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黄昏,影子开始变得模糊,夜色慢慢向我扑来。酒色撩拨心弦,而我变得慌张。李育涛依旧在想我,父母依旧不放心我,安卓白,安温言还是一如既往地叛逆,一切都没有改变。异乡的天色只是暗得晚些罢了。在这里遇见的所有人都可以称之为良人吧……因为人与人在最初识的时候总是尽可能的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大众面前,比如我。只是长大一点,现实一点,也虚伪一点,我只是发现越来越活得不像自己,也有可能这才是人性最真实的一面。真的,我毫不否认……
电话响起,闺蜜裴初宜的电话,我按下接通键。里面传来“你陪我一会儿……”状态不算好。
我着急地问:“宝贝儿,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初宜声音抽噎着:“我爸爸离开我了,离开我妈妈了,永远地离开我们了……”
特别是在这种时候我最不会安慰人,每个人的幸福和痛苦都是无法感同身受的。所以我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我问:“你现在是不是在机场?”因为我查了最近的航班就是打电话这个点了。
初宜有点说不出话来:“嗯,我现在在办托运。”
我除了心疼她还是心疼她,我不能做任何事情。因为奶奶去世的时候我只能哭,旁人没有谁可以安慰我。可能是那时候还没有碰到初宜吧,这个让我满心欢喜的女孩子,这个总是会让我心安的女孩子,我想要守护一生的好闺蜜。我说:“上了飞机好好休息一下,你要坚强一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好不好?”
“好。”一个字诠释了多少心酸呀,我也真是没用。
“叔叔可能是患了一种方式保护我们,所以我们要乖乖的,不能让他失望。”我继续安慰,我知道尽管没用。
“我知道,我会看开一点的。”初宜声音越来越弱。
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不该承受这些痛苦和压力的,可是为什么偏偏要用痛苦和心酸来换我们成长。我说:“你到家了打个电话给我。”
“嗯嗯,我现在要登机了,我先开飞行模式,到家了给你说。”初宜的语气带着颤抖,或许是这场离别来得过于突然了吧,还没有准备的时间。
大概我和裴初宜的感情就是那种相处的日子久了,彼此的坏脾气都尽显无疑。在彼此面前,我们无需伪装,因为有一份无期限的安全感横贯在我们中间,这座堡垒任何人都击不碎。只有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才可以做真正的自己。如果要我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契合的灵魂,那么裴初宜和我当之无愧。我们把对方看得透透的,却依然不生闲隙。
我打了视频电话给裴初宜的妈妈,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嘉墨……”话没说完,阿姨就忍不住眼泪哭了出来。
我说:“阿姨,刚刚初宜已经上了飞机了,应该六个小时后就能到家了。”
我不知道我们的对话要用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裴妈妈真的可以说是我的第二个妈妈,每年逢年过节都会叫我一起吃饭,一起出门旅游。只是这两年裴爸爸的身体越来越差,我们也好久没有一起出去玩了。后来想着想着我也忍不住眼泪,唰唰地滴落在衣服上。
“孩子,你别哭。你哭我就更难受了。”裴妈妈故作坚强地说。
后来挂断电话以后,我马上向辅导员请了一周的长假,订了由北到南的飞机票,比裴初宜晚两个小时到。我想这个时候,她不能没有我。我在身边,她多多少少是安全的,不会显得更无助,更弱小。我谁也没有告诉,因为这是我一个人的友情,是我一个人的闺蜜,是我一个人的事,不需要别人知道。我也没有跟家里人说,我回到了家乡,因为这一次我只是陪故人的。可能我更希望有一天我们的聊天记录,视频电话会变成耳边温柔炙热的呼吸,电话里的晚安会变成脸颊的亲吻和一个拥抱。希望我们所希望的都能如愿以偿妥妥地早日到来。没有回家见父母的原因并不是不想见,而是怕见了,怕唠叨。因为害怕所以我避免了开始。
当我到达裴初宜家的时候,裴妈妈正走出来给来人递水。眼角的泪渍被风干成了标本,真的很让人心疼。她看见我急忙说:“傻孩子,千里迢迢的,你怎么赶回来了。”
我看了一眼裴妈妈,哭着进屋寻找裴初宜。她坐在堂屋哭,眼角已经没有液体了。看见我的时候,眼角还是放了光,我明白她此刻最需要的是什么。
她沙哑着声音说:“我就知道你会回来陪我的。”
我抱着她:“没事儿,没事儿。有我在呢。大概我觉得这世界上最温暖的三个字一定是‘有我在’了”。能给人温暖的阳光和漫天飞舞的温柔的柳絮吧。
我们常常处心积虑地去猜想怎么照顾别人,却不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一生劳奴命。大概我们都有着对别人的责任感,却没了对自己的责任感;我们都知道提醒爱的朋友天冷加衣,饿了吃饭,不要常熬夜,要多喝水多锻炼,却不知道提醒一下自己。等到我们真生病了的那一刻才知道身体于我们而言是多么重要,等到分离的时候才知道拥有的宝贵,我们都太后知后觉了!
