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建平也低低的应了。
郝瓶梅道:“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好,对妈好,我什么都听你的,老公,咱不要这个孩子行吗?我真的不想在家带孩子,咱们肯定请不起保姆……呜呜呜……老公,我难过,我舍不得这个孩子……”
方建平用手顺她的背,道:“都听你的……以后不许给妈甩脸,知道没?”
郝瓶梅也没空细究话里的意思,只一个劲的点头,说好。
方建平就道:“睡吧,明天去接团团,妈想团团了。”
郝瓶梅应了声,终于沉沉的睡着了,连呼吸也平稳了。
方建平却在此时长长的叹了口气,抱着郝瓶梅的手也抽了回来。
在没人看见的黑暗里,他脸上终于克制不住的出现挫败,那种挫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表现出白天不能流露出的软弱来,才能让他不掩饰情绪。
……
次日天阴,是晴转多云的天气,夏天里难得的舒服日子,并不怎么热、
郝瓶梅老早就起了床,心情也有一点点回升,下决定之后,似乎昨天的纠结都成了过去,再也影响不到她。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有点阴霾,尤其是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时,目光总会不自觉的投在肚子上。
那里,住着即将与她道别的孩子,看一次,就想一次,想一次,心就疼一次。
镜子里的女人眉峰也不由耷拉下去,她又深吸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脸,想着要去接团团,可不能这么没精神,便又揉了揉揉脸,露出个美丽的笑。
方建平还在睡,她也没叫他,外面的刘晓娥已做好了饭,是平常的粥和饭菜,还有几个包子,郝瓶梅笑呵呵的从蒸笼上拿出一个包子,一边喊着烫一边捏着出门,口中还道:“妈,趁着凉快,我去接团团,建平还睡着,您先吃吧,不用等他。”
这样对待自己母亲样随意的态度,能很好的缓和她和刘晓娥之间的尴尬。
刘晓娥还要说什么,却见郝瓶梅已出了门,当即又咕哝了两句,才悻悻作罢。
出门之后,郝瓶梅长长的出了口气,才拦了辆车去黄美琪家。
仔细想想,接回团团,似乎也能稍微缓和一下家里的气氛,一旦她打胎的事情正式告知了刘晓娥,看在团团也算方家骨肉的份上,想来刘晓娥也不会太过激动。
郝瓶梅苦笑着想,她这其实是把应付客户的方法拿来应付刘晓娥了,可能效果不佳,却一定会有效果。
哪怕团团是个女孩,却到底还是方家的孩子。
想完团团,她不由自主的就又想到了方建平,那个男人对她是真好。
其实她知道的,他想要这个孩子,不仅是为了他母亲,他自己本身也喜欢孩子,昨晚她告诉他自己决定的时候,他也僵硬了许久,半天才缓过来。
脑子里想东想西的,时间就过的非常快,眨眼就到了黄美琪家的小区楼下。
天气真的凉爽,小区里不少人都出来活动,好些认识的叔叔阿姨都同她打招呼。
郝瓶梅也亲切的应着,路过小区里的儿童游乐场时,恰好看见黄美琪站在游乐场边缘,就在离她不到五米的距离。
她抬了抬眼,果然看见团团也在游乐场里玩耍,正背对着她这边。
黄美琪正笑呵呵的看着,也背对着她这边,郝瓶梅脸上不自觉就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快步走过去叫道:“妈。”
黄美琪闻声回头,见到她,那眉头就是一皱,几步走过去,急道:“你怎么在这儿?刚做完手术才一天,建平也放你出来?他不爱惜你,你自个的身子自己不知道照顾?走走,跟妈回去,今个风这么大。”
“妈,没做呢,没事。”郝瓶梅按住她妈,也小声道。
黄美琪拉她的动作一顿,疑惑道:“没做?”
郝瓶梅嗯了声,眼睛下意识的追着团团,道:“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的说不清,但估计也就这两天吧。”
团团此时正一个人绕到滑梯的侧面,从侧道爬上滑梯顶部,然后张开手,哇哇叫着滑下去,脸上都是飞扬的笑。
黄美琪叹了口气,道:“还要打掉啊?!刚才你跟妈说没做,我还以为你想通了,要留下这个孩子,唉~”
郝瓶梅的心也抽痛了一下,她道:“妈,这个孩子对我影响太大了,我不能要。”
黄美琪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伸手拍她的手,道:“妈知道你苦。”顿了顿,却还是继续道,“妈就是心疼团团,梅梅,你看看四周,再看看团团。”
团团还在肆意的欢笑,又一次从滑梯上滑下,然后又兴高采烈的爬上滑梯顶端,接着却没有滑下去,而是坐在话题顶上,转头看着左侧。
郝瓶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见了那些在一旁拍着皮球玩的几个小孩,那里有个小女孩,被一个男孩牵着手,一边拍小小的皮球一边咯咯笑。
而在远些,是三三两两蹲在一起的小孩,不知道在玩什么,那脸上的笑却张扬放肆,不加掩饰。
还有那些笑着闹着彼此追逐的孩子,那些挤着挨着打打闹闹的孩子都嘻哈着从滑梯路过,只有她的团团停留在上面。
即便没看见团团的脸,她也能想象出团团脸上的羡慕和渴望。
黄美琪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道:“刚才团团问我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玩滑梯,我说不知道,你猜团团说什么?”
