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熙有言:父母受了委屈,我会比他们更伤悲。享受他们的爱,我同样分担他们的忧。
暑假工结束后,沈罗熙就安安静静地在家看书了。她从来没把生活当成逆境,但她一直逆流而上。人和人的出身无法相比,但每个人的奋斗程度可以有得一比,她没把自己看成是家里可以免费吃饭的一员,在她看来,给家里做事与努力读书一样重要。如果她知道,父亲因为她的原因却受到一个陌生女人的指使,她一定会责备自己,而且愧疚得会哭,即使她知道了那个女人和楚鸣陌是一个屋檐下的关系,她也不会原谅她。
沈永心里也生出了对柳舒的厌恶,他讨厌她装模作样出来的高级感,更讨厌她自以为是的对人发号令,还要让别人认为这种号令是善行。
他的眼珠几乎一动不动地盯着杯子里同样静止不动的黑褐色液体,他不会因为别人高高在上的驱使而去做违心的事。
他头都没抬地说道:“我不会让女儿转学的!”
柳舒猛挑眉毛,从来没有人这样冷淡粗暴、简单蛮横地拒绝过她的要求,但她按耐住性子,她要谈判下去。她了解楚鸣陌一意孤行、执拗到底的性情,只要沈罗熙转学走了,楚鸣陌也会紧跟而去,甚至连他爹楚震尘都阻挡不了。到时候她就不用通过和楚震尘发生升级矛盾来解决这个棘手问题了。
柳舒前倾一点身子,带着一丝有耐心的笑意慢慢说道:“沈先生,任何事情都有商量的余地,不要先把话说绝了。”
沈永直视柳舒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女儿恋爱的事还没碰触到我要她转学的底线,即使需要转学,也是我和我家人决定的事,由不得别人来掌控。”
柳舒恨得牙咯咯响,心里轻视道:还真是个硬骨头。但她没有恼怒,为了女儿,她暂且忍着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她拿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红色的鼓鼓的袋子。她笑意盈盈地看向沈永,把袋子推到沈永手边,说:“沈先生,我们都是为了孩子好。这里是十万块,五万是你女儿高三一年的学费、生活费和住宿费,另外五万是转学费和对沈先生的答谢费。如果不够,沈先生可以另报数目。”
沈永脸色一变,他没有想到柳舒会这样做。他看也不看手边的袋子,他紧绷着脸,极力压制着心里的怒气。如果柳舒是个男人,他真想上前扇他两巴掌。他甚至怀疑起女儿的情商,怎么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养育出的熊孩子动了情愫。
见沈永不说话,柳舒用手敲敲桌面,低声问:“怎么样?沈先生。”
沈永径直站起来,右脚迈出一步后,冷冷地抛出一句话:“我女儿不会转学的!”
柳舒气极了,她狠瞪着沈永,尖声说道:“别太清高傲骨,这些钱对你们家庭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要多我可以再给,不要摆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样子。”
沈永站住,头也不转地说:“我的钱在我眼里是金子,你的钱在我眼里就是一坨屎!”
“你!”柳舒眼里简直要喷出火焰,她想上去撕了这个人,如果是在荒郊野外,她一定会开车狂轧他,看着他惊恐万分、疯狂逃命的样子,她才会哈哈大笑解心中之气。
她咬牙道:“好,既然你一意孤行这样做,就别怕以后有收拾不了的事情!”
沈永再也没搭理她的话,快步走出咖啡馆。到了门外,他气得狠踹了两脚墙柱子。
“大大,老师教育我们不能破坏公共设施的。”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奶声奶气地说道,他昂着头,一双大眼睛清澈地望着沈永。
沈永尴尬一笑,弯下身说道:“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孩子妈妈乐得说:“孩子啊,就是小时候可爱,长大了不知要操多少心呢?”
