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发出强烈的光照,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道。四周浮起淡淡的光壁,光壁外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小径。又是一种难耐的晕眩感,比晕车的感觉更为强烈,整个人好似要被撕裂抛空。慕叶握紧了我的手,低低的声音响在我的耳畔。
“叶儿,定神,不要昏过去。你若是现在昏了过去,这段过往就真的永远成为了过往。少君要的答案,就在路的尽头。跟着我说的做,你可以做的到的。”
我忍住额角十六瓣银莲处灼热的痛感,依着慕叶的指引,奋力划出一道银光。风声止,眼前是一条窄窄的泥路,能闻得道泥土的芬芳。遥远的天空中传来靡靡的歌唱。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苍苍,海茫茫。与君相识,梦一场。”
……
我虚脱的拉着慕叶的手臂,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我想和慕叶多说说话,可是现在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使一个仙诀,便累的不成样子。我这个样子,真真是无可奈何。我总是幻想着有一天我会变得强大,强大到慕叶不用为我而担心,这样,他也许就会更喜欢我一点点。
走着的路越来越短,眼前的景象也愈来愈清晰。我有想过九尾和少君有解不开的误会,没想到这误会竟然发生的那么无厘头与不可接受。天妒红颜,原来从来不是无妄的猜想。
慕叶轻轻一抬手,便打破面前的仙障。光障消失后,无根水像千军万马的铁蹄踏过边疆漫漫食血而生的虞美人,纷纷扬扬的砸在我和慕叶的身上。我急忙捏了一个避水诀,通身还是被淋了个透彻。我看着旁边毫发无损的慕叶,着实感到力不从心的惆怅。
我不晓得是这段过往是太过哀伤,还是那天真的下着这样的倾盆大雨,将天地万物好似全部冲刷干净一般。雨神布雨若是布的那么凶残,那他也不用在天界当职了。这样一想,我现在对神识也没有了清楚的概念。神识,究竟是对过往执着的回忆,还是一场真实又充满着幻想不肯放弃的梦,过往是真实的呈现,而梦,则是经过加工的过往。这些,恐怕慕叶也不甚明了。
透过朦胧的水雾,饶是我有一幅好视力,也只能隐隐看到芭蕉叶下横躺着的红色罗衫,待我擦净脸上的雨水,使了个小小的诀,九尾清冷的面容逐渐变的清晰起来。
漫漫雨雾,芭蕉叶下,九尾就那样躺在那里,没有表情,没有情绪。红色轻纱浸泡在无根水里,像是失了颜色的笔墨画。这一幕,说不出的熟悉。我静静立在原地,看着她缓缓直起了身子。
“你刚刚不是软玉温香在怀,现在,怎么出现在这里?你过来,是不是想看我有多可怜?”
清冷的嗓音回荡在雨雾里,听不真切。我回身四下看去,却未曾发现什么。于是,我拉了拉慕叶的衣袖,担忧道:“我听人说,若是受的打击过大,会使人精神崩溃,行为异常。九尾这般形容,怕是收了不得了的打击。刚刚又在不知怎的自言自语,莫不是……”我压低了声音:“疯了罢?”
慕叶揉了揉眼角:“你从哪里来的那么多听说,九尾若是会为了这点小事疯了,那她早就该去跳了诛仙台了。”
我惊讶的睁大了眼:“小事?若是小事能在雨里泡的像残花败柳一样?若是小事能……”
他打断我,语重心长的说:“叶儿,成语不是让你这么用来糟蹋的。”
我噎了一噎,巧妙的将话题转了个方向,回到一开始讨论的初衷。我正了正声音,道:“这个我们先不讨论。眼下,我们要讨论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吧?”
慕叶眨了眨眼,没有回答,修长的食指指向前方,示意我安心看戏。
无根水又大了些许,少君就站在雨雾里,站在九尾的身前,轻轻皱着眉,脸色是大伤初愈的苍白。只是短短的一瞬,在神识里,大约已是过了半年的光景。
他凝视着九尾,目光中情绪难解,对九尾的话置若罔闻,他说:“九尾,我才刚刚醒来,你就要这般淋在雨里,存心是让我心疼?”
九尾怔怔,似乎想不到他会这么说,半晌,开口道:“我用了避水诀,不碍事。只是,你现在还要来说好听的话骗我,你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能给的,都给你了。你总是怪我不懂你的情意,刚刚那一幕,你要我怎么懂?你还想怎么样呢?”
