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杨昭下班，开着单位配给他的黑色帕萨特回到了住处。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发现陆柠子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杨昭走到陆柠子跟前，笑嘻嘻地用手摸了摸她的脸蛋。
陆柠子一把甩开杨昭的手，将脸别在一边，脸色很难看。
“怎么了？柠子？谁惹你生气了？”杨昭奇怪地问。
陆柠子一声不吭，两眼紧紧盯着杨昭，那眼神有些凌厉，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杨昭不明就里，被盯得有些窒息。他轻轻坐到陆柠子身边，刚想开口说什么，陆柠子却一把抬起屁股，迅速朝右侧移了移，和他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
杨昭尴尬地笑笑：“你看你，高中时的小性子又使出来了。”
陆柠子冷冷一笑：“是啊，你爱得是不会耍小性子的小姐姐，怎么会爱我这个刁蛮的大小姐。”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杨昭不知内情。
陆柠子盯着杨昭，一字一句地说：“我爱柳筱，此生不渝。这八个字，写得好感人啊。”
“柠子是怎么知道的？”杨昭一下怔住了，他暗感大事不妙。
“她一回来，你就跟她上床，跟她表露心迹。然后又指使她到我单位找我，逼我退出。你就是这么欺负我的么？”陆柠子双手捂着眼睛，伤心地哭了。
杨昭大惊失色，又恍然大悟。他怎么也没想到柳筱竟然会这么做。他情知理亏，不敢辩解，又不知如何安慰陆柠子，只能低着头，呆呆地坐在原处。
陆柠子哭了良久，红着眼睛抽泣着说：“杨昭，你混蛋。你居然能一边和她上床，一边和我谈婚论嫁。你怎么能仗着我深深地爱着你，就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负我！难怪你要延迟一年婚期，原来你根本不想和我结婚。你根本不爱我！你骗了我这么久，我恨你！”
“柠子，我没有骗你。”杨昭双手扶着陆柠子的胳膊，恳切地说， “你能不能让我说几句？你让我说完，我任凭你处置。”
陆柠子没有吭声，继续低声抽泣着。
“那天下午，挂完你电话不久，我就接到了柳筱的来电……”杨昭把柳筱回国后，两人见面接触的经过一五一十、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没想到我哥竟然是这样的人，他为了得到柳筱竟然会使出这样的手段。”陆柠子听了很震惊，半晌没有说话。
“柠子，你是你，你哥是你哥，这点我完全可以做到切割。我不想为自己做任何辩解，那天我确实没有把持住，我很后悔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后来我去她宿舍吃饭，就明确告诉自己，今后不能再逾越红线。我也已经和她讲明，此生已许了柠子，只能和柠子走下去。”杨昭表明心迹。
陆柠子抽过几张纸巾，擦了擦眼泪，说：“柳筱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我哥的所作所为也令我不耻。但这不是你背叛我的理由。你不应该对我隐瞒和她见面的事，更不应该在还没有和我分手的情况下和她上床。你要帮她，我不会拦你，你要和她复合，我也会成全你。但你一声不吭地背叛我，我真的无法原谅你。
你发给她的那条短信，她也给我也看过，我都能背得出来。‘筱筱，你是我这一生最无法忘怀的女人，我对你的爱，和当初一样，永远不会改变。’杨昭，你别骗自己了，也不要再骗我了。既然她是你心中最无法忘怀的女人，那我理当成全你们。杨昭，从现在起，我们没任何关系了！”
说完，她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大步朝门口走去。
杨昭忙上前拦住陆柠子，面对着她，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胳膊，恳求道：“柠子，我是爱你的，这一点，我绝对没有骗你，能不能最后原谅我一次。”
陆柠子面无表情：“我们结束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如果你还有点自尊，那么请你放开我。”
杨昭听了，缓缓地缩回了双手，神色异常痛苦。他断然说了句：“是我犯下的错。要走也是我走。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走，请你留下。”说完，他走出房门，噔噔噔地跑下了楼梯。
杨昭跑到楼下，钻进自己的帕萨特，拨通了柳筱的电话：“你在哪？”
“我在宿舍。”电话那头，柳筱的语气很平静。
“好，你等着，我待会要过来。”杨昭说完挂了电话，发动汽车，朝父母家疾驰而去。
到了家，他跟父母匆匆说了声要来取重要的东西，就直接上了阁楼，提起那个装满柳筱的物品的箱子，疾步下楼，又匆匆往外走。
“儿子，你这么急匆匆地就是为了搬这个箱子么？”杨妈妈好奇地问。
“妈，我有急事，先不和你说了。”杨昭回了句，快步走出大门，把箱子放入后备箱，驾车朝柳筱的宿舍疾驰而去。
此时，平原中学的期末考试早已结束，学校里已没什么事情，柳筱在宿舍里平静地看着书，等待着杨昭的到来。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柳筱走过去，看了看猫眼，开了门。
杨昭双手捧着个箱子，满脸怒气地走了进来。他将箱子重重地往上一放，又将一把钥匙塞到柳筱手上，恨恨地说：“这都是你的东西，我现在都还给你。我们之间，一切都结束了！今后，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再来扰乱我的生活！”说完，他扭头就走。
“站住！”柳筱喊了一声。
“还有什么事？”杨昭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你等一下，让我检查一下我的东西。”柳筱说。