沈永笑笑说:“都这样,孩子啊都是在操心中长大的,操心也高兴。”
他慢慢蹬车回家,他不会把今天的事告诉罗熙的,除非事情再有不好的发展,但他要找个时机和女儿谈淡。他和老婆一样都不希望女儿与一个咄咄逼人的家庭有任何关系,他从来不耽于幻想女儿有一天会嫁入富贵之家。
但沈永没有料到楚鸣陌就是在这样咄咄逼人的家庭里受压抑的孩子,而不是他头脑中蹦出的骄横无礼、自以为是的熊孩子。在毫无思想的准备下,柳舒的突然出现,让他心里着实不平静起来。
楚鸣陌也绝没想到柳舒会做出间接支使他离开这个家的事,如果他知道了,这种做法一定比直接赶他走更让他难以接受。
此时,楚鸣陌正与父亲进行着有些温情脉脉的交谈。
“鸣陌,你在公司里也呆了一个月,在岗就有回报。这是一万块,拿去花吧。”楚震尘脸上现出少有的温和。
“一万块?是按正式员工标准发放的吗?”楚鸣陌以一副课堂上提问题的萌萌口吻问道。
“当然不是了,这里面最少有五千块是父子情深的礼份。”楚震尘有些自得地说,他要让楚鸣陌以有他这样一个父亲而感到荣幸。
“说得好,看来什么东西你都能用金钱标量出它的价值。”楚鸣陌一丝蔑笑。
楚震尘不想和儿子再作口舌之争,他骨子里也期待着儿子能张开双臂、热情拥抱他的那一天,即使走到那一天需要万里之远,他也要艰苦跋涉,和儿子的隔阂越深,他的这种欲念就越强。他相信,只要关键时候,他谦和一点,后退一步,他们父子间的敌意就会消除殆尽,因为他有信心,他的信心就在于他握有尘辉集团。
“明天,你可以喊上你的同学聚一聚,男人不能一个人欢,平时就要积攒一些人脉。”楚震尘像对衣钵弟子传授独家秘笈一样绝无一点虚意。
“我和你不一样,我对与利益增长的东西没多大兴趣,对你所说的人脉更没有刻意去积攒的热心,我不需要众人的狂欢,我只要自己的开心。”与父亲的交流,楚鸣陌从来都像在与对手进行着一场辩论。
“是的,人人都有一个思想意识成长的过程,以后你走上社会,就知道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妄言。"楚震尘没有恼,他今天的心情很好,能驯服楚鸣陌在公司里呆一个月他很满意。
“难不成,你养育我也是在积蓄你的人脉吗?”楚鸣陌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
楚震尘愣了两秒,他从来没把养儿子和积蓄人脉连在一起,可是楚鸣陌能说出这句活,说明在他心里并没有把他楚震尘完全当成一个亲近的父亲来看待。
但楚震尘依然哈哈一笑,拍着楚鸣陌的肩膀说:“也只有我楚震尘的儿子能说出这样的活,你是我养育的嫡亲血脉,这一点谁都代替不了。”
楚鸣陌听了这样沸腾热血的话后,也没有改变态度热情澎湃地去拥抱他的父亲。他只是淡淡地说:“你统领好你的千军万马就行了,我不靠你的影响也能生活。”
楚震尘转转眼珠,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说道:“年少轻狂的时代,总觉得一个人的单枪匹马也能闯出一片锦绣前程,只有尝到了与墙壁数次交锋的滋味后,你才知道踏着垫高的肩膀去摘星星是你多么渴望的事。当然,如果你能一个人完成开疆辟土的重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楚震尘训导式的谈话在楚鸣陌的耳朵里连半米的路程都持续不了,但每每抓到交流的机会,楚震尘依然会说得兴奋至极,他的一切都是在为儿子准备着。
有钱果然号召力强大,有免费的午餐,谁不乐意来。楚鸣陌一个电话约了一圈人,又逢黑暗无边的暑假补课刚结束,大家像庆祝节日一样欢快盛大地聚到一起。
女生们都盛装出席,除了享受欢聚的热闹氛围,更要展示自己的女孩魅力,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美丽一回,胜过独自对镜揽颜一万年。
艾晓晓一头飘逸的长发,配向日葵色衬衫和黑色热短裤,青春又不失小性感。夏天麦一身运动短袖短裙,不太纤细的小腿肆意地张扬着青春的壮力。
张子寒、刘小军和廖康也是潇潇洒洒自我感觉特好的美少年,但只要楚鸣陌一到场,他们就自觉退位为普通男人了。
楚鸣陌硬朗有型的脸庞和秀挺修长的身材让他们个个自叹不如,单从女生们花痴的眼神里,就知道长得帅那是多么讨人喜的绝好资本啊。
有金主买单,几个人争着点自己舌尖上的美味,好好享受这既有氛围又有心情的耄餮大餐。
楚鸣陌坐在大家的簇拥中有些心不在焉,沈罗熙不来,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他魂不守舍,勉强欢笑,左顾右盼心思里的人。
艾晓晓端起一杯冷饮,对着楚鸣陌说:“来,帅哥,碰一个吧,别枉费了这良辰美酒。”
楚鸣陌拿起杯子,随性一碰,放到了桌子上。刘小军怕楚鸣陌热情不够,惹得艾晓晓心生怨气,他连忙举起杯子,救场道:“晓晓,我给你碰个满的,我的心都在这一杯里了。”
“哦哟,就一杯怎能表明心意,再来,再来,最少三杯。”张子寒叫得最欢,他又倒上两大杯。
艾晓晓抬头一饮而尽,她有时也懊恼自己的痴心,可奈何她就是救不了自己,虽然她知道楚鸣陌的眼里装满了沈罗熙的身影。
“罗熙,今天别出去了,就呆在家里吧。”休班在家的沈永瞧着沈罗熙脸上自昨晚就挂着的喜悦。
沈罗熙穿上了黄莺从福建捎来的裙子,俨然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听到爸爸的话,她一怔,爸爸从来没有阻止过她与同学的相聚,今天怎么了?难道因为楚鸣陌在场。
可爸爸明明说过,只要不打破那两个规定,他就不过问的。
罗熙失望地站在原地不动了,她再也不能和她的楚鸣陌一起了吗?悲伤袭上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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