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妈妈，我会努力的！”林子涵挂了电话，向着穿衣镜照了又照。镜中的自己，齐肩长发，刘海梳在额前，白色衬衫，黑色长裤，白色半高跟鞋子。很干净简洁，林子涵满意的看着自己：“怎么样，还行吧？”
“宝贝，为什么不穿我的裙子，黑裤子不好看，你那两条水葱脚就该露出来。”室友周明珠懒懒的趴在上铺嚷着。
林子涵拎起床上的粉红裙子：“拜托，这叉都要开到大腿上了，我去面试文员呀。”
周明珠一摆手丢过去一盒口红：“随你，记得抹这个，37号适合你。”
林子涵接过一笑：“香香的口红你居然舍得借喔，谢啦！”
“你的成功等于我的小龙虾大餐，哈～～”周明珠打着哈欠。
7月毕业季，林子涵踏上了大学后的第一次面试征途。酷热的天气中，林子涵努力维持着淑女的形象，坐地铁，转公交，一个小时后，林子涵成功抵达华信大厦，然而，此时此刻，她欲哭无泪：“老天爷，你玩我嘛？”看着右脚鞋跟和鞋皮之间裂开的大缝，林子涵发誓再也不相信学校旁边那家贵的要死的鞋店老板娘，卖190块钱的鞋子居然能穿出19块钱的效果，这才第一次上脚，断断续续走不到1公里的路，居然就成这样子了。
日头下，林子涵感觉到全身凉飕飕的，冷汗已经浸满了白衬衫，她感觉到内裤都被冷汗浸透了。
“怎么办？”林子涵看了看手表，2点的面试，现在已经1点40分了，她的脑子已经像盲头苍蝇一样乱转了。这里是CDB商业区，写字楼林立，咖啡店、简餐、24小时便利店，哎呀，林子涵你在想什么？！这里寸金尺土，根本没有鞋店！等等！林子涵灵光一闪，24小时便利店！她脱了调跟的鞋子，一头冲进便利店，5分钟后，她提着一卷双面胶跳出来：“什么鬼地方，连502都没有！”林子涵将双面胶粘在鞋跟下，复制——哦，不对，是固定，然后粘贴，成功！
1点55分，林子涵很得体走进24楼“中联信技术有限公司”，向着千娇百媚的前台生：“你好，我是来面试的。对，我叫林子涵。”
前台生驾轻就熟的递过一份空白表格：“请填一下哈，对了，你是面试哪一岗位的？CS还是TS？”
林子涵想了想：“电话通知我的那位小姐没告诉我啊……”
前台生不以为怪，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你自己挑一个房间，进去填好表，会有领导来面试的了。”
“哦……”林子涵接过纸笔回头一看，两个玻璃房间显然都是会议室，一间坐着五六个丽人，一水各色的职业套装，不是某迪就是某香的品牌，丽人脸上还涂脂抹粉的，林子涵看了自己身上一眼，摇了摇头。再看另一个房间，坐着十几个男人，牛仔裤，衬衫，感觉——有点大学后的赶脚。
林子涵点点头，拿着纸笔走进那个房间。
门关上，回头，林子涵随意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开始填表。
填着填着，林子涵感觉对面十几双灼热的眼睛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镇定，镇定，周明珠说过，对于雄性世界来说，雌性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吸引力。”林子涵拼命遏制住内心的躁动，将表格一点一点填好。还没来的及装沉默，会议室门开了，一个铁塔一样的男人走进来，看了屋内众人一眼：“各位面试TS的同学请跟我来，”他的视线落在林子涵身上：“哦，居然有女生，呵呵～～～”
铁塔男笑的古怪，林子涵颇有点茫然，但还是跟着大伙一溜的走出房间，拐过几条长廊。
“不好！”林子涵脊背一凉，她感觉到，右脚底下有一种“撕裂”的感觉。“双面胶快顶不住了！”林子涵挺着身，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挪着，终于在情况恶化之前，进入了另一个大的会议室。
屋内一张30人的大圆桌，桌上放着三个笔记本，还有一台投影仪，主席位已经坐了两个人，铁塔男走到两个人中间，向其他人示意：“请各位随意就坐，放轻松点。”
林子涵跟着队伍挪到圆桌上，随便找了最近门口的位子坐下，一看，就自己一个女兵。
王一笑向大家呵呵一笑：“鄙人王一笑，是TS部门的总监，这是研发一线刘光经理，这位是产品二线何涛经理，今天由我们来作面试工作，请大家先自我介绍，从这边起。”王一笑指了指左手边，第一个男生站起来：“我叫陈某某，今年应届毕业于河南理大，主修计算机编程，我的主修课程是C++，数据库架构，编程原理，我熟悉各种操作系统，如……”
