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张丽和王楚下楼出了酒店的时候,太阳虽然已经下山了,但是天还没黑,西边的红霞还是那么绚丽多彩。张丽觉得天色还早,不想直接回家,于是提议先去旁边的公园走走。王楚这时候虽然感觉有点疲倦,一心想早点回去休息,可他知道张丽的脾气,觉得反正是拗不过她的,倒不如听她安排,省得心烦,因此也就客随主便了。
走到公园门口的时候,发现路边有一老一小两个乞丐。老的蓬头垢脸衣衫褴褛,正微闭双目在拉着一把老掉牙的二胡,那声音低沉嘶哑,就像锯木头一样难听。小的是个大约十来岁的小姑娘,穿着一套又脏又破的校服,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歌曲。这时候经过他们跟前的行人虽然不少,但除了少数几个人扔给他们一点零钱之外,大多数是看都不看一眼就匆匆而过。
“咱们去看看吧!”张丽忽然望着王楚说,眼底闪着同情的芒。
“好,去看看!”王楚点头道。他虽然平时经常看到乞丐,可带着小女孩当街卖唱的乞丐却还是第一次看到的,因此心里也有点好奇,于是跟着张丽走了过去。
可是近前一看,他差点被吓晕,眼前这个老人竟然是母亲的小姨父!虽然平时不怎么来往,但他认识的。听母亲说,他这几年一直在省城收破烂,日子过得还不错的,怎么会在这里干起乞讨的营生来了呢?他这时候真想认了他,并问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可张丽在身边却又不好这么做,因此只好忍着。
“老大爷,这个小女孩应该是你的孙女吧?怎么没送学校去读书呢?”张丽上前问道。
“她爸死了,她妈又改了嫁,去年房子也烧了,我一个老头子吃都吃不饱,哪有钱让她念书啊!”老人用非常糟糕的普通话凄凄惨惨地说。南腔北调的,说梦话一般。
王楚闻言,差点笑喷,但急忙忍住。他对这个小姨公的情况还是有点了解的,他的大儿子在省城打工,小儿子虽然因为几年前跟人打架的时候,把人给打残废了,被判了十五年有期徒刑,但人还是活得好好的,这怎么可以说死了呢?
不过儿媳妇改嫁倒是真的,听说小儿子出事两个月后就跟人跑了。这个小妹妹倒是真的很可怜,现在等于是孤儿一般的。可也不至于读不起书啊!听说她妈妈改嫁的时候,给她留了十万块钱的。至于房子,去年刚在镇子上盖了一间五层楼呢,说被火烧了,简直是扯淡!
“唉,这孩子太可怜了!”张丽好不容易听懂他的话,不由得叹息一声,一脸的同情,随后立刻从包里掏出一张五十元票面的钞票,放在老人面前的盆子里,又同情地说:“给她买点东西吃吧,别让她饿着哦!”
“谢谢姑娘,谢谢姑娘!”小姨公连忙作揖道谢,那个小姑娘也很懂事的一个劲道谢,让张丽感觉心里酸酸的,一阵难受。
“咱们走吧!”她忽然又叹了口气,回头对王楚闷闷地说。
“诶!”王楚轻轻地应了一句,再看小姨公时,只见他漠然坐着,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看来并没有认出自己来,要不然不可能如此淡定的。他想想也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而且只是匆匆打了个照面,也没说上几句话的,之前很少见面,一年最多一两次而已,也难怪他会认不出自己来。
不过这样也好,那就干脆揣着明白装一回糊涂吧!他这时候虽然不知道小姨公为何要干这一行,但说实在的,心里很为他感到耻辱。现如今六十几岁的人,在工地上干杂活的多的是呢!一年也能赚上万把块钱,用于祖孙俩生活也是够的。即使当个清洁工或上街捡垃圾,那也无可厚非,甚至是光荣的,可他偏偏干起这个没脸没皮的行当来,真是令人无法理解!
不过,他再仔细一想之下,忽然了悟,心里不由得一阵沉闷,摇头长叹了一声。有些人呐,为了轻松赚钱,居然可以不要脸皮,居然可以利用世人的善良来达到自己龌龊的目的,良心何在啊!呀呀呸的,真是岂有此理!
他和张丽都闷闷不乐地走着,只是闷闷不乐的原因是不一样的,张丽显然是还在同情小姨公祖孙俩,可他却深感遗憾和愤懑。不过,不管怎么说,张丽刚才的同情心是让他感动的,想不到这个疯疯癫癫蛮不讲理的女孩,居然还有如此善良的一面!
走进公园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人已经不少了,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有几个小孩子一直在草坪上追逐嬉闹,玩得挺开心的。张丽望着孩子们,忽然转头对王楚感慨地说:“楚哥哥,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你看他们几个无忧无虑的玩得那么开心,可门口那个小女孩还在卖唱,唉,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比哦!”
