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宿者（2）
大桥底下，今天和我一起过夜的中年男子，他买了啤酒买了香烟还买了份花生米直接在我的旁边坐下，我觉得这可能是新来的室友，见他穿的有些单薄虽然已经是春天了，我把我私藏很久的发黑发亮的毯子拿了出来，在他旁边送了送了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的西装外套有一团看不清是什么的污渍，我不看他，也不看他带来的吃食，转了身继续应付漫长的黑暗。
一时间的寂静倒像是给那个中年男子做了铺垫“今天我把我的顾客给骂走了。”
“我没有拿下单子，老板要开了我，本来还想着能一天天就这么过了，工资不高好歹还可以养活自己。”
我虽然转过身还能听到他言语絮絮，他喝了一口啤酒继续说道：“今天，嗯呃……今天的客户约好见面，我按部就班，不敢出错丝毫……不对不对，我还是出错了，客户约好面谈我记得他之前说得好好的不喜欢喝咖啡，喜欢喝橙汁；一见面我就给他递上他喜欢的饮料……”
“呵呵呵，可是你知道吗？我的顾客二话不说直接将橙汁到我身上，说是掉档次的东西也敢拿来糊弄他，一点诚意都没有怎么让他应下这笔单子。”
“我……受过训练的，也算的上专业人士，怎么会因为他那么粗鲁的行为让自己……丢了饭碗，你说是吧？”他好像在问我，又像是自问。
我不明白，他说的，只觉得他过得不如意，他没了那一身衣服和我也没差。
“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动手打自己，摔了身边的装饰绿植；那是公家的；我一个没忍喝了他，叫他停下。然后一群人就进来了，连我们经理也不信我就这样，我现在成了无业游民，挺好，挺好。”
“事情的缘由已经不重要了，顾客是上帝，呵呵……”我听到他又喝一口啤酒。
“去他么的上帝，要不是我一直想着要向他道歉，要挽回公司的一丁点颜面就不会跟着他，就不会发现真相，我当时有多后悔上班不带手机，如果我带了手机我兴许就能继续这么混这日子到死了。”
“45岁了，我，今年我的岁数；老婆没有了孩子跟她走了，现在形单影只的……呜呜呜呜”他突然就哭起来，我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觉得烦躁得很，孩子，这两个字眼我似乎触碰不得，总觉得有股愧疚，不知道对谁，想不起来了。十年的污云秽雨，将他封尘玷染，这样的时间说长也不长，短也不短……说它慢，它又很快。
实在不知道这样的界限有没有分明。
旁边的中年男子还在继续“呜呜呜……那孩子，在她·妈妈那里能生活的很好，她妈妈也没有再嫁；都怪我，年少贪心想着再玩几年，就几年。回家后我依然是好丈夫，好爸爸。只是没想到三儿找上门来了，老婆二话不说离了婚。我开始暗自庆幸，到底我什么都没损失；哪知道后来有了变故；三儿卷钱跑了，我的房子也被她抵押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一点动力都没有了，这个工作到今天是彻底失去了。”
“不过那个顾客……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还听着他突然不说了，起身稀疏的声音，皮鞋拖沓的声音，哒哒——哒哒——回荡在大桥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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