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
满意个鬼!
堂堂神族圣地,变成了隐山这等污秽之地?
任谁听了,都只会嗤之以鼻,报以一声冷笑。
“你这是什么表情?”
白止正经不过三句话的功夫,三句话已过,便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好看的嘴型微微拱起,勾出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浅笑:“我以为你清楚。怎么说,你身边也藏着一位如我这般知晓内幕的神君。他待你那般情深意重,却连这等事都瞒着你,看来这情深意重,假得很呀。”
这么说来,白止口中这位知晓内幕的神君是云湛?
会吗?
或者,是白止的另一个阴谋?
“怎么?不想知道你身边这位神君是谁?”
说得这么明白,还用想吗?
我哼了一声,不说话。
白止笑意更深,眼神深邃,继续挑拨:“他故弄玄虚,让你错过那么多恢复神力的机会,害你一直被我戏弄,一直被我牵着鼻子走,你当真不气?”
如果你所言为真,我自然气,但前提必须他真的知晓。
白止两脚垫在石头上,身子往下一蹲,带着坏笑凑过来,与我之间仅有两指的距离,一吸一呼,口中清晰之气,全冲我脸上跑。
我被这咫尺之间的距离,乱了心绪。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不讨厌他亲近我,反有点小小的心动。
心动?
心下一惊,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焱兮,你在想什么?想想正在为你拼命的云湛,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对这只闷骚的琥珀妖精心猿意马?
甩甩头,冷静下来,故作厌弃道:“此事不劳你费心。不过,我倒想问你:你一个外族妖孽,怎么会知道我们神族的秘密?还有,你到底是何时藏身坠子的?”
“啧啧啧,焱兮,这可不像你。”
白止一边忽悠,一边抬起胳臂,肘撑于膝,掌托下巴,撑出一个四十五度的角,琥珀色的珠子眨巴眨巴,让我愈发的心慌:“你说你这般急着岔开话题,到底是因为猜到那位神君不敢说,还是害怕面对真相?”
“我倒更愿意费心猜测,你这么煞费苦心引导我去记恨一位神君的用意何在?”
“呵呵呵”
他扬起嘴巴,朝我呼了几口热气。
这动作来得太突然,让我误以为他要亲我,脸一红,心咚咚咚跳得更快了。他瞧着我这模样,还是那副死皮白赖的样子:“你这是在害羞吗?”
害羞?
怎么可能,那种白莲花才特有的娇情与矜持,我怎么会搬来套用?
做你的春秋大梦!
“我……”
话未说完,只听“嘭”的一声,白止就晃了晃,一头栽了下去。
“王,您没事吧。”
司启气喘吁吁的握着一根比碗口还粗上一半的棍子,突然冒了出来。
我这才记起,还有一个他。
想他刚才不见人影,定是去林子里寻棍子去了,好在他来了,但心里却又有点可惜,复杂得很,只道:“你这棍子,不错,留着备用。”
低头再看白止,想着他刚刚调戏我的种种,心里的那点可惜又变成了羞愧,抢过棍子补上两下方作罢。
解了气,命司启一道搜他的身。
可惜,除去一块三生石,再无他物。
果然是个谨慎之人。
我翻了个白眼,少不得又多骂两句:“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不留,真是个地痞流氓!”
司启吐吐舌头,忍着笑意,想说什么,忽闻风中异味飘来,举目而望,方见枝叶遮天蔽日,四下已无路,与刚来哪会,大有不同,急道:“王,有情况。”
我又不蠢,这么明显的变化,当然知道有情况。
隧又翻了个白眼:“我有眼睛。”
“王,怎么办?”
怎么办?
现在知道问怎么办了?
我冷笑一声,挽起袖子,双手叉腰,指着司启就开始训导:
要不是你自作主张,自以为是,本神君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你看看,这是什么事?荒山野岭,举步维艰,还手无缚鸡之力……
你说你,当初在净梵殿,逞什么英雄?
“求虚铆长老去除神力”这种话,也是你应该说的?