“是啊,就拿咱俩来说吧,你是公主我是贫民,这就不公平的。”王楚苦笑道。
“你啥意思啊?我是真的很同情那个小女孩呀!你怎么扯到咱俩身上来了呢?”咱俩柳眉一竖,立刻恼道,可随后却又嘿嘿笑道:“那要是公主下嫁给贫民了呢?贫民成了驸马之后,岂不公平了呀!”
“那要看贫民的实际情况了,如果贫民已经有了心爱的贫民,那就不会娶公主的,公主总不能抢亲吧?”王楚冷冷地说,“再说了,公主有那么多王侯公卿的公子可以嫁,干嘛非要下嫁贫民呢?不是大傻瓜吗?”
“你才是大傻瓜呢!”张丽气得捶了王楚肩膀一拳道,稍顿却又回到之前的话题说:“我还是觉得那小女孩超可怜,这么小的年纪,没书读不说,还要跟着爷爷到处流浪卖唱,真惨呢!”
“呵呵,那要是假的呢?”王楚冲她冷笑一声道。
“假的?你啥意思?”张丽一脸错愕,“你说那祖孙俩是假的?”
“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懂不懂?”王楚揪了一下张丽的耳朵说,“前段时间有一张报纸刊登了一篇专门写乞丐的文章,你知道这两年城市里突然出现很多乞丐是什么原因吗?”
“呃?……不知道!”张丽一头雾水,大摇其头。
“根据记者的调查,那些乞丐都是假的呀我的张大小姐!有些人是把乞讨当职业了呢!”王楚干咳两声道,“你别看他们平时衣衫褴褛逢头垢脸可怜兮兮的,其实收工回家以后,一个个穿名牌吃大餐,日子过得比大老板还滋润呢!”
“啊?真的吗?”张丽大为惊讶,她只知道这些年许多东西是假的,没想到连乞丐也有假,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当然是真的,大报社发的消息能假吗?”王楚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张丽,得意地说,“以前是受了大灾为了活命才沦为乞丐的,现在乞讨却成了发家致富的渠道了,那些人简直是不带刀枪的强盗哦!”
“娘希匹,居然有这样的人渣!”张丽愤然道,忽然为之前扔了五十块钱感到心疼和憋屈,于是对王楚说:“那门口的祖孙俩应该也是假的啦?”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要不你去问一下吧!”王楚苦笑道。他当然不能跟张丽说实话,也知道她不会去问的。而且,即使去问又能问出什么来?
“算了算了,给都给了,还问个啥呀?自认倒霉吧!”张丽心里纠结,一脸不爽地说,“娘希匹,这几年我送乞丐的钱没有两千也有一千八,却原来都喂了白眼狼了,亏死啦!”
“呵呵,你是他们的救世主,也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啊!”王楚笑着调侃道,“估计他们西装革履吃大餐的时候,一定会特别想你的!”
“楚哥哥!我都纠结死啦,你还取笑我!有没有一点点同情心呀?!”张丽佯怒跺脚道,随后却忽然抱住了王楚又娇嗔道:“你就是个大坏蛋!”
“诶诶诶,怎么又来这一套了呢?这是公共场所啊!你快放手吧!”王楚没提防,不由得吓了一跳,边说边要推开她。然而张丽却死死抱住他不放,还调皮地说:“我就不放,你要咋的?谁让你羞辱我呢?我现在感觉特别受伤的,需要找个安慰懂不懂啊!”
“好好好,刚才就算我说错了行不?”王楚气结,却又无可奈何,“其实我只是逗你一下而已,没想到你这么不经逗!”
“这还差不多!”张丽这才微笑松手,冲他做了个鬼脸。
“丽丽,其实你也不用太纠结了,虽然现在乞丐有假,但也说不定其中有真的呀!”王楚忽然用双手抓住张丽的肩膀,感慨地说,“这万一几十个人中,有一两个是真的话,那我们这样做也是有意义的,只不过,你以后出手就不要这样大方了,给点零钱表示一下心意就行了。”
“嗯,有道理!”张丽高兴地说,“楚哥哥,我都听你的!”
王楚无奈苦笑,随后认真地说:“丽丽,我发现你是个特别善良的女孩,善有善报,我想你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如意郎君的,真的!”
“呵呵,我一直也相信的!”张丽低头苦笑一声说,“只不过,遇到了又有啥用呢?我如意,可人家不愿意啊!”
“既然人家不愿意,那就放弃吧,强扭的瓜不甜哦!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生多的是呢!”王楚知道她又在敲柱震壁了,于是也含沙射影地说,“我觉得心地善良的女孩,应该是个通情达理心胸豁达的人,是没有什么东西放不下的!”
“我放不下的不是东西啊!你搞清楚点好不好啊?!”张丽忽然瞪着眼睛恼怒地回了一句,随后立马转身,望着那几个正在做老鹰捉小鸡游戏的小孩。
“我……”王楚忽然感觉被她狠抽了一个耳光,不由得脸一红,无语低头。他不知张丽是不是有意骂自己‘不是东西’,但不管咋样都是挨骂了,因此心里又是一阵沉闷,禁不住低声嘟囔道:“呀呀呸的,你才不是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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