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白丁在颌面外混了三年的这种老油条不一样，这是杜若博士和规培的第一年，也是在颌面外科的第二年，胸牌上写着什么，住院医师杜若，这意味这什么，活干不完不准走，干完活也走不了，尤其刚来的时候，杜若在办公室混在一群实习生和研一的研究生和社会规培生之间，苦哈哈地敲病例，敲完住院病历又去给新入院的患者做检查，问病史，下医嘱，早上抽血换药查房，一通忙下来什么旖旎心思都没有，那段时间是最忙也是最轻松的时候，最近自己的速度明显加快，也学会了指使新人干活，那点心思又露出苗头了。今早的迟到是当头棒喝提醒她，她轻轻敲着魏老师的门，在自己老师面前说什么理由都会叫她脸红，不如好好接受批评，顺便起誓再也不迟到，以后一附院的值班室就是她的家，再也不去一品出丑了。请进，杜若听见魏老师的声音进门后，魏老师正在看书，没有戴眼睛，杜若觉得自己老师的视力应该比她好，那双眼睛慢慢抬起，毫无老年人的浑浊，依然亮亮的，不做院长后，魏老师换了间小的办公室，杜若的脚步轻慢，踏在办公室软软的地毯上更是微不可闻，说实话，魏老师觉得对自己最小的弟子非常宠爱，甚至有点像爷爷般的那种溺爱，以前的学生，别说错过大查房，就是晚一秒迟到，魏老师是不会生气骂人发脾气，但是一番大检查是免不了了，从某个病号的病程病情，到专业书的角角落落，总有一点让你面红耳赤觉得愧对老师，小姑娘很聪明也很勤快，但是最近要敲打敲打了，但是看着杜若战战兢兢的样子，老伴也劝他别让人那么怕你，老伴喜欢这个笑起来娇娇憨憨的姑娘，又觉得最后一届学生，要求不高也罢，所以当杜若主动承认错误，甚至说自己是因为睡过头而迟到的，魏奉先还会说出：“嗯，最近你也累了，下不为例。”杜若有点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老师，大眼睛里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你师母，”魏老师顿了顿，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这种话有些说不出口，“咳，想给你介绍个对象。”这下子杜若更吃惊了。于是之后，杜若晕乎乎地表达了老师对自己私生活的关心，走出门后，又回想起，自己回答了老师什么，她说，好的老师，我一定准时去，不用不用让师弟替我，我可以跟的，师兄的手术一定是要跟的，好的老师，我一定好好梳头，涂得白白的。
比起好友的空瘪的肚子白丁更加关心杜若受了什么酷刑可以让她乐一乐的，因为杜若回来后一直坐在电脑前魂不守舍，白丁捧起杜若的脸，却看着这张脸分明是眉目含水，活脱脱怀春少女样，杜若趴在白丁的耳朵边上，悄悄说，魏老师给我介绍对象了，对方是刚刚回国的金融贵子，魏老师在美国老朋友的儿子，今年二十七岁，比冯晋翊还小一岁，白丁听到前半句还为好友暗自窃喜，后头又听到杜若说到那人的名字，眉头皱紧了，真是三句离不开这人，她又听到杜若悄声说，我迟到，魏老师居然没怪我，所以我没跟老师说，老师真的不好意思啊，我结婚一年了，虽然我俩不怎么见面，我心里一热就答应了，明天晚上，下了手术就去，就在淮海路上的赤贤酒吧，是师母定下的，师母不愧是搞艺术的，相亲的地方真的特别，魏老师说虽然说年轻人有酒就热闹，对方人品过关，但是还是别喝太多，点到就好，哎，你说，为啥我老是在酒吧遇到男人啊，我干脆以后改名叫杜康得了，白丁听杜若事无巨细颠三倒四地给她汇报情况，知道这姑娘又开始反悔了，于是恶狠狠地说，不准临阵脱逃，明天我提溜着你去。杜若笑嘻嘻地搂着白丁的脖子说，放心吧，明天保证美美地出现在赤贤酒吧。
这晚不是杜若值班，但是杜若还是留到了十点，在医院的图书馆心无旁骛地背了会儿单词，刚要回白丁的宿舍准备和她挤一挤，没想到中午刚下手术的20床皮瓣出了问题，几个小时前移植皮瓣肉眼见着苍白，局部温度降低，20床不是杜若组的病号，但是住院总肖晗给主刀的蒋鳢打电话，蒋鳢边喘息边接电话，得知对方正在和老婆积极造人中，肖晗不忍心让对方从苏州的床上爬起来再二次做手术，杜若听得脸红，肖晗不以为意，说，俩人几乎一月才见一面，杜若你成吗，劳烦你跟我去四楼，肖晗是北京人，说话带着点皇城脚下的劲劲的，杜若当然不能拒绝，给白丁发了信息别让她再等自己。杜若不能主刀，但是是个得力的助手，比如吸唾吸血缝皮打结，做得干净利落，以前肖晗没和杜若一起上过手术台，看她的动作赞赏她的细致和利落，尽管带了点对这个随手抓来的劳动力的愧疚，杜若之前和肖晗并不熟，见对方夸自己，又是脸一红，诚恳地说，可能小时候活干得多了，无影灯下，杜若目光盈盈，肖晗看得心一动，心想以前怎么没注意这丫头的眼睛这么水灵，一切妥当后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去白丁宿舍是不可能了，除非想被她捶死，杜若打算在值班室里准备睡一晚，说实话，一附院的值班室条件不差，鉴于多年前在值班室发生的秘事，现在的值班特意分成了男女，女生值班室更是常年馨香，卫浴俱全，值班室空调温度打得低，洗完澡后杜若觉得一身寒战，调高温度后，昏昏沉沉的睡了，临睡前又听见手机响了下。
睡了五个小时，杜若觉得脑袋沉沉的，拿起手机，原来昨晚的消息是冯晋翊发的，他一向不喜欢打字，留言很简洁，有空吗，杜若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个夜猫子是为什么这时候给自己发消息，越想越头疼，打了一串字想问他，复又删了，穿好衣服洗漱一番，正好跟着大师兄刘主任查房，查了一半，在走廊上正好碰着白丁跟着自己的老师查房，一附院整体几年前重新翻新过，整体变得非常现代化，负一层甚至有某著名的咖啡馆，但是老楼的弊端就是过道很窄，翻新也没法改善，白丁说就咱院的过道，是无论如何没法像美剧里穿着白大褂走路带风地查房，人挤人的不碰到就算好，年轻的男外科大夫们听了，纷纷表示曾经畅想轻解衣扣穿梭在走廊里，却因为这过于狭窄，碰上人就要点头哈腰，尤其是遇到上级大夫直接想躲又躲不掉体验负距离，在让他们少了很多在病号展现风姿的机会 ，在两行人浩浩荡荡肩比肩擦过，白丁的老师体形庞大，正和刘主任遇到一块，俩人有点不大对付，只见又是憋肚踮脚才没和刘主任碰上，杜若脑子里一下子想到狭路相逢瘦者胜，憋着的笑意被白丁看个正着，白丁瞪眼警告，口型说，下午别忘了，杜若挑眉回应忘不了忘不了。一上午相安无事，两台小手术，唇腭裂二期修复手术和颏成形，刘绪东主刀，不到五点手术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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