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都接受了警察的调查，为了弄清楚万婷婷的死因。吊死的万婷婷身体里不光检查出了安眠药的成分，还有少量重金属，这给调查确定了方向，凶手很大可能就在这五个人里。
邱芷薇从头哭到尾，眼睛像兔子一样，警察一问，她哭得更加厉害，不过她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所以她逃不过调查。
略微秃顶的中年警察狠狠拿笔敲桌子，非要吓她一下，“邱芷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自缢？”
她结结巴巴，“我……我记不得具体时间了，但是我是那天下午……四……四点半回寝室的，图书馆的二楼闭馆以后我就回来了。”
“也就是说在四点半到五点这个时间段你发现了万婷婷的尸体。”
“可能是吧。”
“你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人？”
“对，我先回了寝室。”
“其他人呢？”
“钱晓要去组织晚会，林翠和凌纸星去做指甲了，赵照好像去兼职了。”邱芷薇尽力回想。
“你和她平时关系怎么样？”
“很好的，真的很好，她会教我一些语法，还有，有时会督促我学习，她就像个大姐姐。”
“你是你们寝室里最小的一个？”
“对，她们都是九七年的，我是九九年。”
“那在你看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邱芷薇沉思片刻说，“严肃，勤奋，爱学习，上进。”
“还有呢？”
“还有……”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些什么。
“据518寝室的同学说，你近日和她起过争执？”
“是，我……我可能是凶手……”忽然来了一句。
她话堵在嗓子里说不出，只听见呜咽的低泣。
正在做笔录的两个人同时瞪大眼，“邱芷薇，请你说清楚。”
她把鼻涕吸进鼻子里，咽了下去，“我说我是凶手，大前天我和她因为打水的事情吵了一架，她坐在那里学习，然后我把她的书移开，跟她说轮到她打水了，她不搭理我，我就把她的书拿过来，跟她说只会死读书有什么用，她很生气，接着我们就吵起来了。”
“就这点小事她就寻死？”
“不是，后来钱晓告诉我，学生会的内部消息说这次奖学金没有婷婷的名字。”
“所以你是说她没拿到奖学金再加上和你吵一架，就做了傻事？”
邱芷薇哭得放肆，“你根本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怎么回事呢？”
“学费那么贵，婷婷家里条件不好，她一定得拿奖学金。”
……
另一边的审讯也在进行。
“最近万婷婷的情绪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有也是有的，她和邱芷薇吵架后，整整一天都没有说话。”
林翠把她们两个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本以为说完调查就会停止，可警察的问题似乎比之前还多，她真是头疼，早知道就不说这件事。
“平时你和她关系怎么样？”
“就普通的室友关系，她是我对面铺的。”
“那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翠略显烦躁，“勤奋，每天都起得最早。”
“还有吗？”
“学习很好，老师也很喜欢她。”
“我看你的指甲很漂亮啊，新做的吗？”
林翠五指并拢，看了几眼那镶钻的美甲，“是新做的，和凌纸星一起去的，就在商业街。”
……
钱晓看起来也被吓了一跳，回答问题也心不在焉，心里似乎有很多事。审讯人员发现这一点后停止了正常的问话，转而问一些案件外的问题。
“你平时打王者吗？”
“有时候会玩一会儿，但是最近太忙，已经不玩了。”
“忙些什么呢？”
“学生会的一些破事，下个月有个艺术节闭幕晚会，我和我的组员筹备这个晚会。”
“你在学生会的职务是什么？”
“外联部的部长。”
“只有你一个部长？”
“不是，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部长。”
林林总总的问话闹得每个人都心里不安。
正常的生活已经被打乱，五个人回到新的寝室各自陷入沉思。
不久，她们爆发争吵。
话头是林翠先引起，接过火线的就是邱芷薇。
林翠坐在寝室的秋千上，“你嫉妒她学习好很久了不是吗？”
等到邱芷薇明白这话是对她说的，她的火气一下就上来，“请你注意，我钦佩她，但我没有嫉妒。”
林翠接着开炮，“装什么，我看就是你和她吵架她才会寻短见，天天装的跟只小白兔似的，实际上心思最深。”
邱芷薇忍无可忍，“警察问话的时候，问我知不知道她身体里有安眠药和重金属，我知道只有你的男朋友是化学系学霸，别人没可能有重金属”
