑兮
梦里 梦外 梦不见
你的脸
你说你想要踏遍远方
那儿有你儿时的梦想
我说我想做交颈鸳鸯
不离不弃又永生相伴
分离 分手 分别后
你的瘦
伤心 伤身 伤自己
长叹息
你笑着说有缘亦能再见
若是见面笑容依旧很甜
我哭着说后会终将无期
若是相见只能会是梦间
一天 两天 五六年
梦如烟
绿叶 黄叶 叶叶落
谁诉说
风吹相思满西楼
长吁短叹梦悠悠
我送愁心与明月
明朝载酒泛中流
丁子豪的浅弹低唱,深情款款,如幽如诉,慢慢地感染了在场的诸人。大家都静心聆听,默然不语,各自想着心事,直到丁子豪最后手指轻扬,分解和弦,琶音结束,还是没有人注意到丁子豪已经演奏完毕。
过了一会,还是田野最先回过神来,他拍了下手,笑着说道:“豪哥唱得真是太棒了,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故事的人。”这时,孙坤也接口说道:“是啊,豪哥,以后你就多写几首,作为我们乐队的压轴。”
丁子豪笑了笑,放下吉他,笑着说道:“哪里哪里?一个人孤独久了,终将会学会自娱自乐自开怀。再说了,填歌词算不了什么,关键是谱曲,我觉得小钱才是我们队里的灵魂。”说着,丁子豪就把下午小钱发给自己的和弦给他们演示了一番,听完他们四人又讨论了一番,好不热闹。
林婷婷坐在一边,虽然自己略懂音律,但依然觉得眼前这四个人才华横溢,对音乐充满着无比的热爱。她知道玩乐队的都是些家境殷实,不差钱的主,历来都是个性张扬,目空一切的,没想到他们这几个人却是如此地与众不同。
林婷婷又瞟了一眼丁子豪,听着刚刚丁子豪的话语,心里不由得多了几分感觉,觉得此时的丁子豪看起来好生熟悉,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于是林婷婷索性不想了,便站起身来,走了过去,笑着说道:“我说大艺术家们,你们饿了没?要不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回来。”
田野听了,第一个举手赞成,嚷嚷着要和林婷婷一起去。钱贝见大家兴致都很高,也就同意了,说今晚排练暂停,大家聚在一起乐呵乐呵。很快,田野就抱了一箱啤酒回来,林婷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两大塑料袋宵夜,外加一大把串串。
大家席地而坐,围成一圈,田野麻利地打开啤酒箱,取出啤酒开了盖,每人分了一瓶。林婷婷是清教徒,素不饮酒,便用一杯水代替了。
丁子豪举起啤酒瓶,环视了一遭,顿声说道:“今晚难得大家高兴,来,我先敬大家,为了乐队。”说着,便“咕咚”喝了一大口。
钱贝见了,也举起啤酒瓶,随口说道:“为了乐队。”说完,也猛地喝了一口。
“为了乐队。”孙坤说着,也喝了一口。
田野瞅了瞅大家,又低头望了眼手里的啤酒,略微想了一会,说道:“那我就为了啤酒吧。”说着,也扬起啤酒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没想到没把握好力度,差点喷了出来。大家见了,都呵呵地笑个不停,田野则一脸尴尬,傻笑不止。
轮到林婷婷了,林婷婷稍作沉吟,便笑着说道:“为了缘分。”说完,也举起纸杯,轻轻抿了一口。
就这样,五个年轻人欢聚一块,有说有笑,谈天论地,给漫长的夏夜带来些许欢乐,也让丁子豪暂时忘却苦闷,忘掉了张小敏那沉甸甸的背影。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知不觉夜色已深。田野三人先行离开了,林婷婷住学校宿舍,丁子豪回去刚好顺路,俩人便一起走出了排练厅。路过操场的时候,林婷婷提议去操场上散散步,丁子豪听了,稍稍想了一下,便转身和林婷婷一起往操场走去。
学院操场的设计颇具匠心,别具一格。操场整体下沉了1米左右,形成了四周高中央低的格局,宛如古罗马的竞技场一般,这样既有运动场的功能,也兼具了剧场的造型。跑道上夜跑锻炼的学生不时从身边跑过,留下阵阵青春的气息,而几个情侣模样的背影则相依相偎在草坪上,窃窃私语。
丁子豪背着吉他,和林婷婷并排走在操场跑道上。俩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就这样静静地沿着跑道往前走着。终于,还是林婷婷忍不住打开了话头,她下巴轻扬,侧脸望着丁子豪,轻声问道:“丁学长,听田野说你以前在宁波是开酒吧的,是吗?”