“请便，你的东西都在这了，我不会多留一件的。”杨昭回过头看了看。
柳筱打开箱子，细细地看着抚摸着，里面有她送给杨昭作为成年礼物的手表，也有她送给他的那本歌词本。
柳筱哭了，她留着眼泪说：“想不到我和我妈妈的命运竟然如此相似，你为了攀龙附凤，为了能和条件好的女生结婚，竟然会如此不顾一切地伤害我。”
杨昭向来见不得柳筱的眼泪，心中不忍，叹了口气，说：“不是我狠心，是你做得太过分了。你今天下午都干了些什么。虽然我如今的观念是认同门当户对，但却不适用于我和陆柠子，当然也不适用于我和你。我跟你说过我不能离开陆柠子的原因。你会使出这么卑劣的手段，我是万万想不到的。你都能对我这样，今后我还能相信谁？”
柳筱蹲在地上，抚摸着那本泛黄的歌词本：“我卑劣？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么？当年我抽出高考复习时间辅导你英语，鼓励你考南江大学的时候，你怎么不骂我卑劣，当年我和你一起啃馒头的时候，你怎么不骂我卑劣，当年你赞美我，对我许下那么多诺言的时候，怎么不骂我卑劣？
我当年离开你，不是为了贪图金钱和享受，如今我要回到你身边，也不是为了贪图金钱和享受。
我也不是嫁不出去，那些个有钱有相貌的贵公子，平日里纠缠我的也不是一个两个。但我这么多年，就是忘不了你。我可以什么都没有，也不需要你有什么。我只要你。我有错么？
我今天是和陆柠子说了我们的事，但我有说过一句假话么？那些话不都是你跟我说的掏心窝子的话么？
小昭我告诉你，就算哪一天我真的变得卑劣了，我也决不会对你怎么样。但是陆柠子，她与我何干？”
杨昭看着柳筱梨花带雨的脸庞，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态度。他走上前，扶起柳筱，轻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两个字，我向你道歉。可是筱筱，我们的往事，虽然美好，但已成为过去和回忆。人不能总活在回忆中。我对你是有过承诺，但是自从你离开我之后，我们的关系其实就宣告结束了。”说着，他从箱子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柳筱。
那是当年柳筱写给杨昭的分手信。柳筱逐字逐句地看完，久久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知道，这封信对杨昭的伤害有多深。
杨昭继续说：“我是说过，假如我和陆柠子没有交往，假如我是单身，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找我，也不管你变得怎么样，我都会接纳你。但是，命运安排我和陆柠子相爱了，我和她也是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我确实是真心爱她，和她家是什么样的条件没有任何关系，哪怕她一无所有，我也是要和她在一起的。那天下午在你宿舍和你发生关系，都是我的错，我不想替自己辩解什么。这件事已经给陆柠子带来了非常严重的伤害，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了。筱筱，你如果真爱我，肯定是希望我过得好，对么？我好不容易在几年前走出了你带给我的锥心之痛，难道还要我再来一次这样的经历么？筱筱，说实话，我也伤不起了。”
“都是我不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柳筱抬起头，愧疚地看着杨昭，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却又非常坚持地说，“所以，我要在下半辈子补偿你。妈妈走后，我只认你一个人。当年为了妈妈，我什么都豁得出去，如今为了你，我也什么都豁得出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陆柠子她……”
“陆柠子对我，又有何干？”柳筱两眼注视着杨昭，“你也不要骗自己了。你心里真的忘得了我么？你今天虽然拿来了珍藏我的物品的箱子，但是有一件东西你是舍不得还给我的。”
“哪件东西？”
“我的手帕。”
杨昭默然不语。确实，那天他回家给柳筱拿照片时，顺带着把柳筱送他的手帕也拿了出来，悄悄地藏在了身边。
良久，杨昭开口了：“我承认我现在依然爱你，也忘不了你。但我还是那句话，今生已许陆柠子，我就要和她走下去。除非是她不再爱我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再见。”说完，他转身走出宿舍 ，拉上门，径直下楼而去。
柳筱没有吭声，她又蹲下身子，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箱子里的物件。一滴滴泪珠，渐渐打湿了那些尘封已久的旧物。
杨昭晚上本想回丹阳镇父母家，但开车途中收到了来自陆柠子的一条短信：“你在市区没有其他住处，还是我搬走吧。再见！”
杨昭看完短信，给陆柠子拨了个电话，被摁断了。他又拨了一次，却是无人接听。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柠子，我爱你。我错了。我已经和柳筱说清楚了，以后不会再和她来往。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仅以此表明下我的态度。”
晚上8点多，杨昭折回市区的住处，发现陆柠子几乎拿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翻开手机，也没有陆柠子的短信回复。他感觉心力憔悴，无精打采地躺到床上，心里念着陆柠子，又牵挂着柳筱，几乎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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