“所以，你告诉他们了？”
“对，我告诉他们了。”
凌纸星分析能力最强，“现在调查结果出来就是自杀，她是窒息而亡的，所以安眠药和那玩意儿和她的死没有多大关系。”
邱芷薇这才细看她，心里一阵发冷，“有人要杀她，在她自杀前，你是什么人啊？”
赵照最烦她大呼小叫的样子，“邱芷薇，你的眼泪能收收吗？现在不就是正在说这件事吗。”
一直没说话的钱晓嚼着口香糖，依旧没说话，她看着气势汹汹的邱芷薇和林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和万婷婷关系多好，世上居然还有她们这样装腔作势的人。她看得清楚，在万求电影院里看电影的那对男女就是邱芷薇和林翠的弟弟林湛，林翠恐怕早就不满意邱芷薇偷偷和她弟弟交往，这才把火烧到邱芷薇身上。
至于凌纸星更是直白，把结果先摆在大家面前，暗示大家不要再互相撕咬，反正再追问下去对谁都没有意义，钱晓吐出口香糖，暗暗思考她这样做的原因，但还是不明白，明明她们两个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赵照话音一转，对准钱晓，“我听说学生会的内部消息是你给万婷婷的？”
钱晓倒是没有否认，“她问了我，我知道这件事，也就随口说了一句。”
林翠冷笑，“那你这随口说的一句话，威力可真大。”
邱芷薇已经哭累了，她不再同她们争论，转身坐在椅子上开始卸妆，她想早些歇息，今天一天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些人不停地在她面前提起万婷婷，于是万婷婷的笑脸就不停地出现在她眼前，她心里发憷，实在不想继续回想。
新搬的这个寝室是666寝室，多么吉利的数字，可是666在西方国家看来是灾难的数字，它是一个被诅咒的数字。多么讽刺，中国人爱它爱得要命。
邱芷薇一睡，其他女孩也断断续续准备洗漱，卫生间里女孩子们出出进进。突然，钱晓高声叫起来，“啊——”
几个女孩聚集在一起，互相看着那血红色的印记。
邱芷薇小声叨叨，“我看像血，你们觉得呢？”
凌纸星点点她的额头，“这是一种红色的菌斑，聚在一起颜色才越发显眼，像血一样。”
邱芷薇露出钦佩的目光，“好厉害啊。”
凌纸星略微得意，“叫你多看点科学知识的书，天天就知道看小说，上次我从万婷婷那里借的书……”
她提及一个大家都不想细谈的名字，气氛本来有所缓解，但是很快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尴尬。
邱芷薇叹了一口气，“我回去睡了。”
赵照对着卫生间的镜子慢慢卸下眼妆，眼睛一瞪，一个黑影悄然划过。她一怔，粉红色的卸妆液掉在地上，瓶口缓缓向地面吐着半水半油的卸妆液。
赵照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女孩们都已上床睡觉。
林翠坐在上铺的床上，面前一个鹅黄色的床上桌，她看着桌子上一瓶新的花枝，里面紫色的小花正是万婷婷在兼职的地方拿回来的，老板说花已经不大新鲜了，所以尽数送给了她，万婷婷又拿回来分给了大家，只是除了邱芷薇，其他人都没有拿一枝花，毕竟那花已经有些枯萎。林翠想起，她从万婷婷手里拿过花，跟着邱芷薇一起赞叹这花的香气真像百合花，接着她还偷偷在万婷婷的枕头下面放了二十元。
新的寝室散发一股墙壁石灰的气味，林翠突然坐起身，拿着她的那瓶阿玛尼香水乱喷一气。空气中弥漫檀木和幽幽的花香，她深嗅一口，又缓缓睡下。
下铺的邱芷薇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敲敲上铺的钱晓。
钱晓没好气，“怎么了？”
“我怕。”
“你刚才不还是怼人很厉害嘛？我看你天不怕地不怕。”
“我怕的很。”
钱晓拉开窗帘，“上来吧。”
邱芷薇蹑手蹑脚爬上去，钱晓知道她平时没有爬惯上爬，有些吃力，她伸出一只手，不费力就把她拎了上来。
林翠在侧铺噗嗤笑，“我看你的胆子比针眼还小。”
听到动静的女孩子笑着翻个身，陆续睡着了。
钱晓让邱芷薇睡在她对面，邱芷薇今天一天哭了好几次，大悲的后果就是大累，很快，钱晓听到她沉沉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钱晓微微把被子踢给她，担心她受凉，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
她睁着眼睛，黑暗中，寂静中，反而更加使她能静心思考。
从大一开始追溯，她细细回想那些同她们度过的开心的，不开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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