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之，我们以后在这里结婚好吧？”
殷存之任由一只手拉着往前走。
前面的人穿白色衣裙，头戴花环。她亦不回头，只拖着他往前走。
迷雾中，两人仿佛推开一扇门。
是一个教堂。
教堂极小。圣台上只一个小讲台。讲台一角摆着小小的玻璃瓶子。里面插着一簇含苞未开的百合花。观礼的椅子也不过五六把。
小得可爱。
殷存之隐约知道是在梦里，仍旧忍不住开心说道：“好呀。”
温柔得让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明明心中欢喜，却又莫名悲怆。
就像以往那无数次梦境中一样。
“你转过来，让我看看你。”殷存之小声说道。
刚刚还欢欣雀跃的人，停了下来，片刻，双肩抖动，低声抽泣起来：“你看见了，就会把我忘了。”拉着的手滑落下去，瞬时就消失不见了。
殷存之心里懊恼和后悔，想要拦住她，却一脚踩空，坠入深渊。
“你等等！”
殷存之从沙发上坐起。
果然是梦。
办公室一片昏暗，只留有一盏地灯。
窗外已是灯火通明。
窗前靠着一个人，昏暗中只看得见一个黑漆漆的背影。
是欧阳景。
殷存之在面前的矮桌上摸索到遥控器。
屋子里恢复了光明。
“醒啦！”
欧阳景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口喝光，转过身来，笑嘻嘻的说道。
脸上的阴郁在转身的时候已经消失无踪。
他穿条纹衬衣，衣领的口子随意解开，袖子撸到手腕，着灰色西裤。
浓眉大眼，非常帅气。
“你怎么来了。”殷存之抽出两张纸巾擦额头上的汗。
“你秘书给我打电话喽！”他呶呶嘴，走到桌前，将杯子扔到桌子上。
殷存之往百叶窗看去，秘书室灯火通明。
文丽正坐在办公桌前低头整理资料。
已经晚上十点了。
他起身，却脚下虚浮，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哎，哎，你这人”欧阳景一步跨过来扶住他，嚷嚷道“你要干嘛说话呀，逞什么能呢。”
殷存之眼冒金星，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他双手支头，按着眉心说道：“你跟文丽说，让她下班吧。”
“好嘞！”欧阳景笑盈盈出去了。
“文小姐”他走到文丽桌前说道。
文丽见他过来，早就站起来。
“殷总醒了？”她微笑说道。
得体又疏离。
“醒了，那个你们殷总让你下班了。”欧阳景收起戏谑。他一向沾花惹草，但是对于专业的人，是敬重的。
“我现在方便进去找一下他么？”文丽询问道。
“恩，可以吧。”
文丽拿着文件进来。
“殷总，你醒了。”文丽站定，目不斜视。
矮桌上的药瓶她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既然上司不说，她是绝不会问。
“嗯，还有事么？”殷存之抬头，跟她点点头。
“是这样，我看你今天挺累的，想问一下明天的行程需不需要改动一下。”文丽问道，翻开手里的文件夹。
“没关系，我很好。对了，帮我定两张周五到希腊的机票。”
“殷总打算亲自去处理那边的事？”文丽问道。
“嗯。”
“那翻译是联系当地人还是我们这边跟过去呢？”
“哦，我自己带过去。明天，”殷存之顿了顿，看着桌上的白色药瓶，有片刻愣神“明天我把她的资料给你。”
“好的。”文丽心中诧异，但面上依旧平静，也没有询问。
公司没有专职翻译，都是外包其他公司。以往有她联系。殷总说的自己带，就是不必她联系的意思。
“你早点回去吧。我让张也过来送你吧。”殷存之说道。
“我送也可以的。”欧阳景说道。
他一向没个正形，说得再诚恳，也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谢谢，不用了，我打车就可以。那我先走了。”文丽转身走了。
“路上小心。”殷存之不再勉强。
“哎”欧阳景嘟囔道“不给面子呀！”
脸上并不在意。
“啧啧，殷存之你小子是走的什么狗屎运，上哪找到这么好的秘书，忠心、专业最重要的是长得漂亮。”欧阳景看着离去的背影称赞道。
说得也没有错。
五年前他从国外回来，匆匆忙忙接管公司。在别人眼里，他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谁会相信他。许多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何况在国外念的是艺术，听起来就像是纨绔子弟混日子的借口。
也是那时候，文丽来公司。她也是个刚出校门的小白。
她说我虽然没有多少经验，可是我觉得秘书这份职业最重要的是对上司的忠心。
正是这忠心二字打动了他
天知道，那时候他需要的忠心远远大过能力。
就是那时候起，他们一起面对了许多血雨腥风。如果说商场如战场，那么文丽就是他可以交出后背的战友。
“你去希腊不仅是为了老周的那点儿破事儿吧？”欧阳景坐在桌子上，抖动着长腿，皱眉问道。
殷存之并不惊讶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女人的嘴总是快过一切渠道。下午的那番吵闹，恐怕全公司上下早就传遍了。
他没有应声。
“你明知道他们那点小风翻不起什么大浪，殷家的大权也握在你手里，何必呢，由他去吧。我们看开一点，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不好么。”欧阳景严肃的说道。
他很少这么认真说话。
殷存之闭着眼，靠在沙发上，过了半响才说道“欧阳，你不会明白我的处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哪怕一丁点儿。”
他说得平平淡淡，却满是恨意。
欧阳景也不知道如何劝解，叹了口气，终究没再提。
“要我去么？虽然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好过你一个人单打独斗的。”
“不用。”
“你这药还有么？”他捡起桌上的药瓶，摇了摇。
“好像不多了。”
“你这人真的是！”
欧阳景拿起手里的药瓶，有扔到他脑门上的冲动，终究没有扔出去。赌气的将瓶子丢到了桌子上，说道：“明天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我跟你说，我这药救得了你的病，可救不了你的命。让你停下来好好治疗，你也从来不会听。”
“谢谢你，欧阳。”他十分真诚的说道。
“少来，能起来了么，回家去吧。”
“能不能行啊。”
“可以，你送我吧。”
“你这人，真是。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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