“我叫梁某某，我是华北理大计算机专业硕士毕业生，我有中级程序员资格证，擅长SQL数据库、Linux系统下的……”
圆桌上一个个男生自报山门，林子涵越听越不对劲：“不是文员吗，怎么还要编程，还要擅长什么语言？”
面试官的眼神终于停留在林子涵身上，她硬着头皮站起来：“大家好，我叫林子涵，我是，咳～～我是南山大学传播与设计院应届毕业生，我主修，咳～～～我主修媒体与传播，我的毕业论文是——互联网社交媒体的发展和大数据的关系，咳咳，对不起，我不是计算机专业的，除了普通话、家乡方言和四级英语，并不懂什么其他语言……”她越说越小声。
三个面试官看了看彼此，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王一笑问：“你会上网吗？”
“啊？”林子涵愣了愣。
“我问，你会上网吗？”王一笑依旧笑着，像只老狐狸。
林子涵点点头：“会……”
王一笑继续问：“那你平常上网干什么？”
“嗯，看看论坛，发发帖子，打游戏，听音乐。”林子涵木木的回答着，不知老狐狸的用意。
“哦，打游戏，你打什么游戏呢？”刘经理突然发问。
“什么都打，单机的打过仙剑，那个不用说了，还有大菠萝，战网的时候连西美，不过现在不行了……”林子涵傻傻的回答着。
“联网的游戏呢？”何经理也开始发问了。
“看你说的局域网还是互联网咯，局域网的玩过冰封王座、CS、帝国、星际争霸这些咯，互联网最早玩儿的是千年，不过那个没有自动导航没玩两天，征途、奇迹、完美，魔兽，还有哪个啥——对了剑侠情缘！”林子涵想了又想，突然发现自己说的有点太多了，再看了看三个面试官——居然都露出一样的狐狸笑容，王一笑说：“嗯，可以了，看来你的大学时光过的很充沛。”
“恐怕我这次在劫难逃了～”林子涵叹了一口气，踹踹不安的坐下。余光中，左右的男生依旧沉默的坐着，有些人的眼神里分明流露出不屑。
“周明珠啊周明珠，欠你小龙虾要再缓缓了。”林子涵暗自摇着头。
等到最后一个男生自我介绍完毕，王一笑站起来宣布，第一轮面试结束，刘经理和何经理分别挑了几个人带走复试，林子涵跟着剩下的人慢慢挪出房间，突然有人叫住她：“林子涵，你等一下。”
白衬衫黑裤子少女一回头，发现王一笑在招手：“跑那么快干嘛，来，我给你复试啊。”少女一哆嗦，右脚底下传来啪的一声，老狐狸一看，少女踮起起右脚，可怜兮兮的提着裂成两边的鞋子和鞋跟说：“王总，我没跑……”
离开了会议室的面试生突然听见房间内传出一声爆笑：“哈哈哈哈！”一起莫名其妙的回头，其中一人幽幽的吐了一句话：“想不到，大学后的第一次面试就让我遇到灰色地带。”另一人悄悄问：“老兄，你说的啥？”
那人故作深沉的摇着头：“没看出来吗？潜规则啊。”
“哦～”其他人纷纷点头。
“王总，还有吗？”林子涵脸红着伸出手。
“林子涵，你确定？现在已经够扎实了。”林子涵蹲在地上，一只手里拿着一卷拨空的透明胶带圈，另一只手拿着贴着一圈又一圈胶带的皮鞋，目测那掉下的跟已经像隆起的小山包。
“王总，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少女比划了一下：“你看，两边不一样高，您也不希望好端端走进来的人，瘸着脚走出去吧。”
王一笑无奈的耸耸肩，打电话让前台送一卷新胶带进来，一边插着腰看林子涵弄鞋子一边说：“小丫头，知道我为什么招你吗？”
林子涵摇摇头，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位未来老板：“难道因为我玩游戏？”
王一笑一拍大腿：“对了，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那其他原因呢？”。
王一笑看着她光着脚丫子傻里傻气的扬着鞋，不禁又笑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TS部门男人味太他娘的重了，是时候添几朵小花了。”
林子涵穿好鞋子，鞠了个躬：“无论如何，谢谢王总。”
王一笑一板脸：“谢什么，以后有你哭的时候。”说完，他一脸肥肉抖了抖，忍不住又笑起来。
林子涵暗自吐了吐舌头，当然，等她日后这个王一笑在公司有个“笑面虎”的绰号时，才真的是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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