现在好啦,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不够,还凑俩,活该被人欺负。
“嘻嘻嘻,你们在吵什么?神君大人。”
我正念念叨叨没完,周遭树动风起,一个魅惑人心的声音嬉笑而来。
很快,便见一个影子以极快的速度,若隐若现的向我们移动。不过一句话的功夫,这东西已漂漂亮亮的站在了我们面前。
竟是个异物!
我暗叫不好,异物非妖非怪,乃隐山自有生灵经过无数捶打腐化熏陶最后才衍化而成,本体丑陋不堪,故喜幻变成漂亮外表迷惑他人。
眼前这位,对于漂亮的理解似乎有点过了。
头顶之上,红红翠翠,珠光宝气,怎么俗气怎么来。乌黑发亮的秀发扎成细细小小许多小辫,这辫子还长短参差不齐,有的拖至脚踝,有的刚及肩。身上是一袭抹胸长裙,让人惨不忍睹的是,竟用红绿紫三色拼凑而成。左腕套着四五个类似玛瑙的镯子,说是玛瑙,上面却又镶嵌无数珍珠,不伦不类得很,右手手臂盘旋着一条黑色的腹蛇,红色的信子吞吞吐吐。
唯一能直视的是那张脸:略带异域风情,美得不可方物。
我吞了吞口水:“你是叫……我吗?”
“嘻嘻嘻,不是叫您,难道还是叫地上躺着的那个?神君大人真幽默。”
幽默?
这个词,在这样一个地方,我可不喜欢。
傻笑三下,不认可也不反驳,指向司启:“姐姐,您误会了。我只是小小侍神,他才是神君大人。”
关于隐山,我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里面藏着妖魔鬼怪,也住着各色异物。妖魔鬼怪不可怕,可怕的就是异物,他们喜欢吞噬被驱逐入山的高品阶神者,奴役小神小仙。
比起被生吞,我还是愿意放下身段,给他们当牛做马,痛苦的苟活着。
司启闻言,赶紧冲上前来,威风凛凛道:“她是我的侍神,我是神君,你想干什么?”
见到司启,那花里胡哨的异物先是双眼圆瞪,然后就见眼睛里生出无数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星星,也不问我同不同意,惊喜若狂的冲上去直接抱住我家司启,摸摸他的小脸,拍拍他的胸脯,掐掐他的大腿,一番折腾后,才十二万分满意的后退两步,喜不自胜道:“嘻嘻嘻,我中意。”
中意?
长得这么丑,竟然还好色,真是不吉利!
我一阵冷笑,计上心头,赶紧拉开司启,上前半步,弓腰弯背,笑嘻嘻的巴结道:“姐姐,您中意什么?”
见到我,那妖艳异物立马就耷拉着脸,色眯眯的桃花眼里别说星星,连眼屎都被眼白冲上天了,戴满镯子的左手不耐烦的挥了挥:“滚一边去!”
滚……
敢叫我滚!
我咬着牙,脸部肌肉僵持得笑不出,也哭不出,深呼吸后方道:“姐姐,小神只是想说:若姐姐相中了我家神君大人的美貌,打算口下留神,那小神倒想给您提个小小的醒:地上那个其实是冰族的白止神君。”
“哼?!”