雨雾蒙蒙,芭蕉叶轻轻舒展开了枝身,少君狠厉的把她抱在怀里,将唇贴在她的耳边,缓缓道:“我想要什么你现在还不明白么,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你。”
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你。
半晌寂静,无根水突兀的倾盆而下,九尾猛地将少君推到一边,竟然忘了使用避水诀,浑身被淋了个透彻。我在惊讶九尾爆发力的同时,感慨,情之一字,果真是让人头脑打结。
她指着被推拒三步之外的神色震惊的少君,情绪是难得的失了冷静,她说:“你个骗子,我怎会信了你,你想要的不只是我,还有高辛滢烟。”顿了顿,擦去脸上的无根水,笑道:“怎么,你也想学凡间那所谓的齐人之乐,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少君就站在那里,神色哀伤,隔着雨雾,半晌,才道:“你原来是这么想我的,九尾,你便是这么想我的?”
九尾扯了扯唇角,反问:“那你要我怎么想你呢?还是要我说,你想要的只有高辛滢烟一个?”
句句带刺,字字诛心,九尾的演技大约能和慕叶有得一拼。若不是景城外她那番话,我大约也差点要信了九尾根本就不爱少君。毕竟,现在我有了发言权。
我看着雨雾中静静对立的两人,额角的灼痛再也忍不住,脑海中又习以平常的闪过几帧画面,不过比起以往更为清楚了些,只是,还是辨别不清画中人的脸。
画面里的女子一身红衣,站在猎猎的风里,淡淡云雾中轻纱飞扬,她抬起头来,声音里带着清冷的笑意:“我好不容易来看你一回,你就这般形容来见我?怪不得不愿意现身,看来被修理的很惨,也罢,我也比不得你好到哪里去。”
“你嘲笑我?你有这空闲来嘲笑我,还不如去找他说个清楚明白。你这样倔着,两人都不肯低头,便宜了谁?”
空中传来熟悉的嗓音,我努力想听的更清楚一些,却是失真到难以辨别出的模样。
红衣女子抚了抚袖子,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自然是便宜了旁人,可若是要我低头,还不如要了我的命,总归是有底线的。你有这份心来教我大道理,不如多考虑考虑怎么应付你家神君,你逃了佛理课,前几日不还吵了架,你晓得后果的?”
画面中突兀的浮现一个身影,隐隐是一个女子的形容,却模糊到看不清什么颜色的衣着。她张牙舞爪的扑向红衣女子,空气中传来失真的嗓音。
“你是不是来找我打架的?成啊,姑奶奶我着陪你打。”
……
我甩了甩头,看着慕叶担忧的脸,再打量了一下站在雨中颓然的九尾,惊恐的问道:“我就走了一会儿神的功夫,故事情节怎么发展成了这样?”
慕叶揉了揉鼻子,说:“真不晓得你的心都长到了哪里去,我竟然还担心你。”顿了顿,回答:“九尾说了些伤人的话,少君受不住了,就逃了。”
我“啊”了一声,感慨道:“少君的心,还是太细弱了些。”
“叶儿,你不想知道九尾和少君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对不对?”
雨雾绵绵,芝兰清香四溢,我看着慕叶如古潭一般的眼眸,愣愣的点了点头,被他拉手向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光壁走去。待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悔恨的想去挠墙,美色这种东西,着实是误人的紧,误人的紧呐。
晕眩感袭来,我握住慕叶的手,紧紧闭上了眼。
待我睁开了眼,桌角的灯花发出“噼啪”声响,床尾的安神香只矮下去短短一截。我看了看躺在床榻上凝眉的九尾,我松开抓住慕叶的手,走上前去,帮她拭去额角的汗滴。烛光下,是比神识中更为清冷的脸。
我直起身来,看向坐在凳子上的慕叶,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去看看他们为何会变成那般模样?”
他倒了杯茶水,瞥了我一眼:“给你保持神秘。”
我摆出要哭出来的表情,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拔高了嗓音:“谁说让你保持神秘了啊,我要那劳什子的神秘感干什么。好奇心害死猫,你这诚心是要好奇死我!”
大概是我的声音有些大,把在外边开全武行的两人全都引进了屋中。于是,君禹将我从凳子上拉了起来,左绕两圈,右绕两圈,最后,停在我身前,严肃了神色。
我感动的想,他是不是担心我受伤了啊,我要不要说我一点事都没有,不要担心我我很好之类的话来宽慰他一下啊。没等我开口,他抽风的说了一句:“叶陌,你是不是胖了?”
我咬牙切齿的柔柔一笑,对景尚说:“景尚,我拜托你打死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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