“什么?”
“团团得意的告诉我,说滑梯她可以一个人玩,不需要别人,她还问我她聪不聪明。”
团团又一次张开手,从滑梯上滑下去,像个漂亮的小天使,只是小天使脸上有明显的不开心。
郝瓶梅没有说话,手却下意识抚摸上自己的腹部,团团又一次爬起来,小脑袋四处转了转,看见她的时候眼睛瞬间就是一亮,喊道:“妈妈!”
郝瓶梅冲着她笑,心里却有些酸疼,刚才团团看见她的那个表情,那个看见玩伴的兴奋表情让她心潮起伏不定,她想去抱抱她。
“妈妈,你快来,快来跟团团玩呀!”团团在滑梯边又蹦又跳。
郝瓶梅笑着点头,朝那边走去,黄美琪也跟在她身边,道:“做父母的,能陪孩子的时间终究有限,等哪天我们老了、死了,团团可怎么办?万一她以后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连个帮她出头的亲人都没有,梅梅啊~”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经格外明显。
郝瓶梅手下意识攥紧了,蹲下身张开双手,迎接扑过来的团团。
团团在她怀里叽叽喳喳,一点阴霾都没有,嚷嚷着让她陪她玩。
郝瓶梅和黄美琪都齐声应着,面上是极为相似的柔和笑容。
郝瓶梅站在旁边,一边陪着团团玩滑梯,一边梳理心里方才的那丝震动。
团团的笑脸还很明媚,但那明媚里仿佛掺进了一种名为“孤独”的阴影,哪怕她还不懂什么叫“孤独”。
郝瓶梅心里那名为“打胎”的坚定已裂开了一条缝,劈出那条缝的正是名为“团团”的刀,团团本来就是无坚不摧的一把利刃,哪怕她心里竖起的坚冰再不可摧毁,也会被团团的一个笑、一声哭摧毁的不剩丝毫。
她极力想着再要个孩子会给她带来的坏处,却怎么也掰不回那已倾斜的天平,心里重又纠结起来,纷乱如麻。
……
接团团回家后,方建平脸上立马就露出开怀的笑,抱着团团狠狠亲了好几口,一口一个宝贝、小仙女,一整个下午都在体现他的爸爸力。
团团被他逗的哈哈笑,像个小疯子,连头上的小辫子都蹭歪了,还骑在他脖子上呜呜呜的要骑马。
刘晓娥偶尔会念叨一句孩子不能那么惯,也被方建平三两句说回去,一如既往的宠着团团。
一家人其乐融融,家里原先的冷清都因为团团的笑声显得热闹起来。
郝瓶梅一直看着,只在方建平不断的将团团举高高的时候说两句,其他时候完全不管他们,由着他们父女两疯闹拆家。
只是她脸上始终笼着一层阴霾,那些摇摆和决定终归不能再说给方建平听,已经决定了放弃,再不断的告诉他自己多纠结,也不过是不断的给他虚假的希望,然后再次伤害他。
郝瓶梅想,她不能这么对他,伤害一次就够了。
接下来几日,家里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刘晓娥一如既往的好吃好喝的伺候他们,方建平也依旧每天照常上下班,只是话说的有些少了,回家的时间也比往常晚了点。
郝瓶梅问了两句,方建平就说是最近工作忙,再也没说别的。
又是一个周三,这日,郝瓶梅依旧早早起床,三两下解决完早餐,又把团团送去幼儿园,这才去了自己公司。
工作也还是那些,只是这几日的报表格外的多,那些渠道客户也格外麻烦。
天气燥热难忍,让所有人的心情都浮动起来,无论是要货,还是谈判,都透着一股难掩的焦躁。
所以,郝瓶梅又一次加班了,在客户不断的电话轰炸中,加班处理那些还没有解决的问题,不仅是她,还有她的那些组员,都一边抱怨一边处理问题。
已经八点了,公司的人几乎都走完了,只有销售三组和销售一组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郝瓶梅长长伸了个懒腰,伸手揉捏酸痛的脖子,眼睛也离开面前的电脑,下意识就看向了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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