丁子豪笑了笑,抬手松了松肩膀上的吉他背带,苦笑一声说道:“酒吧啊,你要是不提我都快忘记了。”
“那怎么又不开了呢?”林婷婷好奇地问道。
“这个啊,说来就话长了。”丁子豪幽幽叹了一口气,他突然话题一转,望着林婷婷问道:“小林,你有喜欢过别人吗?你相信爱情吗?”
林婷婷听了,粉脸一红,低声回应道:“主告诫我们,要相信爱情,忠于爱情,但是爱情并不仅仅就是喜欢就可以了。”
丁子豪见林婷婷这般回答,就没再追问下去,呵呵一笑说道:“那个酒吧承载了我太多的回忆。那时我是老板,她是伙计,就这样一起打理着酒吧的生意,可是有一天我突然找不着她了。”
“那她去哪儿了呢?”林婷婷随即问道。
“不知道。”丁子豪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后来她只是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要辞职了。”
“为什么要辞职呢?”
“我也想知道,可是她就是不告诉我。”说到这,丁子豪的脸上显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林婷婷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问道:“那你没找过她吗?”
“我有找她的理由吗?她只是在我这打工的,她自己说要辞职,我没有理由不让她走,再说.......”说到这,丁子豪突然打住了,缄口不语。
林婷婷很是奇怪,便追问道:“再说什么?”
丁子豪半晌才喃喃地回答道:“没什么。”他突然想起那晚接到张小敏电话的情形,心里顿时一阵难过。
林婷婷见丁子豪这般说话,心底一沉,稍稍想了一下,便微笑着说道:“丁学长,有些事情,等待本身就是一种可笑的错误,它会浪费你的激情,消耗你的执着,更会让你慢慢地把等待变成一种习惯,习惯了在等待中失去,习惯了在等待中的自我安慰。”
丁子豪听了林婷婷的一番话,顿时感同身受,他感慨地说道:“是啊,习惯等待的人都是缺乏安全感的人,虽然知道自己的内心热情四溢,但却因为极度缺少安全感而假装镇定,伪装自信。”
“话虽这么说,但是......丁学长,你要知道,等不到的人就不是你的。”林婷婷望了一眼丁子豪,淡淡地说道。
丁子豪听了,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顿时沉默不语,呆呆地望着林婷婷,眼睛里闪耀着一种异样的光芒。良久,丁子豪方才开口说话,轻声地讲述了自己小时候的经理,诉说了自己父亲的抛弃妻子,诉说了子的极度不安全感。
林婷婷静静地听着丁子豪的倾诉,也不说话,只是不时地用脚轻轻地踩一下边上的草坪,感受一下那软软松松的感觉。
夜深了,操场上的人都不知道何时散去,悄无声息。林婷婷见丁子豪陷入一种莫名的情绪当中,实是不忍心打断他,只是几圈下来,林婷婷觉得脚踝有点酸了,便停下脚步,笑着对丁子豪说道:“那个,我有点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好吧,我送你回去。”丁子豪随口答道,一脸平静。
丁子豪把林婷婷送到宿舍门口,简单道了个别,正准备转身离开,不成想林婷婷突然在身后叫住了自己。丁子豪回头一看,只见林婷婷站在路边,笑靥如花,甜甜地问道:“丁学长,我以后还可以去看你的排练吗?”
丁子豪听了,想都没想就一口应允下来,点头同意。林婷婷顿时高兴不已,轻声道别后,便转身走进了宿舍大门,翩翩而去。
望着林婷婷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丁子豪一脸凝重,眉头紧蹙,若有所思,过了良久,方才转身慢慢往校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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