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没一会儿端上来了,热腾腾的,气氛一会儿就热络起来。
陆嘉琪一直盯着霍山海的嘴唇,她很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女孩子的矜持让她选择沉默。
倒是吴钩,吃饭的时候才把心思从陆嘉琪身上收回来,看到霍山海捂着嘴,才大惊小怪的问:“祸害,你的嘴怎么了?我才一个下午不在,你就发生了风流艳史?”
霍山海一个眼刀飞过去,吴钩头皮发麻,乖乖低头吃刚烫熟的肥牛卷。
“被疯狗咬的。”霍山海戳了戳碗里的牛肉丸子,没好气的说。
“那你的脸……”陆嘉琪趁势问。
虽然脸上的印子淡了很多,但仔细看还是会发现。
“被野猫挠的。”
吴钩很好奇,“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又是疯狗又是野猫的,该不会跟人打架了吧?”
一提起打架,霍山海就来气!
那个女人分明是偷袭!
总不能在发小面前说自己被一个女的偷袭了吧?
“我今天不小心遇到一个疯女人,被她挠了几下,没事,赶紧吃!”
说完低头猛吃肉。
多吃肉!长力气!揍回去!
突然想到什么,霍山海抬头看了看对面坐着的几个女生,问道:“你们女生,最怕什么?”
“毛毛虫。”
“蟑螂。”
“老鼠。”
“蛇。”
“鬼。”
“色狼。”
众人:“?”
女孩子七嘴八舌的说着答案,一个一个物体被抛出来,结果话头一直从害怕的东西转移到色狼身上,没一会儿又讨论起最近的公交车性骚扰,之后就漫天瞎聊。
只有吴钩很坚定地没被带偏,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又要去捉弄哪个女生?”
他回忆了一下,最近机构里也没来新同学啊,长得好看的几个女生大家都很熟了,没必要现在才去捉弄吧。
“明天你就知道了。”霍山海勾了勾嘴角,眼睛里透露着精光。
吃完火锅之后,霍山海跑去厨房问吉叔,家里有没有老鼠或者蟑螂,吉叔以为小兄弟是在怀疑自己管家的能力,气得脸通红,非要拉着霍山海挨个检查每个房间的卫生情况。
陆嘉琪怕吉叔高血压,赶紧拉着霍山海去了网球场,几个人拿了拍子嬉闹着,都在嘲笑霍山海刚才惹怒吉叔的模样。
陆嘉琪最好的闺蜜叫秦娉婷,也住在陆家大院旁边的秦家大院,两家只隔了一个小山头。
秦娉婷是他们这群人里最温柔的一个,人如其名,娉婷扬袖舞,婀娜曲身轻,非常有古典气质,长得小巧精致,身段窈窕,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古代的大家闺秀。
秦娉婷捂着嘴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吉叔发那么大脾气,山海,可真有你的。”
秦娉婷经常来陆家大院玩,所以跟吉叔也很熟。
霍山海一脸黑线,他只是想抓只老鼠或者蟑螂,吓吓别人而已。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真是倒霉。
陆嘉琪也很纳闷,“你抓老鼠干什么?”
吴钩知道自家兄弟肯定是要捉弄某个即将要倒霉的女生,身为兄弟,肯定是无原则的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但是如果女神知道自家兄弟做那么龌龊又幼稚的事情,就等同于自己也那么龌龊幼稚,所以赶紧站出来解释:“山海是看到生物课本上的小白鼠实验,准备亲自操作一下,加深印象!”
霍山海心里直翻白眼,这个吴钩,在他女神面前,说谎都不打草稿,如果让陆嘉琪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看他呢。
这个呆子!
来日方长这四个字,他都不明白?
