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童天佑又带了一块馒头，趴在湖边的栏杆上喂金鱼。馒头是一种很具北方特色的食物，算是面包的半成品吧，不过鱼可不管那么多。
弘志的新校区里有长长的一条人工湖，从图书馆下绕过礼堂，然后绕到餐厅楼的后面，把长长的尾巴摆在了学校后门附近，那里出入比较随意，没有人特别较真你是学生还是其他人。不过那一带长满了草，并没有多少水，只有过了餐厅往教学楼这边来，湖面才渐渐像个样子，而各色各样的鲤鱼大多会在饭点集中在图书馆这里的尽头，以及正对着一年级教学楼的横跨湖面的桥边。那个时候，弘志的校园里，树木还都没有长成，饭后饲喂金鱼是唯一一个有控制感和成就感的消遣，学校对这件事也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湖边不止有童天佑一个人，曲折的栏杆，锯齿形的岸边围了好多人，看着在水面争抢食物的金鱼“哗啦”一下跃出水面，身材肥大的金黄色鲤鱼行动迟缓，根本不是体长只有它三分之一的红色鲤鱼的对手，只好闷闷不乐地在鱼群中晃晃悠悠，又不肯狠心离开。喂食的人不是很多，佑佑故意一次比一次扔得远，把大多数的小鱼吸引到别处后，偷偷地把一大块馒头丢到了大鱼的身边，但是它动作太慢了，往往又会被一哄而上的小鱼抢走一半。
围着的人嘁嘁喳喳。莫小余看着佑佑失望的表情，露出了和平日里的他不相符的淡然。
“其实对这些大鱼来说，有人肯喂它们就挺不错了。你感觉呢？”
童天佑没有说话，抬头看了看经过的人群，有的三五个人一边走一边聊，有的进了图书馆楼下的书店，行色匆匆，低头盯着手中的单词书。佑佑忽然觉得自己也是鱼群中的一条，有点像某一条大鱼，兜兜转转，却没有抓住一点东西，只是感觉不饿而已。
他已经严重营养不良，不过是勉强撑着。
童天佑把目光从另一边的热闹中移开，循着不锈钢的栏杆一点点数过去。
“你说是不是？”莫小余看着默不作声的童天佑，他已经不再注意水里鱼群的斗争，莫小余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曲曲折折的岸边，对面的栏杆上趴着几个女生，莫小余看到了自己班里的刘燕和程碧晨。刘燕伸着手指指着到处乱窜的鱼群和程碧晨说着话，程碧晨的嘴角一直浮着笑容，两个酒窝隐隐约约。
几秒钟的走神之后，童天佑被莫小余唤回了现实。
“你看谁呢？刘燕还是程碧晨？”
莫小余没有笑话他，只是看着水面，眉毛向上挑了挑，丢下一块馒头。
“没有，就……就她俩是一个班的，我看到了而已。你，你刚才说什么？
“是么？我刚才说，我要是那条大鱼，我就游到一边远远看着，我才不过来和他们抢吃的。我就浮在水面上，这么大一条鱼，这边这么多人，总会有人多走几步来喂我的。”
“你怎么能确定呢？”
“因那么大一条鱼很明显的，至少不会感觉那么可怜。”莫小余的语气复杂，有不愿意，又有放弃感。“让有的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你说那条鱼就不羞愧吗？”
“羞愧什么？它也在努力啊。”身后传来邝诚的声音。今天轮到他那一组打扫教室的卫生，所以他去餐厅和回教室的时间都比以往晚了点。
“佑佑，没事了吧？”
“睡一觉早就好了，我能有什么事。”
邝诚走到栏杆边上：“喂鱼挺开心啊，还有吗，给我点。”
莫小余拍了拍手：“邝诚你来晚了，已经都给它们吃了。”说着伸手指了指还在徘徊的鱼，而围着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快七点半了。
“哦。不过，佑佑，反正我外套在你那里，要是冷就穿上。”邝诚双手插在侧兜里，在佑佑的另一边走着。
“莫小余，昨晚怎么不见你们关心你们的童天佑啊？”
佑佑不知道昨天晚上自己睡着的时候他们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默默地听着。莫小余有些不理解：“邝诚！我还说帮忙照看一下佑佑的，是你说的你一个人能行，赵云还瞪了我一眼，我这也太委屈了吧。”莫小余解释得很快，好像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侮辱，他亟须要澄清事实，走在中间的佑佑则不怀好意地笑出了声。
“真的啊佑佑！”
“我当然知道是真的，我是笑某人有意炫耀，呃哈哈。”
两个人加快了脚步上了楼，把邝诚甩在了身后，他偷笑着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两个先上了楼，又恢复了平静的状态。邝诚觉得佑佑应该知道一点自己的意思了。
莫小余抢先进了教室，佑佑跟着进了教室。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邝诚还没有到。自己去他家有几次了？也就两三次而已。话说回来，其实出了这种事情，大部分人都是躲都躲不及的，骨折属于轻伤，但是所有人听说身边的亲人骨折的时候，都会产生很大的压力和很多的恐惧感。所以佑佑觉得从住院开始，事情的发展应该是自己的家人和邝诚的家长搞得很不愉快，但最终他家要承担一部分责任，然后平时在学校见到彼此，即便不至于仇视，最多是看到了认识而已，不会有太多的交集了。而现在，眼前的这个人却对自己这么照顾，让佑佑不知道如何是好。
昏迷之后，也许是发生了其他的事情吧。
至于发生了什么，除了爸妈，只有邝诚一个知情人了吧。佑佑张了张嘴，想要问一下邝诚，但是赵云进了教室，佑佑只好暂时把这股冲动压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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