它冲我一笑,一副不好糊弄的表情,右手一抬,那条喜欢吐信子的腹蛇便朝我扑来。
我满以为我听不得别人三句分辨的脾气已经够火爆,不想,它比我还干脆利索,不乐意了,都不带吭一下,直接索命。好在司启手中的棍子还未扔,对于这孩子,我得说句公道话,除了脑子有点自闭,其余方面皆是健康的,尤其是眼明手快这点,更是厉害。
这棒子一挥,就正中目标,那糟心东西直接被击飞了。
“王,别怕。”
我才想着,等脱险回到赤阑殿要好好表扬他一番,不想他这么不用脑子。
一句话,彻底拆崩。
我有点不好意思的抬头望去,果然,那张脸很生气,后果应该很严重。
“这里面,有点误会。”
我还在试图蒙蔽,想扭转颓势,可它已失了耐心,眼珠子突然变得如拳头大,跳出眼眶,小巧的樱桃嘴裂成血盆大口,牙齿比我手指更长更粗,哈达子流了一地,臭气熏天。
害得我几次作呕要吐。
心里默道:异物大人,你要吃便吃,随你高兴,但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即将要被你当做食物咽下肚的我的感受,我真的很讲究的。
“焱兮神君。”
不知是因为口的形状与大小发生了改变,连带着声音也不再魅惑。她叫完我的名字,身子咯吱咯吱的扭,那身大红大绿大紫一点一点被她撑破,裸露出来的肌肤刚接触空气,就逐一变成绿色,发酵了许多,终于进化成功,变成一只软软的,超级大的南瓜形状,下面两条腿仍是不相干的细弱,这让我相当担心她会支撑不住,压到旁边的花花草草,那就不太好了。
“你……知道我?”
我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问道。
它嘻嘻嘻的笑起来,软软的身子跟着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晕,声音粗得如男子:“岂止知道,还很了解。或者说,自您进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整个隐山的宿主都知道了,也都很兴奋,因为您可是目前为止,被送到隐山来的品阶最高,血统最纯正的神者。嘻嘻嘻,我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我被罚入隐山,乃突发之事,何人能未卜先知?
况且,我这前脚才进来,他后脚就给这些异物通风报信,这消息未免太灵通了吧?
这么一位神通广大,又巴不得我葬身此地的能人,会是何人?
是谁重要吗?
我找不到答案,只得冷冷自问:事事追寻睚眦必报,就当做好承受落井下石的阴招。焱兮,看清楚形势,你眼前最重要的是怎么脱险,怎么摆脱这只有口臭的异物!
提到口臭,我又不好意思的干呕几声,拍拍胸脯,一脸虚弱:“‘我们’?听您这意思,想品尝我这美味身体的,远不止您一个?”
“隐山宿主何其多,怎会只有我一个?”
“这是我的荣幸。”我捏着鼻子:“要不,咱们坐下来,再等等您的那个‘我们’?常言道:吃东西一个人吃索然无味,大家齐聚,你一口我一口,方能吃得津津有味。您说是不是?”
“嘻嘻嘻,那位神君说您狡猾多辩,现在看来,的确不假。”
这只绿南瓜,明明长得跟头猪一样蠢,却缺了个猪脑子。一两句话骗不了,那就换个法。
“您不是喜欢我家司启吗?”
绿南瓜转头望向司启,哈喇子湿了一片。
我招了招手,将司启推出来:“您真是有眼光,我实话说了吧,我家里共有四只鸟,唯独这只鸟是最纯洁,最清白,最娇嫩的。”
“好。”
“好什么,我话未说完。”
“哦?”
“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小小的毛病。”
“什么毛病?”
嘿嘿,上钩了。
我探出脑袋,挤眉弄眼,再掐着鼻子,挖苦道:“他有洁癖。要不,您先委屈一下肚子,留我一命,让我帮您治好您的口臭、狐臭、脚臭、体臭,再谈吃我之事,如何?”
“你……你敢戏弄我!”
绿南瓜一听,整个脑子都不清晰了,嗷嗷乱叫。
我虽没有神女样,但我终究还是神女,自然懂得女为悦己者容的道理。
谁愿意,在自己中意的人面前,丑态毕露!
本神君要的就是它发狂。
这等生物,一旦发狂,就会敌我不分,杀红眼。
如此一来,地上那只装模作样挺尸挺了这么久的琥珀妖精,自然就得出手。
我趁对方叫得正欢时,抽空踢了踢脚边那妖精:“装够了没有?装够了,赶紧起来应对。”
“你怎知我一直在装?”
白止嗖的一下爬起来,凑到我耳边,奸笑的问。
我翻了个白眼:明知故问。
刚刚我搜他身时,他……身体是有反应的,这种话,我如何说得出口。
便冷冷丢下一句:“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尽力去打,为我逃生,争取一些时间。”
说罢,拉起司启就往林子深处跑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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