“他怎么可以还喝那么多酒呢?他怎么可以抽那么多烟呢?每一次通电话都说得明明白白的,为什么非是不听呢?”初宜躺在我的怀里,像是埋怨,更多的还是思念吧。
我说:“你不要哭了,从今以后我当你的英雄。”其实我倒是希望她哭出来,嚎啕大哭的那种。把所有苦水全都倒出来,心里指定能好受一些。这场告别太过盛大,我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我不知道今后要去怎么保护一个女孩子,受过伤仍然会坚强,也仍然会接受我的。
“不,你不知道。其实我一点不喜欢我爸。从小到大别人家的女孩子都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都会被爸爸宠成小公主,都是妈妈口中的小情敌。可是我好像是捡来的一样,尽管我是独生子女……”她尽管说,我不发一言,拍着她的肩膀。初宜继续说着:“在我父亲身上,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丁点温暖。自打我记事以来,我爸没有抱过我,没有背过我。我碍手碍脚的时候,总是会让我滚,会让我觉得没有一点存在感……”
一阵风吹过来,初宜耸了耸肩膀,我将她圈紧在怀里,她说:“小时候我都是看着别人家的爸爸带着小棉袄去植物园,去动物园,去吃好喝好。我们家不是没有这个条件,可是他从来没有带我外出过,我不知道是我长得拿不出手给他丢面还是花了家里的钱让他不乐意了。后来,用于有一天,高中毕业了。我是要读大学了,为了逃离这个家,逃离他,我把志愿填得越远越好。我终于可以不用看脸色生活,终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感情用事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他离开以后,带给我的还是无限的冲击。妈妈说爸爸那样对我都是迫不得已,我会寻找理由老父亲总不可能千方百计让女儿走向自闭吧?”
我安慰她说:“或许真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呢?你也不要想太多,每个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一个天使,他用他喜欢的付出的方式爱你,只是你没有办法接受而已。”
“是的,今天到家的时候,妈妈交给我一个笔记本,说是爸爸留下的,已经写了很长时间了。里面有一篇是这样的:今天妞妞想要去动物园玩,可是动物园的狮子老虎对于她这个年纪真的好恐怖,而妞妞身体本来就不好,急性哮喘病可能会丢了性命。所以我阻止了她去动物园,以及一切对她有威胁的东西。所以每一次妞妞要求我带她出去玩,我都是考虑再三。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从源头就已经被我掐断了。妞妞想要跟隔壁的哥哥们去大街上晃荡,我当时就直截了当的将妞妞叫回了家,我不知道我这样的身体还能陪她多久。我怕有一天妞妞懂事以后,会很难忘记我。所以我对妞妞很苛刻,希望有一天妞妞恨我,我的离开就不会给她造成很大的负担了。”
说真的,裴初宜的哮喘我也不知道,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我们不清楚这样的爱意是造成了更大的负担还是让我们开始慢慢淡忘。这份爱拖欠了太久了,而裴爸爸终究是没有等到妞妞的一句“我原谅你了。”就这样走了,悄无声息。
后来我又想起了往事,裴初宜一直觉得李奕文帅,那时候像是一个忠实的小迷妹,每天给李奕文送吃的,喝的。那时候我和李奕文还是形同陌路吧。没过多久,李奕文就对我说,喜欢我。我被吓得手足无措,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好像年度大戏闺蜜和男朋友,我必须做出选择。裴初宜不争不抢,不哭不闹,跟我说:“嘉墨,你们要好好在一起。”后来初宜有一周没有理李奕文,而我也变得尴尬,再后来就是都懂事了一些。
有一次李奕文和我吵架,我和裴初宜吐了吐苦水。后来初宜差点和李奕文打起来,说好的不让我受委屈,为什么要让我哭。那时候我就明白,这个女孩子我们真的要守护这一生。
这一生,真的很难碰到几个佳人。而我碰到了,我们相互珍惜,爱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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