霍山海为自家兄弟的恋商感到捉急,转眼想到来日方长四个字,报复吴小婉也不急于一时,这样想着,心也定下来了,好不容易几个小伙伴都聚在一起,也该好好玩玩了。
“不说这些事了,我们今天就好好打一场。”
几个人分好组,开始在球场上厮杀,四处探灯把网球场照得亮如白昼,几个年轻的身影在绿色的球场上来回奔跑,笑声飘荡在球场的上空,让这个夏日也不再那么炎热了。
天上挂着一轮月亮,泛着清幽的光,纯洁无瑕,似乎能够净化这世间一切污浊,洒在人的身上,洗礼一切。
此时吴小婉接受这月光的洗礼,在离住的地方不远的公园里跑步。
公园并不大,沿着最大圈跑一圈只需要十分钟,夜跑的人挺多的,吴小婉纤细的身影隐没在人群中,并不打眼。
她塞着耳机,听着歌,跑得有些漫不经心。
刚才,她又接到了婶子的电话。
爷爷去世后,周围的几个亲戚跑来要分家产,爷爷哪有什么家产,不过就是一栋黄土砌成的房子,在家一屋子书籍,唯一值点钱的就只有那块玉了。
爷爷说,那是奶奶留给他的定情信物,年轻的时候两个人在一个老书店里邂逅,然后两个人以笔友的身份鸿雁传诗,从人生哲学到历史人文,从家长里短到互诉衷情,两个人就这样慢慢的在一起了。
结婚那天晚上,爷爷把太奶奶留下的翡翠手镯套在了奶奶的手腕上,而奶奶解下一直挂在脖子上的佛手取下来,系到了爷爷的脖子上,那是奶奶的父母在她出生的时候给她定制的,取“掌上明珠”之意。
后来,奶奶走了,爷爷一直把佛手贴身带着,即使在生活艰难的情况下也没有变卖,倒是被爷爷的兄弟惦记上了,后来又被婶子和叔父惦记上了。他们总说,是他们时不时的接济才把吴小婉养大的,还贴钱给一个女孩子出去读大学。村子里读完大学的女孩子就吴小婉一个,吴小婉一毕业就背着所有行李走了,他们一点油水都没占到,也不指望吴小婉会给他们养老送终,只让她交出一部分家产就行了。
所谓的一部分家产,就是这块佛手吧。吴小婉不知道这块玉值多少钱,但即使是背负不孝的名义,她也不会把玉交出去的。
这是爷爷留给她的礼物。
那时爷爷知道自己快走了,晚上特意叫她到床前,又跟她讲了一遍奶奶的故事。
在爷爷的记忆里,奶奶总是温婉如玉温柔体贴,两个人都喜欢晚上躺在床上共读一本书,彼此交流想法,不忙的时候,两个人会一起抄写《西厢记》,爷爷题字,奶奶画画,慢慢地、静静地,一个场景一幅画,写了不知道多少年,直到奶奶走了,那本《西厢记》还没抄完。
爷爷的声音很空、很虚,但是听得出来,他很幸福。
那天,爷爷粗糙干枯的手握着吴小婉的手,对她说:“婉婉,爷爷要去见奶奶了,你不许太伤心,知道吗?”
吴小婉忍住眼泪,乖乖地点头。
“生死有命,没了这副皮囊,我反倒会轻松很多,你也不必太惋惜。我走了之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恨你父母,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如果以后有一天,他们来找你,你就告诉他们,爷爷从来没怪过他们,是爷爷不好,没能力给孩子想要的生活。”
吴小婉是恨他们的,但是她还是乖乖地点头,她不想爷爷走得不安心。
“傻孩子,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放不下,等你进入社会之后,就会谅解他们的。我只是放不下你,你是好孩子,没有爷爷也能过得很好,爷爷相信你,爷爷只希望你能守住自己的赤子之心,别被世界沾染太深,明白吗?”
“爷爷,我知道的,你别想太多了,好好休息好吗?”吴小婉哽咽着,爷爷用了好久、声音缓慢的叮嘱自己,似乎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吴小婉害怕爷爷叮嘱完就要离开了。
她很害怕。
没有了爷爷,自己就真的是孤儿了。
“爷爷,别离开我,婉婉害怕。”吴小婉把脸埋在爷爷有些发凉的手掌里。
明明已经快入夏了,为什么爷爷的手这么凉?
老天爷,能不能不要带走爷爷?
吴小婉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下来了,滴在爷爷的手心里。
爷爷费力的取下脖子上的玉,塞进吴小婉的手里,“婉婉不怕,这块玉会替爷爷保护你的。”
吴小婉泣不成声,她不要这块玉,她只要爷爷,就算每天食不果腹,她也只想和爷爷相依为命,相伴一生,什么名牌大学,什么光明未来,什么锦衣玉食,她都不在乎,她所有的努力都是想成为爷爷的骄傲而已。
如果爷爷都要离开他了,她的努力还有什么意思呢?
“婉婉,爷爷摆脱你一件事。”
“爷爷,你说。”吴小婉一双眼睛红得渗人,她紧紧握着爷爷的手,声音有些颤抖。
“每年都要带爷爷去看雪,好吗?你奶奶最爱雪了。”
“爷爷,我答应你,你也答应婉婉,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好……”
说完这个字之后,爷爷就陷入了昏迷,直到第二天早上,吴小婉看着爷爷闭着眼睛,嘴巴蠕动,她知道,爷爷在叫奶奶的名字——阿雪。
一直到太阳东升,阳光照进客厅里,爷爷才咽了气。
那一刻,吴小婉抱着爷爷的略带余温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这个世界,唯一和你有纽带的亲人,就这样在你面前离开了。
世界这么大,又有谁会在乎她呢?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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